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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0章 来历不明的铁线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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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洄承认,她切切实实地被那一双眼睛惊艳到了。
哪怕站得那样远,哪怕隔着那样喧嚣的人潮与熙攘的灯火,她依旧被那双罕见的琥珀瞳中闪烁的光亮,恍得失了一瞬的神。
她不敢再看,等到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脚步已然不受自己控制地下意识转了向,绕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路上。
她其实也说不清自己那时究竟在慌乱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那盏刺眼的兔子花灯——正巧就是她小的时候哭闹着求母亲为她买下,却终究不曾得到的款式。
或许是因为杜君实脸上那种...她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温和笑意。
可是...
罢了,她也探究不出自己的心态,索性就不再多想。
那时侯,施洄只理所当然地以为,那女子是哪国来进贡的使者带来的世家小姐。
这也不算奇怪,毕竟杜君实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年轻有为的世子身边,出现一个身份尊贵、门当户对并且于国事有益的婚配人选,也的确再正常不过了。
可真正让她感到奇怪的是,那夜上元灯宴过后,京中竟并未传出半点关于杜君实婚配的消息 。
一直到死后,施洄的魂魄被迫跟在杜君实身边的时候,她才终于知道,原来这位如花似得美貌女子,竟是杜君实的贴身暗卫之一——小七。
再后来,施洄发现小七的性子其实和她张扬的外表很不相符,很多时候她都是冷漠寡言的,甚至有些时候有些....古怪,因此镇北侯府中的其他暗卫似乎都有些怕她。
但她又非常地听从杜君实的命令,各项能力又出众得可怕,是个非常合格的暗卫。
但这些,都不是施洄开口要人的最重要原因。
她想要小七跟着她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想知道,为什么在她死后,那个会偷偷地去她墓前祭拜的人,竟然是小七!
施洄本就是受七十七道鞭刑而死的,临死前还被冠上了“乱政妖姬”的名声,本不配得到安葬。
加上她亲缘浅薄,更不会有人愿意为她建墓。
是杜君实心善,不忍她死后无所可依,曝尸荒野,这才为她立了块无名碑,将她的残骨埋葬在一处无名寺的后坡上。
只是,一介无牵无挂的罪人,没人会专程来看她罢了。
而就连她自己,因为魂力被强行依附在杜君实身上,无法离他太远,于是也就很少能在自己的墓地上转悠 。
可是,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施洄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墓碑前竟时不时地会有新鲜的铁线莲出现。
偶尔,在这花旁边还会放上一壶酒,而且时不时地就会被更换上一些新鲜的。
铁线莲很漂亮,但并不常见。
只是正巧施洄的墓地被安置在山上,按照她的推测,那山脚的灌木丛中,应当有许多这样根“细似铁线”,花“似莲”的铁线莲生长吧。
因此,这花应当是那个来看她的人,顺手采来的吧?
只是现在问题又转回来了,这个会带着花带着酒前来看望她的人,到底是谁呢?
目前她能想到的,这世上还惦记着她,并且有余力去看望她的人可能就一个杜君实,一个宋尘。
她日日跟在杜君实屁股后面,杜君实的一切活动都被她看在眼里,自然不可能是她。
而宋尘,便更不必说了,他要是去祭拜她,她怕是能顿时魂魄回体将宋尘也一同拉入无相地狱。
功夫不负有心人,恰好那段时间杜君实常在她墓地所在的山附近不远处活动,施洄没有耗费多少魂力,便撞见了那个在定期前去祭拜她的人,只是那个人出乎了施洄的所有预料——竟是小七。
怎么会是小七呢?她们明明并不认识彼此啊?
施洄想不通。
小七也是个不喜欢说话的闷性子,她就更百思不得其解了。
那段时间,她甚至疑惑到都有些迁怒了杜君实——怎么只要是他身边的这群人,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话少啊?
因此,这一世,当施洄在决心要和宋尘作对、明白她现在必须要保障自己的安全,并且这最好的办法就是欠杜君实一个人情,让他帮自己安排护卫时,第一个出现在她脑子里的人选就是小七。
她实在是有太多的疑惑了。
这个貌若天仙的姑娘到底是出于怎样的机缘做了杜家的暗卫?
她那异域的长相、她对步汗语的熟悉、她能撬开宋尘密室的诡异技能、还有她与宋尘之间那种诡异的联系……
她又是为何,会认识施洄、甚至在施洄不知情的情况下,竟与她有了足以去祭拜她的情谊的?
这诸多疑问搅得施洄心里没底。
但有一点她很确定:小七对她一定没有敌意。
既然如此,不如将她带在自己身边。
只要小七自己是愿意的,她一定能为施洄所用,说不定,还能带给施洄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绝对听从杜君实的安排。
施洄无法知道小七对杜君实的忠诚从何而来,但她可以确定,杜君实是一定可靠的。
于是,并没有经过太多的纠结,在杜君实展露合作的意愿之后,施洄便开口向杜君实要了小七。
而且还反复强调,一定要小七本人愿意——毕竟是自己的安全,她可不想强扭一颗闷瓜,她需要一个可信的人,更需要一个同样愿意忠诚于她的人。
施洄能看出来,自己明确地将小七的名号提出来,态度如此坚定却又故作很尊重小七意愿的姿态,让杜君实感到有些疑惑。
但杜君实的性格在这一点上极好——他一旦愿意相信一个人的时候,便会交付无条件的信任。
因此,面对施洄的要求,他虽然疑惑,却没有过多地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会去和小七沟通好再给施洄答复。
但施洄并不知道,小五和小七竟还有着这样亲密的关系。
毕竟前世,在施洄的视角下,这两个闷葫芦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流,怎会是这样相熟的关系呢?
一时间,小七的古怪似乎又多了一层。
只是眼下,还不是追究这古怪之处的好时机。
如今,施洄需要想出一个比较合适的理由,把眼前这个愣头青糊弄过去。
这小五虽不是那般心有丘壑之人,但他那股认死理的倔劲儿一旦上来,怕是更难对付。
看着施洄沉默了半晌也没给出个回应,小五有些着急了,他显然因为施洄的反应而误会了什么,一张脸涨得通红,竟“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施洄面前:
“属下不知小七是何时冒犯了姑娘!只是她年纪尚小,平日里性子也有些乖张,要是曾经有对姑娘不妥之处,还请姑娘宽恕一二!小七本性并不坏,卑职...卑职只希望姑娘可以善待小七!”
说罢,竟真要向施洄磕头。
这可把施洄吓了一大跳。
她哪里受得起这个?于是赶紧她赶紧伸手,试图把小五扶起来,哭笑不得道:“使不得这样,你快先起来。”
她哪里知道,自己只是要了个护卫,竟被小五这清奇的脑回路想象出了这般多的弯弯绕绕出来。
可小五却梗着脖子,竟真有了几分倔劲儿。
施洄是个弱女子,平日里举得最多的便是书本,这样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撼动”不了他。
还好,施洄脑子一转,便想到该如何应对这种“单纯”的倔驴。
她索性收了手,声音一冷:“我无论如何也没你揣测的那种想法,被你这样一说我恨不得冤死。你却丝毫不让我解释,直接这样跪我一通,倒像是要将这‘仗势欺人’的罪名强加在我身上一般。”
她的态度强硬极了:“行,那你就这般跪着,等到你主子出来,见到你这幅样子,岂不正好能将我的罪名坐实,将我丢出这云龙府——一介草民,竟然公然刁难峻霖世子的心腹?”
施洄知道小五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无奈,小五在这方面实在是太不灵光,总要让他吃点亏,才知道要有分寸,长教训。
果然,听完施洄的话,小五慌了,急忙否认:“不是的,姑娘,我没这个意思!”
“我更没有你想的那些意思!”施洄眉头紧皱:“还不起来?还要跪着?”
看着小五终于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又小心翼翼地盯向自己,施洄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
“小七并未有什么地方冒犯到我,她来我身边,护着我,是世子的安排,也是小七她本人点了头的。”
说罢,她撇了一眼已经有些僵住的小五:“下次要跪别人之前,先想想清楚,查查明白,别什么事儿都跪。”
“把自己的膝盖跪得轻贱了,以后该用什么求人呢?”
一番话说得有些多少有些刻薄,但也管不了小五能听进去多少,施洄继续问道:“你来的时候可见到小七了?”
小五有些懵,但听到施洄的问话,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