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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带鬼坐飞机 ...


  •   事情远比张祎宁想象的要麻烦,因为她听不明白老太太说的话,浓重的口音和表达能力的欠缺让老太太说的话颠来倒去,老太太还以为她是要送郭强回家的民警,再三解释之下才勉强理解张祎宁是郭强的朋友,今天会到家里一趟,要在家里等着她。更多的事情电话里就说不清楚了,她只能先达成这个共识。

      考虑到老太太的身体条件和张祎宁的自身情况,她想尽量在今天就完成往返,她反复计算路上要花的时间,如果坐最早的航班过去,应该能赶得及晚上那班回来。

      她一路风驰电掣,接上郭强就往机场赶。

      急归急,但在验证鬼是否能上飞机之前,她又有了一件好奇的事。

      “跟着我,我们走安检门。”

      刘元詹不理解,郭强也一心听她的安排,没有鬼问明明能直接穿墙而过的事情为什么非要跟着她排队走安检。

      张祎宁的心砰砰直跳,眼看着他俩堂而皇之地过了安检而没有引发警报。

      “哇噢~”她情不自禁低吟。

      其实她还想试试行李安检仪,但要让他们躺在行李传送带上过去,似乎太堂皇,她只能痛惜地打消这个念头。

      “你俩跟紧我上飞机,注意一下起飞前滑行以及起飞的时候你们的状态,如果你们没能一起飞那就回1980taste,记住了吗?”

      刘元詹和郭强互相对视了一眼,三人一起严肃地点点头。

      【十万个为什么鬼魂篇之鬼是否能上飞机】

      目击证人:张祎宁

      观测对象:刘元詹郭强

      实验过程:
      登机口、廊桥通过
      进入机舱正常
      滑行正常
      起飞正常

      实验结果:鬼能上飞机

      张祎宁被惊讶地合不拢嘴,郭强也从一开始闭着眼睛屏住呼吸的状态放松下来,只有刘元詹,无知者无畏,他根本就没有紧张过,此刻只知道自己是飞在天上,好奇地俯身一个劲往张祎宁那侧的舷窗看,也不在乎是不是碰到别人。

      张祎宁看着凑到自己面前的大脸,咬着牙将话从齿缝间挤出,压低声音警告他:“找个位置坐下或者站在中间,要是乱碰乱走一不小心掉下去,下辈子你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她的震慑起到很大的作用,刘元詹再也不好奇窗外的景色,和郭强在机舱前半部分的空位上站着,规规矩矩,只是隔着半个机舱看向她的眼神里带上了幽怨。张祎宁眼不见为净,闭上眼睛补眠,有郭强看着他,她很放心。

      三个小时还不够张祎宁做完一场梦,收起小桌板的提示音又响起,她吃力地睁开眼,刘元詹和郭强还站在原地。

      郭强伸长脑袋向窗外望,穿过云层下的土地是他的故乡,以如此形态回来,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魂归故里,可是他无来由地觉得忧伤,无尽的忧伤,它们滚滚而来却无论如何也填不满他的身体,他只知道自己忧伤,但感受不到忧伤,再也流不出泪水。

      坐飞机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们需要坐短途火车来到市里,再坐巴士去县城,坐公交到村子里。但郭强说去县城的巴士每天只有几趟,且没有时刻表,很难等,更别说往村里去的公交了,如果张祎宁想在今天之内往返,不如直接在市火车站坐私运面包车。

      私运面包车,俗称“黑车”,张祎宁刚出火车站就被一号人围住,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目的地,问她走不走,郭强小声提醒她:“可以找那个穿绿外套的,是邻村的人,安全些,一般是50块钱。”

      张祎宁依言绕过一大群追在她屁股后面咬的鸭子,找到绿外套。

      “女娃到夫伊县哇?”

      绿外套一开口就是浓烈到呛人的旱烟味,她闭着气往后退了一步,“到土方村,多少钱?”

      “土方村?同乡哇,女娃面生得很哇。都是亲人,亲情价70了哇。”

      碰到惦记她钱的人,她就可以立刻化身斗战胜佛,眉一横,质疑道:“70?唬我嘞?平时都50的,哥,我不找他们偏找你,就是知道是熟人照顾生意,你怎么还诓我?”

      绿外套听这话,改成客客气气的笑容,凑近一步,低声说:“大家都开价7、80,那么多人盯着,我不好说低价钱的哇,是50,是50,你莫告诉别人了哇。”

      张祎宁再次确认一遍:“50,到土方村?”

      “是哇是哇,莫再说了哇,上车。”

      砍到满意的价钱,张祎宁笑着钻进了车里。座椅套都是烂的,露出了下面的海绵垫,车上还有奇怪的味道,脚臭味混合着泡面味,她急忙打开窗户,猛吸一口新鲜空气。

      绿外套对她笑了笑,说道:“马上又有一班车要到,我们看看有没有同乡,路上还能说话解闷哇。”

      张祎宁知道他们这种都是尽量多拉客再出发,但对方既然说马上就有人出来,她就没拒绝。

      直到她把车上的怪味闻惯了,绿外套还没回来,她不耐烦地探出半个身子,问道:“还走吗?”

      绿外套正拦着一个手拉行李箱的人,对方坚决地摇头拒绝,听到张祎宁的问话,绿外套才不死心地放弃阻拦,走了过来,“还没人哇,再等等,就拉你一个油费都赚不回来。”

      “我赶时间,真的赶时间!”

      “我知道哇,我家娃也赶着要钱吃饭的哇。”他想了想,又说道,“就拉你一个也行,要100哇。”

      翻番?“100!?”

      绿外套义正词严:“是哇,就算两个人的钱,别人我一个就收70的哇!”

      张祎宁焦急地看向郭强,他因为自己推荐的人狮子大开口而羞愤地低下头。

      “100就100,走!立刻马上!”

      路费是郭强报销,又不是自己的100,但如果没办法在今天赶回去,请假扣掉的就真是她自己的钱了!

      绿外套也爽快,张祎宁一应价他就把车门关上,笑嘻嘻地准备出发。

      郭强说的从县城通向村里的路在张祎宁看来很难算作“一条路”,只能算是被走得多了压平出来的道,即使没有“晕车基因”,但感觉再晚一秒下车,她就会直接吐车里。绿外套又是个非常健谈的人,完全不把她以装睡代表的体面拒绝放在眼里,不得到她的回应不会罢休。

      但她无法,只能继续和绿外套约定两个小时后再来村里接她去火车站,绿外套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郭强,你奶奶的身体能受得了这种颠簸吗?”

      郭强也忧心忡忡:“不知道,她没坐过。”

      张祎宁顺着郭强的指示七拐八拐,总算找到他的家。门虚掩着,一方院子里养着走地鸡,廊檐下晒着玉米和柿子,右边的墙边堆着有半面墙那么宽的旧纸皮,即使是废品,也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地码好,院子的左侧是一方石磨盘,地上有水洒扫过的痕迹。

      张祎宁轻轻敲了敲铁门,“你好?有人在家吗?”

      无人应答。

      她又提高分贝,手上也加重力道,“郭奶奶在家吗?”

      依旧无声。

      “是不在家吗?但是门没关。”

      郭强说:“直接进吧,没关系的。”

      “你是没关系,我初次登门怎么行?这样,你进去看看你奶奶在不在。”

      “诶,行!”郭强一头扎了进去。

      就在这时,隔壁一户有人走了出来,是位戴着草帽、皮肤黝黑、精瘦的大爷,他看见面生的张祎宁站在郭强家门口,用他的大嗓门喊道:“你哪个?做什么?”

      张祎宁带着礼貌的笑,边走边回话:“爷爷好,我是郭强的朋友,来找郭奶奶的,我早上跟她通过电话了,今天要带她到庆林去。”

      大爷紧绷的面孔展开,“强娃的朋友哇?他奶在地里收苞谷!”

      “三大爷……”郭强正好从里面出来,看见熟悉的亲人,叫出了声。

      “正好带你去寻她。”三大爷挥挥手,快步向前走。

      “强娃咋回事嘛?年纪轻轻的咋就……”

      三大爷脚下生风,张祎宁边跑边跟,还得回话:“是车祸。”

      “车咋能撞死人哇?恁大个活人放眼前,就撞上去了?唉,你们这些城里人……”

      “富山娘人都吓晕过去,又醒过来,她是知道,她醒不过来富山也就没了哇。”

      “城里吃人的哇,那么多人去了都没回过来,唉,富山娘非要强娃往城里去,还去那么远的地方,要坐飞机去的哇!几年都回不来一趟,寄些钱回来,富山娘哪舍得用,不顶用的哇……不顶用……”

      张祎宁他们静静地听着三大爷说话,没吭声。三大爷和硬实的土地打了半辈子的交道,五官也变成了冷硬的土地,卷着沙尘的风经年累月才在他的脸上刻出那些沟壑,五官长在他的脸上,却又好像不为他所有,他用尽全力调动面部肌肉,也只是撇撇嘴,越发板起面孔。生气是这样,开心是这样,难过也是这副面容。

      他板着脸说出这些教训的话,但郭强听得出他的难过,忧伤又似河水漫涨过来。

      “富山娘!女娃寻你!”

      三大爷向着不远处放声大喊。那是一片不大不小的玉米地,近处的都从根部被砍掉,远处的还挺拔向上,一个小小的佝偻的身影手握镰刀,从张祎宁的视野里望去,那背影就像在一大片叶子上挥舞着似镰刀般的手臂的螳螂,渺小,容易被忽视。

      张祎宁正找着可以下去的路,老太太就已经摆着手往回走,“你莫下,我来,我来!”

      小小的身影逐渐清晰,是个和三大爷有着同样气质的老太太,像这片土地一样,宽广爽朗。

      “郭奶奶,我早上和您通过电话。”

      没有了手机通话电流的干扰,声音清晰地通过空气传到张祎宁耳朵里,她发现郭奶奶的话也不是那么难以辨认了:“强娃朋友哇?累到你咯。”

      “我没事的,郭奶奶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可以出发吗?”

      三大爷惊讶地问:“就走哇?”

      郭奶奶脸上的皱纹都往中央的鼻子两翼凑,她也惊讶道:“今天走哇?……”她开始变得着急,语速变快,张祎宁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只能向郭强求助。

      郭强脸色很尴尬,支支吾吾地转述:“我奶说以为明天走,所以才趁今天收苞谷,而且她还没给我爸做饭……”

      嘶……看来今天早上她和郭奶奶的沟通只有效了一半。

      郭奶奶还没说完,郭强也就继续翻译:“她给你收拾好了今晚住的房间,但如果你要是特别着急就走,她现在可以马上回去收拾东西,总之不要给你添麻烦。”

      张祎宁很郁闷,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郭强和郭奶奶是一类人,他们总把“麻烦你了”挂在嘴边,万事都以别人为先,你是很难拒绝这类人的请求的,因为不忍心。

      她看了看郭奶奶黑黑的手套,那原先是副白棉手套,现在已经变得黢黑,食指和无名指的位置还有两个小洞,不知是不是被锐利的镰刀割坏了。玉米地已经收割了三分之二,满田的秸秆还等待处理,张祎宁轻叹,如果早上能再说得清楚些就不必这么为难了。

      “明天走,郭奶奶,你先忙,我也来帮你。”

      她一字一句说得缓慢,郭奶奶听懂了,露出朴实的笑容:“不收不收,你不收,脏得哇!我自己来,马上就好哇!”她一直推拒,但手上脏,时刻注意不弄脏张祎宁的衣服,只能晃着半边身子阻止张祎宁下地。

      三大爷适时地出面:“娃听富山娘的话,这点她太阳落山前就能收完,你去家里坐坐,”又对郭奶奶说,“晚上到我家吃,有肉哇。”

      张祎宁就被他们半推半赶地回到了乡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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