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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调戏 ...

  •   晨光透过窗扉,筛下满室细碎金影。

      荷女伸手从描金衣架上取来香薰过的衣袍,慢步近前,伺候他穿上。

      陆珏生得很是高大,她不得不踮起脚尖,才能将衣裳够到他的肩头。他那双俊目毫不遮掩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流转,让她觉得很不自在,便只好垂着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指尖则捏着衣袍边缘,尽可能的避免自己的手碰触到他的身体。

      待衣袍穿上,她又取来一旁的金累丝镶宝石腰带,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腹,小心翼翼的给他系上。

      陆珏低头,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和薄红的耳根。因为系腰带的缘故,两人靠得极近,近到陆珏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并非女子寻常用的桂花头油,也不是什么昂贵的花露,是一种清淡雅致的花香果香,好闻得紧。

      他不自觉俯身去嗅她发间的香气,冷不丁出声:“你身上好香,用的什么香粉?”

      荷女吓了一跳,慌不迭往后退了退,仰起粉白的小脸儿,紧张道:“奴婢素日习惯烧四弃香…许是四弃香的味道……”

      却说这“四弃香”乃是由名贵薰香“四和香”而来,你道这“四和香”用何配料?竟是沉香、檀香、龙脑、麝香这四样奇珍,哪一样皆是昂贵无比、寻常人家见所未见的宝贝。而“四弃香”则是由一些巧手人,仿照这“四和香”的形制,用些价廉物美的果皮果壳制作而成的熏香。此香虽无那富贵气,倒也清新雅致,因此受到许多囊中羞涩的文人雅士喜爱,但因是仿着“四和香”的名头,便常被戏称为“穷四和”。前世她在京城时用惯了四和香,这一世托生为奴,自然再用不上这么昂贵的熏香,便只能自己动手制四弃香代替。在锦云院时,陆瑜常会赏赐些时鲜果品,她便会将那些果皮都留下来,得闲时用以制作四弃香。

      陆珏听了她的回答,微微颌首,又问:“哪些料做的?”

      荷女只得如实道:“奴婢是按照前朝《陈氏香谱》中记载的四弃香配方,用香橙皮、荔枝壳、榠楂核、梨皮、甘蔗滓之类廉价的瓜果皮自制的。”

      陆珏一双俊目在她脸上流转,突然笑着道:“爷赏你四和香如何?”

      荷女脸上并无半分得赏的惊喜,只垂着眼皮淡淡道:“四和香是富贵之物,奴婢出身贫贱,不敢奢想,还是更习惯用四弃香……”

      陆珏笑着利诱,“出身贫贱不打紧,只要你愿意,只要你伺候得让爷满意,爷可以让你一辈子都用上四和香。”说着骤然伸出手,猛地攥住她手腕,用力往前一扯,便将她拉到怀里去了。

      荷女惊呼一声,还未反应过来,迎头已撞上他胸膛,一股熏衣的香气和浓厚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她不由大惊,伸手便去推。

      陆珏一手掌住她纤软的腰肢,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人带进怀里,不理会她的挣扎,只俯身凑近她鬓发间,闭目深深嗅吸了一口。

      “好馥郁清甜的香,里头的衣裳,也这么好闻吗?”他意味深长的说着,放在她腰上的那只大手还不忘上下抚摸着。

      荷女身子被他揉弄得止不住发颤,心里头又是羞又是气,一双纤纤玉手抵在他胸膛,拼命挣扎。玳瑁等几个丫鬟瞧见两人抱在一处,都纷纷垂下头,有眼色的退到了外间,带上了房门,把荷女急得眼泪将要流下来,含着哭腔哀求道:“公子爷快休如此,还请放开奴婢……”

      陆珏见怀中人被吓得浑身发抖,便大发善心的松开了手,免得将她吓坏了。

      荷女突然被放开,忙不迭从他怀里退出来,缩到了墙角处。

      陆珏嘴角勾着一丝笑,挑了挑剑眉道:“你怎么回回跟受惊的兔子似的,爷有那么可怕吗?”

      荷女腹诽道:“废话!回回被你这风流好色的登徒子大色胚调戏,难道还不够可怕吗?”

      但她不敢说真话,只是睁圆了一双水眸瞪着他。

      陆珏见了,非但不生气,反而笑着道,“让我猜猜,你不说话,是不是在心里骂着爷呢?”

      荷女连忙垂下头,忍气道:“奴婢不敢……”

      陆珏勾着唇角:“爷这是为你着想,想让你尽早习惯,一般人爷可不会这么耐着性子。”

      荷女听着他说这些话,心中微微冷笑,垂了脸儿不说话。

      正这时,玲珑忽在门外敲门禀告,只道岱安有事来寻,陆珏便只得先出了门去。

      须臾,荷女听到外头传来抱琴的声音:“哎!我的爷,您好歹先用完早膳再走啊……”

      陆珏一走,荷女也后脚出了房门,刚走到明间,就见抱琴突然怒气冲冲的走进来,拦住她冷笑道:“你可真够有手段的,大清早勾得爷们关起门来,也不知在里头做些什么勾当!要不是岱安恰巧有急事来寻,你是不是就准备勾缠得爷连公务都不去办了?”

      荷女抬眸淡淡瞥她一眼,不理会她,径直绕过她身边走了。

      玳瑁檀香等几个丫鬟都在旁边看着,抱琴被无视,一时觉着没脸,气得追出去庭院骂:“小娼妇!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聋了是不是……”

      玳瑁和檀香相视一眼,都不敢上前去制止。玲珑和荷女是一块儿从青白山庄被挑选入府的,因着刁氏和林氏不对付,她从小也不怎么待见荷女,又都是一样年纪的女孩儿,总少不了在心里暗暗比较,眼下荷女受到了陆珏的青睐,她心里总也不是滋味,因而她非但不拉劝,反而在后头冷笑着看戏。

      倒是侍书听到声音,从西厢房里匆匆出来,见抱琴追在荷女后头扯着她的胳膊不让走,忙不迭上前拉开抱琴劝说道:“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

      抱琴指着荷女乱骂:“你去问问这小娼妇都做了什么!一大清早在房里当着一众丫鬟的面儿勾引爷们也不害臊!说她两句连理都不理!这才刚挣上个姑娘的名头,就这么不可一世给谁看呢……”

      荷女蹙着眉,一声不吭,头也不回的继续走,直往东厢房去。

      抱琴看着她的背影,气得满面通红,指着骂道,“小贱蹄子,还敢拿我当空气!敢情你以前处处敬着我、那副老实憨厚的样儿都是装的!现在入了爷的眼了,以为自个儿身份比别个不同了,就把真面目都暴露了出来……”说着,还要追上去继续骂。

      侍书忙拉住她胳膊,劝道:“好了好了,我的好妹妹,你快少说两句罢!得亏爷现在出去了,不然以爷的个性,若他此刻听到你这般骂骂咧咧,还能留你不成?”

      抱琴听言,瞬间定住,抹着泪儿委屈道:“姐姐,你不知道,今早本来轮到我伺候爷梳洗,谁知爷不但要叫她来伺候,还当着小丫头们的面儿斥了我一句!我方才不过是说了那小蹄子几句,她连一句话都不应我,我焉能不气!”

      侍书从腰上把束着的松绿汗巾子摘下来,给抱琴擦了擦泪,安抚道:“我知你担心什么,可你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儿在院子里这么闹!你且随我来,我有话对你说……”说着,便将她一步一步拉回西厢房去了。

      话说荷女回到东厢房后,静静在窗边坐下来,耳边总算清静了。

      这抱琴不是个好相与的,这点她以前刚入府时就见识过了。一想到日后要待在这凌云堂里,被迫卷入争夺男人的勾心斗角中,荷女就一阵烦躁。

      前世她爹李惟真一辈子只娶了陶氏一个妻子,因而她从小到大都不曾在府中看到过妻妾之争。这一世温塘府亦只有林氏一个,多个女人争夺一个男人的戏码更是从不曾上演过。没想到在她入府后倒是被她倒霉的遇上了。

      这抱琴生得貌美,脑子却简单蠢笨,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可见不是个聪明的。但这样她至少知道抱琴是厌恶她的,也可以从她平日表露出的言行加以防范。

      但侍书她却有些看不透。虽然她看上去一团和气,处处与人为善,但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在她眼里,侍书就像是一碗无色无味的水,看上去是无毒的,可实际她也不知道水里头有没有放什么。

      窗外一株青梅树,蝉在树上聒噪的鸣叫,荷女独自坐了一会儿,正烦躁着,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荷女起身过去打开门,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侍书的一张笑脸,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手上分别捧着一叠衣衫和一个首饰盒立在门口。

      “荷女妹妹,这些衣裳和首饰都是昨夜爷吩咐了要赏给你的,我特地给你送来了。”

      荷女静默一瞬,旋即微笑有礼道:“侍书姐姐请进。”

      侍书便让两个小丫鬟将衣裳首饰都拿进去放好,自己也走进去,热络的拉着荷女的手道:“妹妹快来瞧瞧,这些衣裳都是好料子,样式也新,妹妹天生丽质,穿上一定好看。”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件湖青色杭缎外衫和妆花织金裙在她身上比对,没一会儿又放下,紧接着从金漆嵌螺钿首饰盒里挑出一支蝶恋花银丝吐蕊簪插在她头上,微笑着称赞道,“这裙子配上这簪子正配妹妹,别说公子爷,就是连我看了都要恍神呢。”

      荷女看了看,淡淡笑道:“姐姐说笑了。”

      侍书一怔。

      原本她听说荷女自小生长在庄子上,想必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如今见了公子爷这么丰厚的赏,只怕眼睛都要看直了,却不想她脸上并无一丝惊喜,只瞥了几眼那衣裳首饰,此刻虽微笑着,面色却淡淡的,不甚在意的样子。

      荷女似无所觉,转过身倒茶与她喝:“姐姐请坐下喝茶。”

      侍书很快回神,却是突然冷下脸,对一旁侍立的小丫鬟肃声道:“这娇杏和春桃跑哪儿去了?怎么这会子时辰了还不过来伺候!你且去把她们叫过来!”

      丫鬟便连忙应喏去了,侍书这才转过身坐下,重新露出笑容道:“让你看笑话了。蒙公子爷信任,平日让我管着这院子。院里小丫鬟们见我素日温和好说话,难免不服管教。不想倒因此怠慢了妹妹,都是我的不是。待会儿我定要好好说她们一顿!也免得她们日后再做出怠慢妹妹的事。”

      荷女不动声色道:“不打紧的。我先前也没人伺候,并不在意这些。”

      侍书笑道:“那怎么成?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妹妹是公子爷收了房的人,身份自然跟寻常小丫头们不一样。”

      刚说完,春桃和娇杏就过来了,殷勤的朝侍书行礼道:“侍书姑娘,您找我们可是有什么事?”

      侍书作势冷下脸道:“你们两个跑哪儿去了?昨儿个不是吩咐你们日后过来伺候荷女妹妹吗?”

      春桃和娇杏对望一眼,这才望向一旁喝茶的荷女,支支吾吾道:“方才孙嬷嬷叫我们帮着做事…便一时忘记了……”

      侍书脸色便好了些,扭头看向荷女,温笑着道:“妹妹,我看她们也不是故意的,若不然就原谅她们一回,莫要计较了。”

      荷女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似笑非笑道:“姐姐是这个院的大管事,自然万事都听姐姐的。”

      侍书便道:“那便饶你们一回。只是你们需得记得,日后再不可怠慢。”

      两人连连道了谢,忙去旁边将衣裙一一叠好放入箱笼。此时娇杏背对着荷女,在荷女看不到的那面,娇杏在看到她得到那么多赏赐的衣裳首饰后,脸上布满了嫉妒之色。

      一天很快过去,到了傍晚,夜幕即将来临,荷女又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一想到要同陆珏相处,她就一阵难受。她躲在房中,眼看着窗外变得黑漆漆,屋内点上了灯烛,心里头就和即将要砍头之人一样,时刻担心着那“刀”会落下来。

      不过好在当晚一直到深夜,也没人过来唤她过去伺候。

      这一夜,她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到了第二天她才得知,原来陆珏有公务要忙,昨夜宿在了总督衙门。且到了第三天第四天,他仍旧没有回府。

      直到第七天,这日午后荷女正在窗下作画,忽就听见正房那边有人沉声喊道:“人呢?一个个都哪儿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调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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