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尊》万17

61、荒岛历险四

　　“这东西怎么还没完没了的？跟之前那红蛇似的，难不成是月泷城特产？”
　　月明面露苦相，挥剑劈飞一件扑来的黑色大氅，刚喘口气，又有两件从阴影里钻出来，张开宽大的袖子罩向他。击飞一件，身后又追来一件，简直像附骨之疽。
　　“用火！”
　　陈星岩急喝一声，甩出火折子。橙红色的火舌舔过空气，眼前那件大氅的动作猛地一顿，边缘的布料甚至蜷曲起来，像是畏惧这温度。
　　“它怕火？”李宴舟眼睛一亮，忙抽出腰间火折子。可还没等他引燃，那大氅竟猛地扑上前，张开的衣摆像巨大的网，瞬间将他整个人裹了进去。
　　“李兄！”
　　“噗”的一声闷响，大氅裹着李宴舟竟直直往屋顶掠去。陈星岩三人来不及细想，拔足便追，几个起落间，已跟着冲出街巷，来到城外一处湖畔。
　　“哎？”叶知临最先落下，脚踩在湖边的青石板上，借着月光环顾四周——湖面平静得像是一面镜子，倒映着朦胧的月影；岸边的庭阁空无一人，飞檐翘角在夜色里勾勒出沉默的轮廓，连虫鸣都听不到。这里没有李宴舟的气息，连那只裹着他的大氅，也仿佛凭空消失了。
　　“不见了？”陈星岩紧随其后，眉头紧锁。他们明明只迟了半步，怎么会凭空消失？
　　“这鬼地方，我再也不想来了！”月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额角的冷汗混着灰尘滑下来。这一日遇到的怪事，比过去一年加起来还多。
　　“雁过留痕，不可能一点迹象都没有。”陈星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将神识缓缓探出去，却像沉入了无底洞，什么也触不到。他再次环视四周，湖面依旧波澜不惊，静得能照出三人的模样——叶知临脸上的慌色，月明眼底的急躁，还有他自己强装的镇定，都清晰地映在水里。
　　“我们追得不算慢，那大氅的速度也没快到能凭空消失。”陈星岩的目光重新落回湖面，“它要么藏在了某处，要么……”
　　这里还有另一重结界。
　　他凝起灵力，一掌拍向湖面。
　　预想中的水花没有溅起，反而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冰面碎裂。平静的湖面竟泛起蛛网般的裂纹，紧接着，整面“镜子”都开始扭曲、变形。
　　“原来是这里。”陈星岩恍然。
　　叶知临看着他沉稳的侧脸，眼中倏地亮了一下。
　　几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湖面忽然旋出一道狂风。那风裹挟着沙石，轰鸣着向上卷起，又骤然变向，像只无形的巨手，将岸边的碎石、断木甚至矮树一并吸了过去。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月明只觉得一股巨力扯着他往上提，头脑一阵眩晕，说话都磕磕绊绊。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呼啸着飞过，“嘭”地砸在他脑门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连忙聚起灵力护住周身。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狂风骤然停歇。失重感猛地加重，三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往下坠，下一刻，腰背传来一阵钝痛——
　　“落地了？”
　　陈星岩喘了口气，这里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四周的环境。当视觉受限，他的嗅觉在此时敏感许多。鼻间涌入一股湿润的气息，带着点咸涩，像极了海水的味道。可仔细一闻，又混着些淡淡的、说不清的香气，清冽中带着丝甜意。
　　奇怪了，这地下有海水味倒不稀奇，这莫名的香味，是从哪里来的？
　　“星岩，你没事吧？”旁边传来叶知临的声音，还带着些微颤抖，却比之前沉稳了许多。
　　“星临，我在。”
　　叶知临摸索着探了探四周，没察觉到阴邪之气，这才燃了一张符纸。橘黄色的火光跳跃起来，照亮了这片漆黑的空间——竟是一条狭窄的地道，光秃秃的石壁上缀着几簇暗绿色的青苔，潮乎乎的，不时有水滴顺着石缝渗下来，“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三面都是厚实的石墙，唯有正前方延伸出一条幽深的通道。
　　“这里有东西。”月明扶着石壁站起身，脚边踢到了什么硬物。他弯腰捡起，是一块莹白的玉坠，上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
　　叶知临接过来一看，立刻认出来：“这是方才其中一件大氅上的配饰！”
　　“看来，我们没找错地方。”陈星岩握紧了手里的火折子。
　　月明翻出两盏长庚引——那灯看着像普通的青铜灯盏，里面却垫着特殊的符纸，点燃后发出柔和而稳定的白光，能照亮丈许范围。
　　有了光亮，脚下的路愈发清晰。地道里弥漫着尘封的气息，偶尔能看到石壁上刻着模糊的花纹，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扇紧闭的石门。石门上方，用古篆刻着三个字：神仙府。
　　“这莫不是唬人的吧？”月明挠了挠头，指着那三个字，“谁家神仙住地下啊？”
　　“地下的……”陈星岩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今日在海上见到的仪鱼——那些不正是镇墓兽吗？
　　叶知临也想到了这一点，心底一震，又快速拢住心神，深吸一口气，伸出手，略一用力，沉重的石门便“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这……这不是墓……”月明后知后觉地闭了嘴。可今日的仪鱼、石门上的刻字，还有这幽深的地下空间，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他们现在的行为，实在有些像……盗墓。
　　“我们只是来救人的。”陈星岩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告诉同伴，语气异常坚定。
　　“对，我们只是来救人的。”叶知临跟着点头，还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祖师爷保佑，莫要见怪”。
　　月明心里的兴奋早已盖过了那点不安，他从怀里摸出几张驱邪符，往四周石墙上一贴，符纸瞬间亮起淡淡的金光。
　　穿过石门，竟是一座小小的院子。四周栽着些说不出名字的花草，陈星岩闻到的香味，正是从这里飘来的。几株花正开得盛，花瓣是妖异的深红色，像染了血，在长庚引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若不是身处地下，这院子瞧着竟像普通人家的后院，中间甚至还有一座六角凉亭，亭柱上爬满了干枯的藤蔓。
　　穿过凉亭，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两侧又是坚硬的石墙，墙缝里长出几丛不知名的野草。三人循着小路继续往前，正前方出现一间石屋，屋门虚掩着，里面隐约有火光摇曳。
　　“这里面……是有人吗？”叶知临打了个冷战，脚下的步子忽然顿住。
　　幽幽的火光在漆黑的空间里格外显眼，时不时地晃动一下，像鬼魅的身影在舞动。还没走近屋子，叶知临就觉得胸口发闷，仿佛有只冰冷的鬼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月明的兴奋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阴森感浇灭了大半，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不自觉地往陈星岩身边挪了两步，压低声音：“该不会真闹鬼吧？”
　　陈星岩也是心头一跳，深吸一口气，举着火折子，一步一步往前挪。
　　“鬼啊！”
　　一声尖叫猛地从屋里炸响，尖锐得刺破耳膜。虽然不是他们三人喊的，却也吓得他们齐齐一哆嗦。
　　“啊——！”
　　惊呼声在空旷的墓室里回荡，撞在石墙上，又反弹回来，久久不散，听得人头皮发麻。
　　过了好一会儿，那恐怖的氛围才缓缓散去。
　　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露出里面两个人影——正是他们找了一下午的青明和青苑。
　　相顾无言，唯有冷汗三千。
　　原来，青苑和青明看到一道奇怪的白影在巷子里晃，便追着到了一处荒院，眼看那影子钻进一口枯井，他们也跟着跳了进去，却不想穿过井壁，竟落到了这里。
　　“本来是想着休息一下的。”青苑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在说“我们在客栈歇了会儿”，语气里听不出丝毫异样。
　　月明指着他，又指了指身后的墓室，张了张嘴：“你的意思是，你……在这墓……咳，这里面休息？”
　　叶知临咽了口唾沫，实在绷不住——这两个人的心也太大了。
　　“在你们来之前，这里很安静。”青苑强调了一下时间，目光扫过屋里的摆设。
　　确实，在这之前，整个墓室只有这间屋子里点着一盏油灯，青明和青苑便在屋里打坐调息。中途青明睁眼时，忽然瞧见窗外有两团灯光在晃动，还越来越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遇到了什么邪祟。
　　他端着油灯走到门口，想看清外面的情形；而陈星岩也正举着火折子，想瞧瞧屋里的动静。两人一照面，灯光下彼此的脸都显得格外狰狞，才有了这出“闹鬼”的荒唐事。
　　陈星岩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既然遇上了，那我们还是一起找路出去吧。”
　　他说着就打算往外走，可刚走到门口，外面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还带着枝叶摩擦的沙沙声。
　　“又来了！”青明脸色一沉，反手一甩，灵力催动下，厚重的木门“砰”地关上，还不忘用门闩抵住。
　　“外面是什么？”陈星岩好奇之余，也配合着检查门窗，将缝隙都堵好。
　　“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青明愤愤地开口，显然之前吃过亏，“长得像藤蔓，却会自己疯长，砍断了又能接上，没完没了的。”
　　四面都封好后，陈星岩忽然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他目光一扫，落在青苑的右臂上——他一直用不擅长的左手活动，袖口似乎还洇着点深色的痕迹。
　　“你受伤了？”
　　叶知临抿了抿嘴，从太虚囊里取出几瓶丹药递过去。这是出发前李宴舟交给他的，在出发前，李宴舟便已经预判到了可能会遇到的事情。叶知临又安心许多。
　　青苑没有推脱，接过来倒出几粒服下，低声道了句“多谢”。
　　青明扫了一眼他的手臂，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你们怎么会到这来？”外面的窸窣声渐渐退去，房间里暂时安全了。青苑率先打破沉默。
　　“师兄被抓走了。”陈星岩简明扼要地说，“被一件会自己动的大氅。”
　　听到这话，青明张了张嘴，那句到了嘴边的嘲讽“哪有大氅抓人”又硬生生咽了回去——经历了这一路的怪事，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青苑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显然也觉得这说辞有些夸张。可转念一想在这里遇到的藤蔓、幻境，又觉得没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便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油灯的火苗偶尔“噼啪”一声。
　　“哎，动了动了！”月明忽然兴奋地跳起来，手里握着的司南正剧烈地颤动，铜制的勺柄转得飞快。这是他们出发前准备的寻人法器，只要目标在一定范围内，就能指引方向。
　　“太好了！”叶知临眼中一亮，紧紧盯着那不停打转的勺柄。
　　“嘿，它这是指的哪里？”月明和叶知临对视一眼，俱是无言——那勺柄转得像个陀螺，根本定不下来。
　　“我说，你们这法器怕不是坏了吧。”青明凉凉的声音响起，又把众人冰了一下。
　　青苑伸手拦了他一下，微微摇头示意他别说了。青明抿了抿嘴，果然闭了嘴，只是眉头还皱着。
　　陈星岩奇怪地看了青苑一眼，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像是藏着什么事。
　　“或许，人在下面。”青苑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指了指地面，“司南离得越近，反应越剧烈，说不定李宴舟就在这房间的正下方。”
　　“下面？”月明半信半疑地蹲下身，将司南贴在地上。果然，那铜勺颤得更厉害了，勺柄隐隐向下倾斜。
　　陈星岩也俯下身，用指节敲了敲地板。“咚、咚”的声响有些发空，不像是实心的。
　　“墓室之中，多有机关暗道。”青苑的脸色缓和了些，起身四下打量着房间的摆设，“可以看看有没有特别的物件，或许能触发机关。”
　　叶知临的目光落在了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像上。画中女子身着华服，眉眼的模样总让他有几分熟悉感。他愣了一下，伸手碰了碰画框，只觉后面是空的。他便再没有心思欣赏这幅画，一掀画像。露出了后面的暗格——按下了暗格中的旋钮。
　　“找到了！”叶知临一用力，旋钮启动。房间中央的那块地砖便“咔哒”一声向下凹陷，露出一串向下延伸的石阶，幽深不见底，隐约能闻到泥土的腥气。
　　“走吧，下去看看。”陈星岩握紧了火折子，率先迈步踏上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