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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铩羽 ...

  •   白垢瘫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浸湿了额发,连日的奔波与此刻的绝境耗尽了他的力气。“我们已经绕了几十圈了!鬼打墙也没这么邪乎!这里根本就没有出口!”他猛地一拳捶在身旁潮湿的泥土上,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挫败,“可恶!到底是谁在背后作弄我们!”

      秋怀没有像他一样宣泄,只是沉默地靠着一棵扭曲的怪树,咬着拇指的指甲,眉头紧锁,喃喃自语:“从我们发现葛山消失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而我们当初从山脚到山腰,也只花了三刻时间。途中……并未遇到任何人。”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扫视着这片仿佛活过来的诡异树林,“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布下这样精密的迷阵?目的……又是什么?”

      “目的?还能有什么目的!就是想困死我们,让阿如没救!”白垢猛地站起身,无处发泄的怒火让他狠狠朝身旁粗壮的树干踹了一脚,震得枝叶簌簌作响,“都怪那上官疯子!要不是他发疯放出驼铃巨狮,阿如怎么会为了启动警示阵法被灯塔反噬!我们又怎么会跑到这鬼地方来被困住!”

      秋怀的目光从树林深处收回,忽然问道:“温家和上官家,如今关系究竟如何?”

      白垢喘着粗气,没好气地回答:“上一代还算井水不犯河水,这一代?没成死敌已经算两家祖宗积德了!怎么,你怀疑是上官家在背后搞鬼?”他顿了顿,自己又摇头否定,“可那上官少主空有少主名头,实则就是个被宠坏的疯子,有名无实,他哪来的脑子和实力在灯塔上做手脚?那日冕可是温家守护百年的核心阵器。”

      “这一代,具体有何嫌隙?”秋怀追问,似乎想从中捋出线索。

      白垢双手抱胸,语气带着不屑:“上官家这一代最‘出名’的就是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哥哥上官潮,能力卓越,沉稳干练,年纪轻轻就被族中长辈寄予厚望,赋予实权。至于那个弟弟,上官少主……”他嗤笑一声,“灵根修为倒确实是上乘,可惜这里有问题!”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情绪极其不稳,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稍有不顺心就挥刀相向,每年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枉死在他手上。但上官家人丁稀薄,加之他虽恶名昭著,实力却不容小觑,竟也吸引了一些趋炎附势之徒投靠,上官家对此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如此说来,他对温如故,定然是极为不喜了。”秋怀若有所思。

      “不喜?说恨之入骨都算轻了!”白垢撇撇嘴,语气中满是对温如故的维护,“他那个优秀的哥哥,总拿他和阿如比较。可就他?也配跟阿如比?阿如十岁便敢独闯兽山,降服了裂齿黑狮,后来城中庆典的舞狮节目,就是百姓为了纪念恭贺此事而设!再者,每年年中的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年末不辞辛劳、四处奔波勘查百姓困苦,这些实实在在的功绩,他上官少主哪一点能比得上?除了会发疯杀人,他还会什么?”

      秋怀捕捉到他话里的信息,追问道:“凌城乃是富饶之地,为何还会有需要赈济的灾情?”

      白垢叹了口气:“再富庶的地方,也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凌城虽是四大世家共同打造,堪称人间仙境,但人祸可避,天灾难防。不知为何,近些年来,凌城周边每三个月总会发生一次或大或小的水患洪灾,几乎成了规律,大家都快习以为常了。”

      “每三个月一次?如此频繁的灾难,四大世家没有探查过原因吗?”秋怀眼中疑云更重。

      “怎么没查?”白垢道,“我们这些世家子弟,日常在外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四处巡查,寻找各种异常动向。我在温家待了三年,就找了三年,可至今也没找出任何确切的原因,仿佛真是天意如此。”

      秋怀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白垢:“你只在温家之外找过,就没想过……在温家内部找找原因吗?”

      白垢闻言一愣,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怒视秋怀:“你什么意思?!”

      秋怀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偶然一次,可以归咎于天灾。但如此规律、如此频繁……再像天灾,也必然藏着人祸的影子。”

      “你在鬼扯些什么!”白垢气得脸色发红,一把揪住秋怀的衣领,“阿如待你如知己,你竟敢在这里妄议是非,怀疑温家?!”

      秋怀侧过脸,避开他喷火的目光,没有挣扎,也没有再吭声,但那沉默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分量。

      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变得僵硬,只能继续在这片诡异的树林中打转,试图寻找一线生机。然而,所有的努力都像是石沉大海,绝望如同逐渐弥漫的夜色,笼罩在心头。

      就在两人筋疲力尽,几乎要放弃之时,周围的景象突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一直萦绕不散、干扰感知的奇异波动,毫无征兆地停止了。紧接着,一束柔和却清晰的亮光,如同黑暗中指引方向的灯塔,突兀地出现在树林深处。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与希望。没有犹豫,两人挣扎着起身,朝着那光亮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步步前行。

      光亮尽头,竟真的是一片豁然开朗——他们出来了!葛山那巍峨的山影重新出现在身后,仿佛之前的消失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

      等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回温家时,家主温容瑾已然外出。府中家仆似乎早已料到他们会空手而归,神色平静地将他们引至温如故养病的房间,并迅速为他们安排好了住处和疗伤药物,一切井然有序,周到得……令人隐隐不安。

      看着昏迷不醒、气息依旧微弱的温如故,再想起秋怀在葛山中的那番话,白垢心中第一次对那位一向敬重信赖的恩师,升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疑虑。这疑虑如同藤蔓,一旦生根,便疯狂滋长。

      是夜,万籁俱寂。

      白垢辗转反侧,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偷偷溜出温家,凭着记忆再次来到了已然成为一片废墟的灯塔。他避开巡逻的守卫,翻过残垣断壁,艰难地找到了那座位于灯塔核心的圆形石台。

      石台上,那尊碎裂的凤凰玉石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只是昔日流转的灵光已彻底消散,看上去与普通石头无异。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那冰冷的玉石碎片。

      就在指尖接触的刹那,他陡然一惊,浑身剧震!

      那残留在玉石深处、几乎微不可察的灵力波动……竟然如此熟悉!那是他朝夕相处了三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气息——温如故的灵力!

      怎么会?玉凤是在温如故触碰之前就已经碎裂,才导致他被反噬。为何这玉石核心深处,会残留着温如故自身的灵力痕迹?这不合常理!

      强烈的震惊与疑惑驱使着他,他俯下身,想要更仔细地探查,找出更多线索。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之际,脑后突然袭来一股恶风!一股剧痛瞬间炸开,席卷了他的全部意识,他甚至来不及回头看清袭击者是谁,眼前便是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刺骨的冰冷和束缚感将白垢从昏迷中拉回。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粗壮冰冷的黑色铁栏——这正是之前关押那头失控驼铃巨狮的铁笼!

      他猛地挣扎,却发现周身灵力如同被冻结的死水,根本无法调动分毫。低头一看,一条闪烁着不祥红光的特制锁链,如同毒蛇般紧紧缠绕在他身上,锁链上符文流转,正是这东西禁锢了他的修为。

      “怎么回事?谁把我关在这里?”他又惊又怒,试图扯动锁链,却徒劳无功。

      就在他心乱如麻,搞不清状况之时,铁笼角落的地面,突然传来细微的窸窣声。紧接着,一块石板被轻轻移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一个人影利落地从洞中钻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正是秋怀!

      白垢心中顿时涌起绝处逢生的狂喜,激动地压低声音喊道:“秋怀!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太好了!快,快救我出去!”

      秋怀闻声,转过头看向他,脸上露出一抹……他从未见过的、带着几分诡异和冷漠的笑容。

      紧接着,在秋怀之后,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从那地洞中缓缓爬了出来。红色的衣袍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正是上官少主!

      上官少主站定,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笼中惊愕的白垢,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救你?呵……白痴,你看清楚了,他,是来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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