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四季》慕君辞

21、称呼的试探

　　周一清晨，林初夏在办公桌前整理周末的思绪。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桌面上，那枚紫藤花书签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拿起手机，给苏沐清发了条信息：“周末很开心，谢谢清沐阿姨。”

　　发送完毕，她盯着那个称呼看了许久。不知从何时开始，“清沐阿姨”这个称呼让她感到些许不适，仿佛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午休时，她们照例通了电话。苏沐清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淡淡的笑意：“在吃什么？”

　　“外卖沙拉，”林初夏用肩膀夹着手机，拆开包装盒，“清沐...呢？”她故意省去了“阿姨”二字，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沉默，随即是温和的回应：“刚喝完粥。下午要去出版社谈事情。”

　　没有对称呼提出疑问，但也没有特别的反应。林初夏既失望又松了口气，继续闲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周五晚上，她们约在一家新开的书店咖啡馆。苏沐清到得稍早，已经选好了靠窗的位置。见到林初夏，她微笑着招手。

　　“等很久了吗？”林初夏放下包，自然地坐在她对面。

　　“刚到。”苏沐清将一杯拿铁推到她面前，“给你点的，半糖。”

　　林初夏小口喝着咖啡，温度正好。她注意到苏沐清今天穿着浅蓝色的衬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纤细的手腕。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发梢跳跃。

　　“下周有个艺术展，听说很不错，”林初夏翻开手机相册，“想不想一起去？”

　　苏沐清凑过来看详情，发丝轻轻擦过林初夏的脸颊。一阵淡淡的香气传来，是苏沐清常用的那款洗发水的味道。

　　“听起来很有意思，”苏沐清抬起头，正好对上林初夏的目光，“什么时候？”

　　距离很近，林初夏能看清她睫毛的弧度：“下周六下午。”她顿了顿，轻声补充，“沐清觉得呢？”

　　这次苏沐清明显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化为温和的笑意：“时间可以。不过为什么突然...”

　　“觉得叫全名太生疏，叫阿姨又显得你老。”林初夏努力让语气轻松，“不如直接叫名字来得亲切。”

　　苏沐清若有所思地搅拌着咖啡：“随你喜欢。”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

　　展览那天，林初夏提前到了会场。她特意选了件新买的连衣裙，颜色是苏沐清曾说过的“很衬她”的淡绿色。

　　苏沐清准时出现，看到她时眼中掠过一丝惊艳：“今天很漂亮。”

　　“谢谢，”林初夏微笑，“沐清今天也很有气质。”她刻意省略了称呼，仔细观察对方的反应。

　　苏沐清似乎微微顿了一下，但很快自然接话：“展览好像很受欢迎，排队的人不少。”

　　看展过程中，林初夏几次自然地叫出“沐清”，苏沐清都接受了，没有表现出不适，但也没有特别的回应。直到在一幅画前，苏沐清轻声解说时，林初夏忍不住感叹：“沐清懂得真多。”

　　这次苏沐清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你今天叫得很顺口。”

　　林初夏的心跳漏了一拍：“不喜欢吗？”

　　“不是不喜欢，”苏沐清微微摇头，“只是需要时间适应。”她转身继续看画，唇角却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晚餐时，林初夏试探着问：“那我以后都这么叫了？”

　　苏沐清为她夹菜，动作自然：“随你。”顿了顿，又轻声道，“其实听起来还不错。”

　　这句话让林初夏整晚的心情都明亮起来。饭后散步时，她鼓起勇气，轻轻碰了碰苏沐清的手背：“那边好像有街头表演，要去看看吗？”

　　苏沐清没有避开，反而自然地与她并肩而行：“好啊。”

　　人潮中，她们的手臂不时相触。林初夏的心跳得很快，却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直到过马路时，一辆自行车突然擦过，苏沐清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护在内侧。

　　“小心些，”苏沐清的语气带着关切，“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手腕上的触感温暖而轻柔，林初夏却觉得那片皮肤都在发烫：“有沐清在，就不怕了。”

　　苏沐清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最终只是轻轻松开手，无奈地笑了笑。

　　送她回家的路上，两人都很安静。车内的音乐轻柔流淌，林初夏偷偷观察着苏沐清的侧脸。路灯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神情平静却难以读透。

　　到公寓楼下，林初夏解开安全带，轻声道：“谢谢沐清今天的陪伴。”

　　苏沐清转过来，目光在昏暗的车内显得格外温柔：“下周有个文学沙龙，要不要一起来？我觉得你会喜欢。”

　　“好啊，”林初夏点头，“你去的活动，我都感兴趣。”

　　这句话似乎太过直白，苏沐清微微一怔，随即微笑：“那到时候联系。”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林初夏站在楼下，看着车子远去，心中五味杂陈。改变称呼的小小试探似乎成功了，但又仿佛有什么在悄然拉开距离。

　　周末的文学沙龙在一位老作家的四合院里举办。苏沐清是主讲嘉宾之一，林初夏坐在台下，看着她从容不迫地与读者交流，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

　　沙龙结束后，几位读者围上来要签名。林初夏站在不远处等待，听到一位年轻女孩激动地说：“苏老师，我特别喜欢您的作品，能叫我小沐吗？感觉好亲切。”

　　苏沐清签名的手微微一顿，抬头微笑：“还是叫全名比较好。称呼太亲近了，反而会有压力呢。”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林初夏心上。她突然意识到，苏沐清或许并不喜欢太过亲近的称呼，之前的接受可能只是出于礼貌。

　　回程的路上，林初夏异常沉默。苏沐清似乎察觉到了，轻声问：“今天不舒服吗？”

　　“没有，”林初夏摇头，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只是听到你今天对读者说的话...是不是我直接叫名字，也让你有压力了？”

　　苏沐清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怔了片刻才回答：“那不一样。”语气温和，却没有进一步解释。

　　送到公寓楼下时，苏沐清没有立即告别。她摇下车窗，夜风吹动着她的发丝：“初夏，每个人表达亲近的方式不同。称呼不重要，重要的是真心。”

　　林初夏站在车窗外，心跳得很快：“那沐清觉得我的真心...？”

　　苏沐清的目光在夜色中闪烁，最终只是温柔地说：“快上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看着车子远去，林初夏站在夜风中，回味着那句话。称呼不重要，重要的是真心——这是拒绝，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接受？

　　她不知道答案，但确定的是，无论称呼如何改变，她的心意都不会改变。而苏沐清的态度，就像春日里忽明忽暗的阳光，让人感到温暖却又捉摸不定。

　　手机震动，是苏沐清发来的消息：“到家了。下周出版社有个新书分享会，要来吗？”

　　林初夏看着屏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无论前路如何，至少此刻，她们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