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幕之下》金木火土JMHT

66、港湾与星光

　　那家港式茶餐厅果然如沈默所说，藏在一片闹中取静的街角，招牌不甚起眼，内里却干净温馨。这个时间点，客人已经不多，他们选了个靠窗的卡座。

　　热腾腾的鲜虾云吞面上桌，汤头清澈鲜美，云吞皮薄馅大，咬开是整只弹牙的虾仁。林薇奔波一晚，确实有些饿了，小口吹着气，吃得格外满足。

　　沈默没怎么动自己那碗，更多的是看着她吃，偶尔将她爱吃的芥蓝夹到她碟子里。餐厅柔和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消解了几分平日的疏离感，多了种居家的温和。

　　“下周要去上海几天。”沈默状似随意地提起，声音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低沉悦耳。

　　林薇从碗里抬起头，有些意外：“有新工作？”《无声之声》的宣传高峰期刚过，她以为他能稍微清闲一点。

　　“嗯，星瀚那边有个重要的投资项目要最终谈判，需要我亲自去。”他解释道，目光落在她脸上，“另外，有个国际品牌的代言活动也在那边。”

　　林薇点点头，表示理解。他身份多重，注定不可能像普通演员那样只专注于拍戏。她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玩笑道：“沈老板日理万机，辛苦了。”

　　沈默闻言，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身体微微前倾，隔着小小的餐桌注视着她，声音压得更低：“所以，提前预约林制片下周的时间？”

　　他的眼神专注，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缱绻，让林薇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几拍。她强作镇定，舀了一勺汤：“看在你请我吃宵夜的份上，听听看？”

　　低低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带着愉悦的震动。“跟我一起去？”他发出邀请，眼神里是清晰的期待，却又带着充分的尊重，补充道，“就几天。工作结束之后，可以多留一天，我知道那边有几家本帮菜和私房菜很不错，你应该会喜欢。”他又祭出了“美食”这个对她屡试不爽的法宝，但这次，邀请本身的意义远大于美食的诱惑。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因工作同行，但却是第一次，在关系明确后，他正式地、以私人伴侣的身份邀请她进入他的行程。

　　林薇看着他。他并没有说什么动人的情话，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一个安排，一个希望她参与他生活的愿望。这种自然而然地将她纳入未来计划的方式，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让她心动。

　　她发现，自己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工作方面，《无声之声》的主要宣传暂告段落，她正好有一个空档。情感上……她想去。想去看看他工作的另一面，想和他分享工作之外的私人时间。

　　“好啊。”她听见自己回答，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正好我也要去见见那边的特效团队，聊聊下一个项目的合作可能。”她习惯性地为自己的出行加上了一个工作的理由，仿佛这样就能掩盖那份纯粹是因他而起的期待。

　　沈默显然看穿了她这点小心思，但并未点破，只是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好，那我让助理把行程发你。”

　　吃完宵夜，沈默的车平稳地驶回他们居住的公寓楼下。两人一同下车，一同走进电梯，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因之前的约定而显得格外不同。数字不断跳动，预示着短暂的分别。

　　电梯到达林薇所在的楼层，“叮”一声轻响，门缓缓打开。

　　林薇迈出电梯，正想如同往常一样道别，却发现沈默也自然地跟了出来，就站在她身侧。

　　“看你进门。”他声音低沉，再自然不过地说道。

　　楼道里感应灯的光线温暖柔和，将他俩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林薇的心微微一动，没有拒绝这份体贴。她拿出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打开了。

　　她转过身，面向他。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下周见。”林薇看着他，轻声道。

　　沈默的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深邃的眼眸里映着楼道的光，也映着她的身影。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上前一步，距离瞬间被拉近。

　　他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将她颊边一缕被夜风吹得微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珍宝。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敏感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嗯，”他这才应道，声音比刚才更哑了几分，带着一种克制下的浓稠情绪，“下周见。”

　　简单的三个字，在此刻静谧的楼道里，因着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和温柔的触碰，被赋予了远超字面的、缱绻的意味。

　　然后，他收回了手，向后退了半步，为她留出了空间。“早点休息。”

　　“你也是。”林薇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连忙应了一声，转身进了门。

　　在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她透过门缝，看到他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她，直到门彻底关上，隔绝了彼此的视线。

　　林薇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感觉心跳依旧有些失序。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以及他指尖那短暂的、令人心悸的触感。

　　仅仅一门之隔，他就在对面。

　　这个认知让刚才那句“下周见”都仿佛变得不再像是分别，而只是一个短暂的、空间上的切换。她走到客厅，倒了一杯水，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门口，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门板，感受到另一边他的存在。

　　这个通常只有她一个人的公寓，因为对面住进了他，感觉整个空间都变得不同了。这里依旧是她的堡垒，却不再感觉空旷和独立，仿佛与另一个空间产生了温暖而坚实的联结。

　　她拿起手机，看到沈默发来的消息，是下周去上海的航班信息和酒店预订确认单，果然订了两间相邻的行政套房。附言很简单：“行程参考。晚安。”

　　林薇看着屏幕，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回复了一个“收到，晚安”，后面跟了一个小小的月亮表情。

　　放下手机，她环顾着安静的客厅。对于即将到来的同行，对于这一门之隔所带来的奇妙安心感，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