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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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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夜里,已然到了寒冬腊月的末尾。
冷风无情萧瑟着屋外的一切,那些呼呼怪叫格外令人听了顿生惧意。
萧菱秀刚沐浴完,在寝屋刚点燃了油灯。屋内瞬间就被暖黄的光芒照亮着,加上炉子她也给添上了炭火,给寒冷的屋子填满了些许暖意。
正准备拿出食谱浏览,今夜就要选定参加上厨会的珍馐,不能再拖延下去。因为要预留多一些时间去练习,确保无误。
这会,刚要起身去柜子里拿出食谱,就听到了屋门被人从外边轻轻敲响。
“娘子,可是睡了?”
谢玖安那声音如玉石般相撞的润朗,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她心里不由想着,这么晚了,他怎么来了?
想是这般想,但身体倒是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走到了屋门后,打开了门,抬眼看去,只见淡淡的月色轻轻在他那袭月牙白锦袍上打上了一层白光,仿佛月下的谪仙般俊美无暇。
视觉上不过一瞬地冲击,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用平淡的表情询问对方:“郎君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谢玖安随着她打开了门,含着笑意的瑞凤眸就一直凝视着她,从她刚刚换上的素色寝衣到看上去是特意为了御寒而披在身上的狐裘,遮住了她的窈窕身姿,再慢慢上移到她那张似乎是因刚沐浴过而有几分水汽的秀丽脸庞。
这些美好的风光,他一一刻印在脑海里,不过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在萧菱秀问话之后,他霎那间就将嘴角上扬到一个弧度,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份羊皮卷,递给了她。
萧菱秀视线落在了那份棕黄色的羊皮卷上,没有抬手接过,而是用眼神询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看出她有所疑惑,且那秀丽的脸上表明着不说清楚这是什么就不愿意接过去。谢玖安也不恼,低笑了声,随后开口:“这些是以往上厨会所有平洲城酒肆所参加的珍馐记录。”
一听到这话,萧菱秀看着羊皮卷的眼神多了一些灼热。不过也就一瞬,随后也还是没有接过来,抬眼看向谢玖安,眼中带着一点警惕和困惑:“为何帮我?”
无论是在上元灯节,还是现在给她找来了珍馐记录,谢玖安的行为已经让她产生了极大的迷惑。难道他真的对自己有了心思?
可是很快这种想法就被她给掐灭了。不可能,明明之前才刚拒绝了她的心意,怎么会在拒绝了不久之后才对她有那方面的心思?
就算是感情也得讲究个循序渐进,哪有一蹴而就。
萧菱秀注视着谢玖安那张一如既往带着轻挑笑意的俊容,直到他缓声开口,似乎表情也没有流露出多少能够揣测的情绪。
“娘子与我明面上是夫妻,娘子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也想尽一份力。”谢玖安多么想要将自己心里的那份心思诉说出来,奈何见到她眼中的戒备,他心里那些话只能深深地埋在肚中,静待时机。
见他面上带着真挚,没有一丝说笑的意思,萧菱秀才伸手接过来,打开看了看,里面记录得很详细,是近十年来所有的记录。这无疑是一个大忙,她顿时觉得这份羊皮卷有点烫手。
她抿了抿唇,握紧了些羊皮卷,犹豫了下,抬眼看向还站在原地的谢玖安,他也静静带着笑意望着自己。那双瑞凤眸里好似装满着某些她看不太懂的情绪,但唯一能看得见的是,里边有一抹如星辰般耀目的温柔。
下意识地不敢多瞩目,她怕自己会再次深陷,忙移开和他对视的眼睛,将目光越过他伟岸的肩膀看向他身后方,压抑住喉咙要涌出的沙哑,淡声开声:“多谢郎君。”
谢玖安似乎靠近了半步,这个举动拉近了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甘松清冽此刻极具有侵略性,霸道地钻入到了她的鼻翼之间。
她明明应该立刻和他拉开距离,可是她的双脚就像是被钉子给定住在了原地,怎么也无法挪动一步。只能全身绷紧,心跳在猛地狂跳不止,就快要跳出到嗓子眼了。
谢玖安也注意到了她身上那细微的僵硬,嘴角上扬的弧度加深了些。没有再靠近,停在了和她保持着一臂距离的地方,随后启唇,声音这一刻仿佛如那刚启封的烈酒般醇厚,有一些沙哑感,又有点深沉。
“娘子只有一句多谢吗?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东西稍微给我一点嘉奖吗?”
这话从他那张在月色下泛着一点光泽的薄唇里溢出,听在她耳朵里,只觉得有一些痒痒的。她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那抹唇瓣之上,那一瞬回想起了之前的两次唇齿相交。
那种触感,她至今难忘,意识到自己竟然想起了那些羞人的画面。一股热流猛地从胸口涌上来,从脖颈到耳根再到脸颊,顿时就像是被火烧一般,热得她都要炸了。
她忙侧开了脸,怕被眼前这个男人給瞧见了她的异样,不然真的会原地如同炮仗一般炸掉。奈何谢玖安夜里视力极好,早就透过淡淡的月光看见了她脸上那抹红晕,眼底的笑意深了些,眸光也幽邃了点。
“嗯?娘子。”
那一声格外低的嗯,仿佛是一根可以撬动她爆炸的引线,瞬间她脸上的热度比起油锅的温度都要相差不大了。
她猛地抬起手,用羊皮卷下意识地挡住了脸,同时还掩耳盗铃般地匆忙开口解释:“风吹到眼睛了。那,那你要什么嘉奖?”
问完之后,她只听到了自己那如雷般鼓打不断的心跳声。谢玖安被她这个动作给愣了下,随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好可爱。随后他抬起拳头,放在唇边,肩膀抖了几下,忍住了要溢出的笑声。
过了会,他克制好被萧菱秀给逗乐而产生的灼热情绪,声音似乎又沙哑了些。
“我想要娘子送我一个礼物。”
这句话令萧菱秀微微一愣,脸上的热温还在,但起码没有那么烫手了。礼物?她下意识开口问:“要什么样的?”
对方好像是早就有了想法,在她问出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接住了话。
“只要是娘子用心挑选的,都可以。”
她用心挑选的?这个话就像是一滴水掉入了一锅热油里边一般,瞬间炸开了好几道热浪。才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刹那间又开始疯狂跳动。
他似乎没有给她机会回应,就开了口道别,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柔意:“好了,夜深露重,娘子早些歇息。”
直到他身上那股甘松气息被屋外的冷风给吹散,萧菱秀才慢慢从热温之中回神。放下手后,抬眼看去,他早就离开了,就好像方才只是她在幻想一般,从未出现过一样。
唯有手中被自己紧紧抱在怀里的羊皮卷在证明着他的确是来过。
寒风又冷了几许,萧菱秀哆嗦了下,瑟缩着将门关上。靠着门后,心跳还在加速,闭上眼睛,用了好些时候才将它给按下。
再次睁开眼,她叹口气,才能将方才那种令人头晕的热温氛围给驱散。坐在椅子上,在心里叮嘱自己,不要想太多,对方只是因为她是他名义上妻子这层身份才会帮她的。
用这样的说法,她才能不会去深究谢玖安此举的含义,似乎这样才能压住对他的感情。随后她摒弃了心中躁动的思绪,打开了羊皮卷,认真端详起来。
直到油灯都快要烧到了一半,终于看完。她看完后,心里也不由地澎湃了几分。历年来那些拔得头筹的酒肆,他们所做的珍馐看似都不同,但都有一点规律。
那就是珍馐所蕴含的深刻含义,无论是这道珍馐背后的含义是关乎亲人之情,还是关乎友人之爱,那都是与情挂钩。
比如云阙楼早些年九娘用一口一念拔得头筹,这一口一念就蕴含着某种恋人之间的情谊。
可惜后面用了五柳鱼的那一年,云阙楼并没有再拿到头筹。
萧菱秀激动地攥紧了羊皮卷,心里对于此次的上厨会多了一些胜算,心里的迷茫消去了不少。
接下来几日夜里,萧菱秀已然开始进行珍馐的挑选和练习,从食谱里进行筛选,最后筛选出了两道珍馐,分别是鲜鲫银丝脍和香芹碧涧羹。
一道肉菜,一道素菜,有荤有素,无论到时候在现场做菜的时候选择哪道都是没问题的。
这晚,她正练习着鲜鲫银丝脍,就听见了后厨外有脚步声。刚将锅中的蒸好的鲫鱼端出,分别放入花椒粉末、蒜泥等作为调味,最后再配以香芹丝和莴苣丝作为点缀。
“看来今夜我来得巧。娘子的珍馐总是能够抓住我的味蕾和嗅觉。”
这带着些许调侃意味的话语从门外传入,她抬眼看去,就见到谢玖安一边拿着玉扇,一边提起青色锦袍的袍摆,笑着踏入后厨。
见是他,萧菱秀淡声开口:“既然郎君来了,那就请郎君品尝吧。”
谢玖安注视着她的表情,望见她神色平淡,找不出一丝一毫他想要的情绪,心里略有遗憾,但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好了。
他轻笑着将玉扇收拢好,妥当地放在了一边的木桌子上,随后慢步走到了她面前来。
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了灶台上那道鲜鲫银丝脍,鲫鱼被切成了一根根洁白透亮的鱼丝,纤细整齐地摆放在白色玉盘当中,再配着一些青绿色的蔬菜,色彩对比鲜明,格外赏心悦目。
这会,一双筷子递到了他的眼前,他睫毛微微翕动,勾了勾唇,抬起手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