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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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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本营深处,统帅凝视着前线传回的贝洛城乱象,脸上露出了冷酷而满意的笑容。
她从过往的战争中吸取了唯一的教训:毁灭敌人的最好方法,就是制造混乱,混乱是胜利的温床。
几十年岁月流转,初心早已泯灭。于她而言,战争不再是争夺胜利的手段,它本身就是目的——一场将所有人拖入毁灭的狂欢。
她不再渴望打败贝洛人奴役贝洛人,她顿悟了,一切痛苦的根源,恰恰是人本身。
既然她无力拯救所有子民彻于苦难,那么一同走向终结,便是她能给的最“仁慈”的出路。
所有生命消失,届时矛盾将不复存在,灰飞烟灭。
“进军。”她的指尖轻飘飘地落在军事地图上贝洛主城的位置,仿佛只是点去一粒尘埃。
她这头蛰伏已久的巨兽,终于挣断了所有锁链,亮出了獠牙。整个星球都将在混乱中成为她的猎场,而她将“恩赐”众生,了结一切痛苦。
她的军队装备了由单羽方医生紧急改良的护甲与武器,表面覆盖着一层利用“死人草”提取物制成的特殊涂层,能显著提升士兵对“晓”能量及原液武器的耐受度。
出征前,每名士兵还需口服经稀释的死人草制剂,形成双重保险,确保即便装备破损,自身亦能短暂抵抗伤害。
军队如同挣脱了最后枷锁的猛兽,向贝洛边境发动了全面进攻。战火不再局限于边境摩擦,而是演变成了真正的侵略战争。
仅两天,贝洛边境就被打得溃不成军,防线失守,城内的一切俨然统帅的囊中之物,瓮中之鳖。
军队长驱直入,群众的恐慌更甚。这一次,统帅不再手下留情,铁蹄所过,寸草不生,尸横遍野。
莫科什大陆开始溃烂,焦黑的土地遍布弹坑,如同它的疮疤。残破的坦克和飞行器冒着黑烟,像巨型动物的残骸般散落在荒野上。
断壁残垣间,破碎的贝洛旗帜和切尔诺军徽在硝烟中随风飘荡。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浓重血腥味,呛人的火药硫磺味让人睁不开眼。以及一股诡异的,来自原液炮弹的甜腥,令人作呕。
炮火的轰鸣几乎从未间断,震得大地不停颤抖。
能量武器频繁地划破上空,发出死亡尖啸。士兵声嘶力竭的呐喊与咒骂,和伤者绝望的哀嚎交织在一起,一齐奏响一曲凄惨残酷的死亡交响乐。
战场上,双方士兵在泥泞和瓦砾中短兵相接,惨烈厮杀。
贝洛军队凭借先进的武器赢得了初期优势,尚有余力抵抗。但切尔诺士兵在改良防护和统帅铁血命令的驱使下,攻势疯狂。他们经常采取同归于尽的打法,将两族积压已久的矛盾尽数倾泻。
金色的原液炮弹时不时落下,一些中招的士兵痛苦倒地,而其他的士兵顶着不适继续冲锋,场面诡异而可怖。
正是在这片炼狱中,苏余影、戴雪荣等人艰难地穿梭,试图远离主战场。
自从上次逃离无望,他们便四处寻找栖身之所。一次猛烈的交火后,他们几乎被卷入包围圈,弹尽粮绝,避难所也被炮火摧毁。
就在贝洛和切尔诺杀得难解难分,战场一片刀山火海,绝望之际,一支装备奇特、战术老练的队伍发现了他们,他们并未表现出攻击意图。
那支军队中,一面印有荷花纹样的军旗在硝烟中缓缓摇曳,朝他们徐徐走来。
李子深远远望见,觉得眼熟,忽地想起宴会上风家负责人那枚荷花胸针,激动地指向旗帜:“是风家!那是风家的人!”
战乱时期,“风家”二字仿佛代表着坚固的堡垒,让所有人都充满希望。
等到来人靠近,他们才知道眼前这支纪律严明的队伍是由风烈领导的和平军。
他们奔波于战场之中,只为收容无家可归的无辜百姓,不论身份地位、阵营出身。
其他军队往往忌惮其战斗力不敢轻易攻击,风家上下多有行伍经历,轻易便组建起这支劲旅。
“风厂长!”苏余影如同见到救命稻草,踉跄着扑过去——他的腿上有伤,风烈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扶住。
“苏博士,竟然是你们!我以为你们在研究院里呢。”风烈语气惊喜,迅速扫视了一下苏余影的状况。
苏余影摆摆手,嗓子干渴:“水……有水吗?我们好几天没喝水了。”
风烈立即命人取来水袋,七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眨眼间分饮一光。
净水滋润了口腔,苏余影喘了口气,解释道:“我们本想坐飞船离开,但是暴动导致飞船的燃料失效。外面都是战乱,我们根本找不到办法回去,只能到处流浪。”
风烈听完,眉头拧成一个结。他当即下令将七人纳入队伍,日夜兼程,把他们护送回了和平军的地下基地。
这基地并非仅有风家之力。许多和平派的富户纷纷携资带人前来投靠,寻求庇护。不到半月,一个庞大而隐蔽的地下网络便初步建成,收容了大量伤员。
外面战火纷飞,基地内相对安全,但战争的压力无处不在,每天都有伤员涌入,尤其是混血儿,他们对战场上各种生化制剂反应剧烈,痛苦不堪。
“苏博士,这就是我们的基地了。”风烈陪同苏余影,向他展示了基地全貌,屏幕上,是整个基地的构造与人员分布。
风烈指着地图的一角:“这里,我叫人把你们安置在这个地方,比较清静。”
苏余影一路走来,只见通道的两侧挤满了伤员。他们血肉模糊,不成人形。有的失去了手臂,捂着空荡荡的肩头嚎叫;有的失去了大腿,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人间炼狱,只不过风家善心大发,将这些从地狱边缘抢回的人收纳于此。
“谢谢你,风厂长。”
“我已经不是什么厂长了,你就叫我风队长吧。”风烈看向他,眼中似有深意,“其实遇见你们我很高兴,因为你们是一群顶尖人才。”
他的面色蒙上一层凝重:“你也看到了,战争难免伤亡,我想着既然能遇见你们,能否也请苏博士你为我出一份力呢?”
苏余影心中的感激无处报答,他立马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我知道现在接近晓很难,但抑制剂只有从他们身上提取。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提供帮助,你们继续在基地里研制抑制剂,救治伤员。”
“可现在抑制剂即使做出来了也质量不稳……”苏余影试图从现实层面分析此计划的可行性,但当他抬头时他看见风烈闪着泪光的眼睛,他犹豫了,“好……好吧。我答应你,反正看样子现在谁也逃不出去了。”
风烈无言,但那深切的悲恸已说明了一切。苏余影的眼前闪过伤员们痛苦的样子,他质问自己是否太过自私,不把别人的命当命。
他们又在核心遥控室待了许久,苏余影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决定将真相向风烈和盘托出,他告诉了风烈整个星球的运行规律,以及那个骇人的预言。
“一切终将毁灭。”苏余影的语气斩钉截铁,但看到风烈为拯救无辜所做的一切,他又于心不忍,软了语气,“但并不是没有解法。”
“真的吗?”风烈睁大眼,情绪激动。
苏余影点头,说:“我会尽量去找,如果真的找到了,到那时候,还请风队长通知大家,我们会带所有想离开的人一同前去桃源星。”
回到房间,苏余影只看见狭窄阴暗的室内,摆着三张小床,这是战乱中他们能得到的最好条件。
“楚楚,楚楚你回来了。”戴雪荣激动地迎上去,一把抱住他,“和风厂长谈得如何?情况怎样?”
苏余影没有直接回答,他拍了拍手,召集所有人,郑重宣布了与风烈达成的合作。
“风队长真是个品德高尚的人,你说得对,我们得帮他。”李子深附和道。
“楚楚,”戴雪荣凝视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她难以相信苏余影会愿为苍生尽力,“你真的确定要这样做?”
苏余影不置可否,戴雪荣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我想……”戴霜微忽然开口,“我也想为风队长做点什么。你们都能做研究,我也想尽一份力。”
“你想做什么?”苏余影问。
“我想当战地记者,只需要风队长提供设备和人员支持。如果能让人们看到战场的真实情况,或许那些尚未站队的人,会选择投奔和平。”戴霜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无疑是个好主意。战争中,舆论与武力同样重要。若人心向背能够扭转,或许能更快找到生机。
“好,我去和风队长说。”苏余影肯定了她的想法,随后看向人群边缘的苏谨贤和苏盼,“二爷,舅舅,你们身体不便,就麻烦你们照看安虞了。”
苏谨贤没有反对,一路奔波已让他们疲惫不堪,点头应下了。
至此,风烈与苏余影一行人初步达成合作。
基地内很快搭建起简陋的实验室。风烈拨出两队人马,一队护送苏余影和戴雪荣冒险前往密林采集口获取“晓”,另一队跟随戴霜微深入前线进行战地报道。李子深则整日守在实验室,负责他最擅长的监测工作。
苏余影他们把晓采集并运输到实验室中,李子深需要一刻不离地守着晓,观测它们的动态,确保他们平稳的状态与活力。
戴霜微拿起话筒,成为战场中的“和平之声”,她与团队辗转于各交战区,沿途向人们展示了切尔诺士兵的后遗症、失去一切的老妇人,以及和平军的救援行动。
她的报道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头,激起了巨大反响,甚至吸引了一些城内残存的望族携带资源来投。
与此同时,统帅的军队在付出了巨大代价后,逐步推进,兵锋直指贝洛核心圈——元枢首府与军政大本营。
况应凡默默观察着局势,她仍遵循规矩参加切尔诺的例会,却始终插不上话。
她从一开始战争爆发的悠然自得,逐渐被寻求自保的焦虑取代。她终于明白,统帅赋予的权力如同空中楼阁,在真正的战场上毫无威慑力。
她有足够多的钱,偌大的豪宅却只有一支残破的护卫队守着。这搅得她心神不宁。她找到万老板想买点兵力,却从他身边人的口中得知——万老板私底下的那些勾当被元枢发现了,元枢以叛国罪将他处死,人头就悬挂在边境线大门上。
无奈之下她又托人四处打听,这才找到一家代理商,花大价钱从他手里买了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
起初,况应凡只让他们守卫宅邸,自己则躲在深宅内,透过屏幕观赏两军厮杀。
无聊之余,她派出一部分佣兵潜入贝洛城,屠尽了李家满门。
看着昔日对她冷嘲热讽的亲戚妯娌像蝼蚁般被碾死,她内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这才是她梦寐以求的权力,那冰冷高位的滋味。
她还派佣兵去父母家中,仅存的一丝良知驱使她想接他们过来避难。结果他们只发现了父母的尸体——仇家趁着战乱把他们杀死了。
她吩咐人将李敬廉死前的挣扎录下,制成卡带,在占领区的电视屏幕上循环播放。
雇佣兵以极其残忍的方式虐杀了李家最大的话事人,这个曾经坐在黄花木椅上对她破口大骂的人,被雇佣兵折磨得不成人形。
她的欲望与野心膨胀成至非人的疯狂,一次例会,下属突然抬上来一具白布盖着的尸体。
统帅见到这具尸体并不惊讶,而是平淡地告诉况应凡:“你把白布掀开看看。”
况应凡大着胆子上前掀开白布,映入眼帘的是弟弟况应辰铁青色的脸,肿胀怪异,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呕——”况应凡捂住嘴,仓皇跌回座位。
统帅却挂着戏谑的笑容:“怎么了,看见弟弟太激动了?”
抬人进来的属下适时地解释:“况博士昨天去前线检查浓缩液的药效,没想到营地被敌人突袭,况博士不幸死于流弹。今早上我们的人才把他带了回来。”
况应凡不愿多看一眼,那具尸体丑陋又可憎。弟弟死了就死了,这些看不起他,对她冷言冷语的人,都该死!
那恶臭熏得她说不出话,统帅悠然问道:“如何?看见亲弟弟为国捐躯,作何感想啊?”
“统帅……呕……这,这是他的荣幸……呕……请您把他安葬了吧。”
她对于弟弟的死没有丝毫怜悯,她曾经的亲人、丈夫、朋友,接连死去,只有她身居高位,根本无须心忧战乱。
统帅斜眼瞟她,见其无动于衷,顿觉无趣,挥手让人抬走尸体:“按理来说,你弟弟也算立了功,我该给他点奖励。但是他人也没了,这奖励——”
“给我吧统帅!”说到奖励况应凡两眼放光,也不皱眉了,也不反胃了,“作为他的姐姐,我一定拿这笔钱好好安葬他。”
她的脸上全然没有对弟弟惨死的惋惜,只有对金钱的渴望。
统帅最爱看她这般变脸戏码,笑着应允:“好,钱一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