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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布莱克踩着没膝的深雪,艰难地攀上一处岩石高地。寒风立刻变得更加凌厉,吹动着他金发。

      他眯眼睛,审视着四周白茫茫的世界。

      雪崩的破坏力触目惊心,原本的地形被彻底抹去,只剩下起伏不定的雪坡。他掏出手机,尝试各个方位,屏幕上的信号格依旧死寂。

      他在岩石高地上站了近二十分钟,手机屏幕始终是一片死寂的无服务。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

      他看了一眼一旁插起来的信号旗,收起手机,不能再耗下去了,转身准备离开。

      视线却忽然扫到不远处雪坡上的异常,一处积雪明显比周围更松软,边缘还露出半截深色的物体。他走过去,发现是一块破损的滑雪板,板刃上还沾着新鲜的雪泥。

      这是雪崩后被冲下来的。他抬头望向雪坡上方,眉头皱得更紧。

      这片区域比他预想的更危险,刚才攀爬时若再偏半米,就可能踩进隐藏的雪洞。

      他不敢多停留,沿着来时的脚印往木屋方向返回。

      而与此同时,在山下的奥罗拉维克小镇。

      “还是联系不上吗?”负责人托尔双手撑在桌沿。

      他盯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卫星云图。

      “完全断联。”负责通讯的队员摘下耳麦,语气里带着难掩的焦虑,“雪崩冲垮了三个临时基站,光纤线路全被积雪压断,连应急信号塔都埋在了雪底下。我们试过所有频段,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指着地图上被红笔涂满的区域,“而且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雪层下方是空的,地形极不稳定,现在派人进去,一旦触发二次崩塌,救援队员根本来不及撤离。”

      旁边负责气象监测的队员也补充道:“更糟的是天气,预报说四十八小时后会有新一轮强降雪,到时候雪层会更厚,温度还会再降十度。”

      托尔的眉头皱得更紧,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有失踪人员的具体信息吗?雪崩前有没有人报案?”

      “有。”一名队员立刻翻出登记本,声音放得稍轻,“雪崩发生前半小时,有名游客来救援站求助,说有名女士脚踝受伤,根据口述和监控比对,初步判断失踪人员是一名叫Lynn的中国女游客,还有她同行的伴侣,布莱克·阿斯顿。”

      房间内气氛沉重。经验丰富的救援队员们都清楚,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时间就是生命,但盲目前往无异于让救援队员也陷入险境。

      “我们需要无人机先行侦察,至少先确定雪崩的具体范围和可能被困的大致区域。”

      托尔最终下达指令,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同时组织第一梯队,准备好雪地摩托和应急装备,一旦天气和地形评估给出安全窗口,立刻出发。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等。”

      ……

      路宁坐在床沿,一种前所未有的寂静袭来。布莱克的存在感太强,以至于他离开后,小屋仿佛瞬间变得空旷而冰冷

      她起身添了一次柴,炉火噼啪作响。

      她就在这种混合着担忧焦虑的状态中不知等了多久。直到

      “笃笃。”

      敲门声响起。

      路宁猛地抬起头

      “是我。”布莱克的声音清晰的从门外传来。

      是他!

      路宁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只是迅速的单脚下床,跳到门边,解开门锁,用力拉开了门。

      布莱克站在门口,金发上沾着未拍干净的雪粒,睫毛甚至凝结着细小的冰霜,冰冷的空气如同实质般包裹着他。

      他微微喘着气,胸口有些起伏。但他蓝色的眼眸在抬起来看向她的瞬间,锐利依旧。

      四目相对。

      她停在门口,单只脚让她重心不稳,她下意识的用受伤的一边保持平衡,然而脚步落地瞬间,受伤的脚踝猛地一痛,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她惊呼一声(即使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一只有力的手臂在她摔倒前一刻,猛地揽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迅速扶住了她的肩膀,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稳稳地捞了回来,下一秒,她便撞进了一个冰冷却坚的怀抱里。

      布莱克身上带着室外凛冽的寒气,外套冰冷刺骨。

      “投怀送抱?”头顶传来他带明显戏谑的声音,低沉的震动透过胸腔传递到她耳边,“我才离开一会儿,就这么想我?”

      路宁的脸瞬间爆红,挣扎着想站稳,却因为单脚无力而再次歪倒,反而更紧地贴在他怀里。她能感觉到他胸腔传来低低的震动,似乎是在笑。

      布莱克稳稳地扶住她,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稍微低下头,眼眸里闪烁着促狭的光芒,仔细打量她通红的脸颊和慌乱的眼神。

      “我很喜欢这个欢迎仪式。”他气息拂过她发烫的耳尖。

      路宁又羞又窘,抬手轻轻捶了一下他冰冷的胸膛,却换来他更低沉的笑意。

      他这才稍稍松开她一些,但手臂依旧绅士地环着她的腰背给她支撑,确保她站稳。“小心点。”

      “我可不希望刚回来,又要给你重新包扎脚踝。”这次的叮嘱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外面很冷,快进屋。”布莱克说着,手臂微微用力,便轻易地将她打横抱起。

      路宁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颈以保持平衡。他侧身用脚利落地带上门,将肆虐的寒风彻底关在门外,然后稳步走到床边,小心地将她放在床沿坐好。

      他直起身,迅速脱下那件浸透了寒意的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然后又转身将门栓落下。

      路宁的目光始终紧紧跟随着他,眼神里还混合着未褪的担忧。

      布莱克一回头,便撞上她这毫不掩饰的目光。他脚步顿住,转过身正对着她,唇角勾起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弧度,眼神陡然变得深邃而危险。

      “Lynn,”他声音压低,带着沙哑的警告,“别再用那种眼神盯着我看。”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瞬间不知所措的眼睛,“否则,我会忍不住立刻吻你。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绅士,尤其是在这种地方。”

      路宁的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像被火燎过一般。关于那个吻的记忆再次出现,她几乎是惊慌失措地猛地低下头。

      看到她这副模样,布莱克眼流露出得逞般的笑意。

      他退开一步,开始交代正事。

      “我没事。”他言简意赅地说,走到壁炉边伸出手烤火,让僵硬的手指恢复知觉

      “外面的雪比预想的还要深,埋得很实。通讯基站大概率全被埋在最底下,短时间内指望不上信号了,我们得做好持久战的准备,至少等到天气彻底好转。”

      他顿了顿,转身看向她:“但我在东边那个最高点的岩石缝里,插上了应急信号旗,颜色很醒目。如果救援队的直升机或者无人机从那个方向经过,应该能看到。”

      “接下来我们只能等待。”布莱克的声音平静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剩下的的时间,小木屋里确实变得有些无所事事。刻意保存体力,减少不必要的活动和交谈以降低能量消耗,使得时间流逝得更加缓慢。

      布莱克靠坐在墙边,目光从跳动的火焰移回路宁身上。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Lynn,”他叫她的名字,语气比平时柔和了许多,“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路宁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她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一下,才打字回复:[我的故事?我很无趣的,可能没什么好说的。]

      值得一提的是,她因为有电量焦虑,只要出门,就必须带上充电宝,所以现在手机电量暂时不成问题。

      布莱克看着她屏幕上的字,轻轻哼笑了一声。“好吧,那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路宁几乎没有犹豫,轻轻点了点头。

      布莱克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他沉吟了片刻,目光变得有些悠远。

      “你知道的,我祖母是中国人,”他开口,带着一种怀念的调子,“她是苏州人。”

      他用极带着点吴侬软语韵味的中文发音,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

      “我十岁那年,陪她在苏州住过将近半年。”他继续道,眼神柔和了下来,“那大概……是我人生中最轻松的一段时光。没有必须遵守的规矩,没有没完没了的课程和训练,只有祖母做的甜到腻人的点心。”

      他微微歪头,似乎沉浸在那些画面里。

      “我祖母喜欢哼歌,不是歌剧,是苏州评弹。她最爱哼《茉莉花》的调子,用那种我完全听不懂的方言,但真的……很好听。”

      他顿了顿,目光聚焦在路宁脸上,眼眸里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惋惜和期待。“我尝试跟着她学,但是怎么也学不会那个味道。”

      他微微向前倾身,声音压低了些:“Lynn,”他叫她的名字,语气里带着一种奇特的笃定,“你一定会吧?真想听听你唱的,肯定很好听。”

      路宁不是苏州人,但作为职业歌手,她对各地民歌都有所涉猎,苏州评弹版的《茉莉花》她的确会哼唱几句,那是以前为了一个融合国风的音乐项目特意学的。

      她看着他那双眼睛她轻轻点了点头,承认自己会一点。

      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踏上舞台般,略微坐直了身体。在这北极圈边缘的避难小屋里,她微微启唇,极轻极柔地哼唱起那首婉转悠扬的江南小调。

      她的声音因为失声而极其微弱,几乎听不见具体的字句,只剩下那婉约缠绵的旋律,如一缕轻飘飘的烟夹杂着江南水乡的湿润和茉莉花的清雅,幽幽地飘荡在寒冷的空气里。

      布莱克一动不动地听着,目光牢牢地锁在她脸上。

      他眼中的笑意渐渐沉淀下去。

      当她最后一个音符轻轻消散在空气中时,小屋里陷入了温柔的寂静。

      “……谢谢。”布莱克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沙哑。他极其认真地看着她,补充了一句,这次用的是有些生涩却异常清晰的中文:

      “很好听。”

      她没再打字,只是轻轻弯了弯唇角。

      布莱克重新靠回墙边,目光落回跳动的火焰上,语气又恢复了几分松弛:“我祖母还教我包过小笼包,”

      他忽然想起什么,偏头看向她,“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包,把肉馅全漏在了面板上,她没骂我,反而说‘阿斯顿家的小少爷,连面团都搞不定’。”

      路宁忍不住弯了弯眼睛,指尖在手机上敲了一行字递过去:[听起来比我第一次煮汤圆强,我把汤圆煮成了芝麻糊。]

      布莱克看到屏幕上的字,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在安静的木屋里格外清晰:“那我们算扯平了。”

      路宁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橘红色的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屋外,奥罗拉维克短暂的白昼正在飞速消逝,天光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入一种深邃而纯净的宝蓝色,漫长的极夜即将笼罩这片土地。

      雪地把天空的蓝反射回来,映得木屋的玻璃窗泛着淡蓝微光。

      “今天的风雪总算停了,”他望向天空,声音里带着些许期盼,“如果运气够好的话……或许今晚能看到极光。”

      她指尖在手机上敲得轻:[真的能看到吗?我之前查攻略,说极光要看运气。]

      路宁到奥罗拉维克的这几天天气都不太好,自然没看到什么极光。

      “或许我们运气不错呢,”布莱克耸耸肩。

      路宁对他的话保持质疑,他们不像是运气不错的样子。

      他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条缝

      “你看。”

      路宁顺着缝隙望出去,蓝调时刻的靛蓝正慢慢沉得更深,泛着柔光的雪地渐渐成了暗蓝色。没有风卷雪粒的声响,连落雪的动静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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