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寰帝》胖羊博士

35、鹬蚌相争

　　“……”子车谭觉得自己隐约之中摊上事了。
　　独孤娩也看出此人并不惧怕子车谭的身份压制，又在头脑中酝酿了几回，最后才笃定道：“是！我是郢王府新招安的府卫！”
　　“行啊。”长覃笑意不减，“那你把她叫出来，本——我跟你主子好好算算账。”
　　暗处，景苏用手肘碰了碰子车谭：“诶，你府卫受欺负了。”
　　“我可不敢真让她当府卫。”子车谭撇嘴，“独孤老将军是父皇的心腹忠臣，戍守幽客道十年，只归过两次家，还折损了五个儿子，这才换来独孤家满门荣耀。”
　　幽客道，勉夙交界地。
　　“可，大勉不是与西夙交好吗？”
　　闻言，子车谭轻哼一声，道：“杭逐昊此人狼子野心，妄图联合北延吞并大勉。何况多事之秋，哪有交好一说。”
　　无非利益裹挟，更多是畏惧。
　　边界动荡时有发生，近日更是愈加放肆，怕是离开战也不远了。
　　独孤家现下也就只剩下这对龙凤双子了。
　　若子车谭当真招揽独孤娩，子车淳又得寝食难安了。
　　“那你就这么放弃了？”景苏可不信她会一点便宜都不占。
　　“嘿嘿。”果不其然，她倏地站起就要指点江山，“让子车淳不开心的事，本王顺手就能做。”
　　独孤娩快撑不住自己的气势了，心里倒还念着怎么还没来个人为她解围，郢王手下分明有那么多人可以用。
　　盼到最后，竟然直接越级见到了主上本人。
　　“你怎么来了？”长覃看着强行闯入的子车谭，眼中明显有些不悦。
　　子车谭可不管他，直直揽过独孤娩，笑道：“来接我的府卫啊。”
　　长覃神色一怔，察觉出些许不对。
　　这会子承认得挺快，怕不是有什么阴谋。
　　保不齐，他还是子车谭招安计划的一环。
　　“郢王殿下，好计谋。”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
　　子车谭也明白他拿自己没辙，但实在聪明，也是毫无顾忌地就领下这份“夸赞”，笑道：“长覃大人若是也为本王风姿着迷，本王也不建议多个……”
　　“不必。”他冷冷拒绝，“在下尚有要事在身，告辞。”
　　目送这喜怒无常的主子离去，独孤娩才松了口气，扭头向子车谭致谢：“此番委屈王爷了。”
　　她笑得明媚，澄澈的眉眼还带着不染尘世的纯真。
　　若子车谭真是个不学无术的闲散王爷，怕还真会动心。
　　“方才那人是谁啊？”行过礼，独孤娩才问出心中疑虑，“连王爷您也压不过他。”
　　“仙人。”她答得隐晦，又笑说，“独孤小姐在仙人面前承认做了本王府卫，怕是往后也不能再另择明主了。”
　　“啊？！”小姑娘猛地睁大双眼，紧接着就是一阵抓耳挠腮，“完了完了，阿娘和兄长都告诫过不能随意站队，如今我这一时嘴快竟然犯了忌讳，往后可怎么办才好……”
　　子车谭挑眉，她就这样看着小姑娘毫不避讳地自说自话。
　　“其实做本王府卫未必不是好事嘛。”她试图挽回一点自己的形象。
　　于是小姑娘更害怕地抱紧了自己身前的软甲：“王爷！我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
　　虽然这张脸的确惊为天人。
　　独孤娩微不可查地咽了口涎水。
　　“想什么呢。”
　　山水扇轻轻打在眉心，还泛着微微的疼。
　　独孤娩却在那人眼中看出些许——宠溺？
　　不过此事也算板上钉钉，独孤娩最后也是在美色和那人三寸不烂之舌的循循善诱下妥协了。
　　以至于后来独孤滦知晓后，恨不得提刀把前日带她来白池山的那个自己给抹了。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子车谭才与景苏汇合说继续闲逛时，一只染血的白鸽正好落在她指尖，起伏的胸膛昭示着它已命不久矣。
　　她能认出这是她亲手送给客习的信鸽。
　　千仙会鱼龙混杂，子车谭还是不放心公西珞在此地过多出面，于是委托客习护送公子回到王府。
　　这信鸽就是在送二人下山时赠的。
　　不出一日便成了这副样子，任谁都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子车谭甚至来不及避讳景苏，就迫不及待地展信。
　　“山道遇刺，公子危”。
　　墨迹上泛着微光，是那人情急之下用灵力书画的。
　　倏地，子车谭变了神色，侧头向景苏借了几张雷符和速符，便头也不回地向二人离开的方向奔去。
　　这条回炎帝城的路线是她亲自规划的，纵然不是最近的路线，却是最适合闲趣玩乐，也正好带公西珞领略下南勉的风土人情。
　　只是没成想，计划才出山门便半道崩殂了。
　　待她赶到时，几片乌泱泱的蓑衣已将二人团团围住。
　　他们手持火铳，凭客习有灵力也不好面对四面八方迎过来的覆盖攻击。
　　子车谭飞身而下，召出几道雷云打散刺客阵型，再借力速符迅速带着二人逃出包围圈。
　　他们先找了处落脚地，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白池山。
　　只因子车谭接引二人时，在客习左肩摸到了一摊血。
　　伤口完全贯穿整条手臂，烧伤严重，离心脉也不远，再不施以救治十步内必死。
　　子车谭只能取山水划破右手双指，在符纸上画出一道图纹，再施咒将其打在客习伤口处。
　　“师父。”公西珞连忙扯下衣裙的面料，为她止血。
　　这道符咒是子车氏独创，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但要真论起原理，无非也是以命换命。
　　人皇族一生漫长，登基后更是享有无尽岁数，因而以命换命于他们而言，同随手救治猫儿狗儿无差。
　　“看来他们守在白池山不肯离去，便是想要我们师徒的命。”她现下倒是异常冷静，“看来你我暂时都走不了了。”
　　公西珞倒是不在意自己身处何地，他看着客习逐渐好转的气色，有些许不安不知如何说出口。
　　“这群人，衣饰不凡。”他嗫嚅道，“师父是否已有定论？”
　　“此事你不必再管。”她将几张符咒塞到公西珞手中，“带客习回山，其余的我来解决。”
　　“师父预备怎么做？”他还藏不住自己的忧虑，直抒胸臆，“您已经灵力尽失了！”
　　“无妨。”她轻笑道，“本王自有成算。”
　　千仙会开始前，负责主持的三长老确实完好无损地站在仙台之上，高声颂和修行界人才辈出。
　　此行众人除了角逐出当代第一外，还想与客习试上一试。
　　散修修到了仙榜首位，是多少人听过的奇闻。
　　子车谭也是第一次看见客习吃亏，此人在战场上与北延军队对垒时，也是百里之外取敌将首级毫不费力的那一类。
　　她更好奇子车淳会派多少高手来取她性命了。
　　一轮比试结束后，子车谭在院子的修行台上看见了打坐疗伤的长覃。
　　想着上一次不欢而散，她还有些惭愧。
　　只是这次，是长覃先放下架子同她开口。
　　“近日你在千仙会时小心些。”他冷淡依旧，眉头却紧锁，“我感知到一股不寻常的灵力波动，怕不是冲着搅乱会场去的。”
　　“什么东西？”
　　“不好说。”他正色，“你小心些就是了。”
　　子车谭唇角微扬，扯出一个笑来：“既是警戒，怎的连一个准确的由头都不给？”
　　长覃意味深长地瞧她一眼，旋即肃穆道：“天机不可泄露。”
　　好一个天机。
　　子车谭只道自己行的便是逆天之举。
　　不过很快，她便知晓长覃口中的变数是哪位了。
　　千仙会出了一位残虐嗜杀的散修。
　　偏他喜欢厚积薄发折磨人，总在前期营造成孱弱模样，偏要等到赛程过了一半才肯出招。
　　一出手，便是杀招。
　　众仙门弟子甚至来不及弃剑投降便已魄散魂消。
　　子车谭可不能容许这等卑劣之人破坏这场精心准备的盛宴。
　　长老亲邀，放在旁的弟子身上都是荣光一件，除了此人。
　　看着他一步步踏入白池山主峰，周遭窃窃私语的弟子多是唾弃与冷嘲热讽。
　　可他不管，只抬头看着百阶之上，傲然伫立的子车谭。
　　仙家慈心，她这双眼中常含脉脉柔情。
　　垂首见众生，众生皆平等。
　　“长老召晚辈前来是为何事？”他轻蔑道，“若是要规劝晚辈收手，那长老还是找错了人。”
　　“为何？”
　　“我修习此道，来这千仙会也是为夺天地造化，并非争抢那劳什子榜首。”青年趾高气昂地指着她，嗤笑道，“莫非，长老空有名头，也想与晚辈试上一试？”
　　看来这道秘闻当真传遍了天下。
　　子车谭实在忍不住笑意，尤其是在见到他的意气用事后。
　　“你笑什么？”青年摸不着头脑，他也鲜少见到此等有恃无恐的废人，“莫非你觉得，我还打不过你？”
　　方才还知晓吐些敬语，现下已经完全不顾其他了。
　　然而他气焰未消，迎面吹过来的劲风便使他忍不住后退几步，险些脚滑跌落青石阶。
　　古晟的峰头足有两千八百五十六阶，这要摔下去，怕不是得东一块西一块。
　　客习刀风未收，站在子车谭之下十阶处，立身冷眼看着吃瘪的青年。
　　“对王爷不敬，当罚。”
　　“你当你是谁？！”青年怒喝，周身灵力暴涨，护在周身形成结界，“区区凡夫俗子，也敢拦我。”
　　子车谭忍不住啧啧两声，轻声道：“真是心高气傲，不过一缕残魂，也敢如此叫嚣。”
　　客习回身，道自己能够解决，不必她亲自费心。
　　“找死。”青年腾空跃起，可他似乎并不知晓所处之地是谁家地盘。
　　“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