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梦想》梦长道远

47、白狗

　　巨鲸“呜——”地一声长鸣，声震沧海，庞大的身躯猛然翻腾，掀起滔天巨浪。咸涩的海水裹挟着一只小小的蝙蝠，在汹涌的波涛中无助地沉浮。随着巨鲸再次跃出水面，带起漫天水花，它张开了宛若深渊的巨口，猛地一吸——孟夜只觉得天旋地转，四只小爪子拼命扑腾，却终究敌不过那狂暴的水流，像个破布娃娃般被卷进了鱼腹之中。

　　“啊啊啊啊——！”

　　在一阵令人作呕的滑行后，孟夜重重摔落。预想中的粉身碎骨并未到来，身下反而传来奇异的柔软触感，一股温和的力量悄然包裹住他，驱散了部分恐惧。他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待眼前金星散去，终于看清了自己正趴着什么——那竟是一具人体！面容惨白，气息全无，分明是具尸体，偏偏肉身柔软，仿佛只是沉睡。

　　“！！！前、前辈？！”孟夜吓得一蹦三尺高，脑袋“咚”地撞上滑腻腥臭的鱼腹内壁，恶心得他差点把八百年前喝的露水都吐出来。他扑棱着翅膀慌不择路地想逃，可这鱼胃里堆满了海泥、碎骨、腐烂的海草，根本无处下脚。放眼望去，唯一称得上“干净”的，竟只有那具静静躺在巨大贝壳上的尸体，仿佛被某种力量精心守护着。

　　挂在他胸口的血色小花突然闪烁起急促的红光，梦生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愕然响起：“你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运气？居然这样都能找到我的尸骸？”

　　孟夜的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翅膀尖都在发抖：“前辈？？那、那是你？！你已经死了？？不可能啊！修士身死则魂消，你你你你……他他他他！”

　　“啧，就说你见识少。”梦生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慵懒，“身魂分离听说过没？凑近点，让我好好看看我的‘遗容’。”

　　这话听着实在太过诡异，孟夜一万个不情愿，却还是磨磨蹭蹭地飞近了些：“前辈，身魂分离，那也该一个是肉身，一个是魂体。可你明明有活生生的身体啊！而且……”他忍不住又瞥了眼那尸体，宽肩长腿，骨骼分明，淡蓝布衣也掩不住的男性轮廓，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那分明是具男尸……”

　　梦生浑不在意：“哦，这个啊，我没告诉过你么？我按理说，应该算是个男人吧？”

　　孟夜：“……”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煮成一锅蝙蝠粥了。

　　“等、等等！什么叫‘应该算’？前辈！您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我没见识过的‘惊喜’？要不您行行好，一次性展示出来吧，也省得我总像个土包子一样大惊小怪，平白让您看了笑话。”

　　“嘘——”梦生突然打断他，声音凝重，“别吵，我尸体底下……有东西。”

　　孟夜全身的毛——如果他有的花，瞬间炸起！他死死用爪子勾住头顶滑腻的“天花板”，倒挂着身子，胆战心惊地观察下方。只见那尸体的腹部，竟真的在极其轻微地起伏着，仿佛有什么活物正在下面蠕动。

　　“是、是什么东西……”孟夜的声音细若游丝，抖得不成样子。

　　梦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时间长到孟夜的爪子都快抽筋了。“前辈？现在该怎么办？”他忍不住催促。

　　“怎么会是它……”梦生的喃喃自语带着前所未有的困惑。

　　孟夜刚想追问“它”是谁，胸口骤然传来一阵针扎似的剧痛，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爪子一松，直直坠落——“噗叽”一声，精准地砸在了尸体的腹部！

　　“昂！昂！” 只听两声清脆又怪异的叫唤，一个巴掌大的、雪白的毛团子猛地从尸体旁窜了出来！它顶着圆乎乎的脑袋，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拖着个圆球似的短尾巴，整个身子圆滚滚、毛茸茸，活像一团会移动的棉花糖。

　　这实在不像只正常的狗。

　　孟夜看得目瞪口呆：“哪、哪来的狗？！海里怎么会有狗？！不对啊，都被吞进鱼肚子了，它怎么还活蹦乱跳的？！”

　　那白狗果然不正常，竟口吐人言，声音稚嫩却老气横秋：“哪来的没毛畜生？你不也被吃了，你怎么还活着？”

　　孟夜低头看了看自己覆盖着柔软绒毛的小身子，一时语塞：“……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小白狗骄傲地挺了挺毛茸茸的小胸脯，理直气壮：“我有毛。”

　　孟夜：“…………” 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好了不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