《鬼迷心窍》未语不迟

48、第四十七章

　　在方糖考完试的第三天，方有庆终于脱离了危险期，又过了两个星期才转到了普通病房。
　　张瑛一向不信神佛，但经了这次的事，时常能听到她嘴里小声嘀嘀咕咕着什么，细听竟是在念叨着阿弥陀佛。
　　在方有庆转到普通病房的那天，她还特意跪在地上拜了拜，也是在那天，路北才告诉了方糖实情。
　　这期间，路北的高考成绩也下来了，毫无悬念，跟他预期的差不多，也接到了其他几所大学打来的电话，都被他一一谢绝了。
　　带着熬好的小米粥南瓜粥和青菜，路北还没走进病房，就听到了张瑛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儿子可厉害了，考了723分呢！”
　　语气里是满满的得意和毫不掩饰的骄傲。
　　又听有人问道，
　　“那不得上W大学？！”
　　“没问题，还有好几所大学打电话来，都争着抢呢！”
　　“小伙子真有前途，长得还好，以后你们就享福吧！”
　　张瑛欢快的笑声传来。
　　“你闺女不也中考吗，考得怎么样？！”
　　“比我儿子差远了，她。。。。。。”
　　话还没说完，又听里面传来方糖的声音，
　　“妈，你能不能休息休息，这是病房，瞎聊什么天？！”
　　“那怎么了，还不让人说话啊，好好给你爸削苹果！”
　　张瑛的声音又传出来，
　　“不过去向南高中应该没问题！”
　　“诶呦，你们家孩子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有出息，你们是怎么教育的呀，我们也学学！”
　　“孩子自己争气，我们都不管！”
　　自从路北的成绩下来那天，张瑛就满世界的宣传，逢人就说，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家路北的优秀。
　　“张姨，方叔儿！”
　　“小北来了？！”
　　“路北哥！”
　　路北一走进去，就惹来所有人的目光，夸奖的声音纷纷传过来，
　　“这小伙子长得真好！”
　　“小伙子，我家有个姑娘，你给我当姑爷得了！”
　　“我要是能有你这么个儿子，我做梦都得笑醒！”
　　路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问道，
　　“方叔儿，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方有庆靠躺在病床上，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精神却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他笑着说道，
　　“好多了，你不用操心，看你都瘦了！”
　　“大热天的，还熬粥，多热啊！”
　　张瑛赶忙接过来，替路北擦了擦汗，她拉过一张凳子让他坐下，这才又说道，
　　“医院里有饭，你就别再做了！”
　　“自己做的干净又有营养，不费事儿！”
　　路北笑着说道。
　　“小北，多亏你了！”
　　方有庆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张姨都跟我说了，你。。。。。。”
　　路北笑着将他打断，
　　“方叔儿，什么都不用说，你能好最重要！”
　　方有庆看着路北心中一阵感动，又拍了拍他的胳膊，无言胜有言。
　　“路北哥？”
　　方糖一边削者苹果一边说道，
　　“晚上回去你给我做红烧肉吧，医院的饭我都吃腻了，想想就。。。。。。”
　　张瑛皱着了眉头将她打断，
　　“就你事儿多？你哥做什么吃什么，不愿意就在医院吃！”
　　“妈，我跟路北哥说话呢，你。。。。。。”
　　张瑛戳了一下方糖的头，
　　“我说不行就不行！”
　　“妈，你真霸道！”
　　方糖噘着嘴，一脸的愤愤不平，小声的咕哝道，
　　“控制狂！”
　　张瑛不再理她，从桌上拿起香蕉剥了皮递给路北，
　　“你跟方糖都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学校，你方叔儿又一天天的好起来，等他出院了，咱们非得要好好庆祝庆祝！”
　　“好！”
　　“妈，怎么庆祝啊？！”
　　方糖伸着脑袋探过来，却又被张瑛一把推了回去，瞪着她说道，
　　“干啥啥不行，一听吃喝玩乐就来精神！”
　　“不是你说要庆祝的吗？”
　　方糖一脸的不服气，
　　“我可是考上了向南高中，你还这么对我？！”
　　“要不是你路北哥，你连向南高中的门儿朝向哪边开都不知道，有什么可骄傲的？！”
　　“真不爱跟你聊天！”
　　方糖蔫了下去，
　　“一天到晚就会打击人，还不让人反抗！”
　　“行，哥给你做！”
　　路北笑着说道，
　　“别总惹张姨生气！”
　　方糖朝张瑛做了一个鬼脸，笑起来，
　　“还是路北哥好！”
　　“就你爱惯着她！”
　　张瑛埋怨着路北，但看着他脸上仍残留着的青紫，和微微肿胀的眼角，又是一阵心疼，她不由得叮嘱道，
　　“别忘了擦药，估计要开学了才能好。。。。。。”
　　“记着呢！”
　　路北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又说，
　　“我得走了，姚肆说找我有事儿！”
　　“行，那你快去吧！”
　　张瑛叮嘱道，
　　“路上注意安全！”
　　“好，那张姨方叔儿我走了啊！”
　　“小北，慢点啊！”
　　路北一边朝医院外走，一边又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他找了个兼职，是穿着玩偶服给新开张的家具店发宣传单。
　　也就三天，每天下午只工作四个小时，既不耽误照顾方叔儿和方糖，工资又不低，很适合他。
　　医院外，路北骑着电动车匆匆赶去，虽然有风，但蒸笼一样的天气还是让人不住地流着汗，只有树上的蝉在不知疲惫的叫喊着。
　　这段日子，苏余一直在刻意回避着路北，那晚的事终究让她耿耿于怀，即便她将自己置于繁忙的工作中，但在工作之余，她仍会时不时的想那件事，这让苏余有些无法坦然地面对路北。
　　她最近常常心烦意乱，就连做事都会不自觉的走神，这全不是她以往的作风，就连苏余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
　　烦闷的心情笼罩着她，所以苏余今天又提早回了家，正开着车，她的目光忽然就闪了一下，在前面的红绿灯路口，她还是调转车头往回开，直到停在了一个满是树荫的路边。
　　苏余稍稍将车窗降下来一些，目光就落在不远处的一个人身上，那个人正是路北，他正专心的啃着手里的面包，一边啃一边还在不停地打着字。
　　苏余的手机突然响了两声，她将目光收回来，打开一看是路北发来的消息，
　　“苏余姐，今天特别热，要注意防暑哦！”
　　后边还跟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苏余犹豫片刻，回道，
　　“在哪儿？”
　　只瞬间，路北就回了消息，
　　“在家呢！”
　　苏余愣了愣，又发去信息，
　　“在干嘛？”
　　“躺着吹空调吃西瓜，夏天必备！”
　　苏余放下手机，扭头又看向窗外，喃喃道，
　　“吹空调吃西瓜。。。。。。满嘴的胡话。。。。。。”
　　路北啃完面包，这才戴起硕大的熊头，跑到家具店门口继续发起传单来。
　　闷热的天气里，行人走路都靠着边上的树荫走，没有几个人愿意在大太阳底下站那么一小一会儿。
　　路北穿着大熊服，有人时就去派发传单，没人时也得不停地晃着双手，摇动着身体来招揽客人。
　　正在这时，路上突然走过来两个人，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跑在前头，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她不时的叫着喊着，可小男孩只自顾自的跑，仿佛没听见一般。
　　会动的玩具熊吸引了小男孩儿的注意力，他快速的跑过去，老人跟上来后便站在一旁耐心的等候着。
　　那个男孩儿先是好奇的摸摸这碰碰那，然后笑嘻嘻的对着大熊做着各种鬼脸，见大熊没什么反应，小男孩便对他踢打起来。
　　大熊对小男孩儿摆摆手，可小男孩儿绕到他的身后，用力的拽着那身熊服，大熊转过身又对他摆摆手，小男孩又绕到他身后，对着他的屁股就踹了过去，大熊被踹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小男孩儿被逗得哈哈大笑，他似乎是找到了一种好玩儿的游戏，如此反复戏弄着大熊，乐此不疲，而一旁的老人则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连一句阻止的话都没说。
　　看到这一幕，苏余的心里突然窜出一团火，她淡漠的脸上似乎是结了一层冰，冒着丝丝寒气。
　　小男儿正玩儿的高兴，不远处的一辆汽车突然尖声叫了起来，吓得他一哆嗦，随即就哭着跑向老人的怀里。
　　老人将小男孩搂进怀里向苏余这边看来，她满脸的怨气与愤怒，她一边摸着小男孩的脑袋，一遍骂道，
　　“神经病吧，没看到有小孩儿吗，还瞎按喇叭，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苏余按了足足有一分钟的喇叭，这才从车上下来，直直的朝两人走过去。
　　路北看到是苏余，咧着嘴跑向她，
　　“苏余姐？你怎么在这？”
　　“来这吃西瓜吹空调。”
　　路北被噎了一下，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就是打个比喻嘛！”
　　隔着熊头，苏余打了他一下，随即又向那两个人走去，路北则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苏余姐，别跟那种人一般见识，不值得！”
　　他去拉苏余的胳膊，却被她一把甩掉，只能又说道，
　　“苏余姐，今天太热了，你请我吃冰淇凌吧！”
　　“咱们去商场逛逛，可以去吹免费的空调。”
　　“或者。。。。。。”
　　“闭嘴。”
　　刚一走近，那老人就一脸气愤地说道，
　　“你瞎滴滴什么，都吓到我们家孩子了！”
　　“自找的。”
　　苏余的语气淡淡的，却透着一股冷意，
　　“活该。”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老人像是一根点着的炮仗，指着苏余尖利的说道，
　　“管你什么事儿，咸吃萝卜淡操心，有毛病吧！？”
　　“道歉，不然我不客气了。”
　　老人的目光突然看向那头大熊，不屑地哼笑一声，
　　“诶呦，你还想怎么不客气啊？！”
　　她上下打量着苏余，看穿戴和气质觉得这人不好惹，但小孩子的玩闹能有多大的事儿？这样想着，老人毫不在乎的说道，
　　“他一个孩子，你能怎么着，报警啊，让警察来抓他？！”
　　说着，又露出挑衅的模样，
　　“真没见过你这种人，没事儿跟孩子计较什么，一点素质都没有！”
　　“你怎么满嘴胡说八道？我看你一个老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才不跟你计较，你怎么这样啊？！”
　　路北挡在苏余面前，声音中带着气愤，
　　“明明是你们家小孩儿不对，怎么还倒打一耙！？”
　　“小孩子不懂事儿，你不知道吗？非得跟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较真儿？再说了他这么小打你两下怎么了，能有多大力气？你又死不了？！”
　　那个老人皱着眉头，语气蛮横，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就知道欺负小孩儿，有能耐你找厉害的人去啊，跟我们一个老人孩子嚷嚷，你算什么东西，欺软怕硬的垃圾！”
　　“你。。。。。。”
　　路北被这人的胡搅蛮缠的气得说不出话，苏余将他拉到身后，冷冷的看着那老人说道，
　　“我不跟孩子计较，我跟你计较。”
　　“那你报警啊，让警察抓我啊？真是臭不要脸，没见过你们这种矫情的人？！”
　　那老人更是嚣张，她双手插着腰，
　　“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就是，你们臭不要脸！”
　　小男孩儿也学着老人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还做着鬼脸，
　　“略略略。。。。。。”
　　“我不报警。”
　　苏余淡漠着一张脸，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请人去你们小区宣传你家小孩儿的恶行，估计没有家长愿意自家的小孩儿跟这么坏的孩子一起玩儿。”
　　“你有病吧！”
　　老人的脸色一僵，气愤的骂道，
　　“有钱就不起吗，这么欺负我们，你怎么这么无耻！？”
　　苏余毫不理会，继续说道，
　　“再找几个贪玩儿的小孩儿，天天照顾你们家孩子，你一个大人，估计也不会跟小孩子计较，毕竟只是孩子之间的玩闹。”
　　“你威胁我？！”
　　老人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你。。。。。。你。。。。。。你这个个小贱人！”
　　苏余看着她，淡淡的说道，
　　“我会让你们家的大人找不到工作，失去生活的稳定来源，小孩子受尽欺负，一家人在小区里抬不起头。”
　　这话让那个老人的脸色一白，她破口大骂道，
　　“你神经病啊，小婊子，有俩臭钱就这么糟践人，你。。。。。。你太欺负人了！”
　　“我有时间跟你耗。”
　　苏余继续说道，
　　“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你应得的。”
　　这下老人彻底慌了，她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干脆扯着小男孩儿就走，却又听苏余说道，
　　“你走也没关系，我能查到你家在哪儿。”
　　这话将老人死死地定在原地，她回头看向苏余，脸色又开始慢慢的变红，过了一会儿，她才极不情愿地走了回去，语气不善的问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道歉。”
　　“你是不是。。。。。。”
　　老人刚想再骂，却被苏余冷漠的眼神吓住，又改口道，
　　“你。。。。。。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劲儿！”
　　“要么道歉，那么承受后果。”
　　苏余面无表情，
　　“自己选。”
　　那个老人沉默下来，她看着苏余的举止打扮，又扭头看向她那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咬了咬牙，终是极不情愿地说道，
　　“对不起。。。。。。”
　　“不是对我，是对他。”
　　老人的脸上满是难堪，
　　“对不起。。。。。。”
　　说完，她就扯着小男孩快速地往家跑去，远远地又传来尖利的骂声，
　　“你个臭崽子，手怎么这么欠？！”
　　似乎是不解气，她对着小男孩的屁股就踢了两脚，
　　“让你不听话，我让你不听话！”
　　孩子的哭声像热浪一样传来，
　　“你坏，你是坏奶奶，让你打我，我也打你！”
　　说着，小男孩抬起手就朝老人打了过去，
　　“我告诉爷爷去，让他教训你！”
　　“你。。。。。。我真是白疼你了！”
　　老人一边躲着，一边埋怨道。
　　“略略略。。。。。。”
　　男孩儿一边做着鬼脸，一边又朝远处跑去，老人不放心的追着喊，
　　“你慢点儿，我的小祖宗！”
　　“就不等你，让你打我！？”
　　男孩回头笑嘻嘻的说道，
　　“你个大笨蛋，略略略。。。。。。”
　　“不打了，奶奶不对，你慢点，小祖宗看着点车！”
　　热浪翻滚的空气中，只有这一老一小在大街上追逐着，不时的传来嬉笑声，叫喊声。
　　苏余看着路北，
　　“把熊头摘了。”
　　“苏余姐，你怎么。。。。。。”
　　“摘了，太热。”
　　“哦！”
　　路北犹豫片刻，这才听话的将熊头拿了下来，那张好看的脸就这样慢慢的暴露在空气中。
　　他的脸上全是汗水，覆盖在一块块大大小小的青紫上，额头上还有几道深深地血印子，眼角嘴边有些肿，唇上正结着痂，唯一不变的是那张灿烂的笑脸和星辉般的眸子。
　　苏余的呼吸一滞，像是有人拿着针在她的心上用力的扎了那么一下，快如闪电，在觉到痛时，那痛便已消失不见了。
　　她只觉得有一股无名火在心头乱窜，苏余仍淡漠着一张脸，但看起来却给人一种冷硬的感觉，
　　“你怎么。。。。。。你舅舅打的？”
　　“嗯。”
　　路北含糊的应道，
　　“没事儿，都快好了！”
　　“苏余姐，你怎么到这来了？”
　　“路过。”
　　路北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似乎藏着无尽的思念，却还是催促道，
　　“苏余姐，你快走吧，天气太热了！”
　　苏余没动，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仍是盯着路北，
　　“一起走。”
　　“啊？我正在兼职呢，等我。。。。。。”
　　他想说过两天去看她，可一想到苏余刻意的冷落，便猛地住了嘴，笑容里多了几丝失落。
　　“现在跟我一起走。”
　　“苏余姐。。。。。。”
　　“脱衣服。”
　　“可是。。。。。。”
　　“闭嘴。”
　　苏余定定的看着他，又说道，
　　“我在车上等你，给你十分钟时间。”
　　说完，她就往回走，只是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快点。”
　　“好。。。。。。我这就去，苏余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