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千山》一盼山

6、六她喊我师傅了

　　走在彧湟峰山脚的小道上，嘴里塞着梅子糕，柳思欢感到无比畅快！
　　啊！自由的空气！
　　啊！摆烂的圣地！
　　我的幸福老窝！
　　远处早练结束的弟子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相互之间打趣玩闹。好恣意的少年们！
　　在一片的深蓝色银边的轻简宗服中，一为首的少年最为惹眼。
　　那少年头戴银冠，束高马尾，一副白虎作柄的黑红长鞭束着有劲纤细的腰身，好一个唇红齿白、风华正茂的俊俏少年！
　　不知是谁开始注意到柳思欢，随后众人的开怀大笑变为窃窃私语。
　　柳思欢正觉着奇怪，那俊俏少年便向她走来。
　　嗯？难道原主认识那个好看的少年？
　　好风景，好吃的，现在还有小帅哥，果然还是彧湟峰待着舒服！
　　柳思欢正想着，忽然一道劲风打在面前。
　　是一条放大的黑红色长鞭停在眼前！
　　“哟，今天居然没躲，拜了泊泽君为师，到底是不一样，胆量增长了不少呀！”那少年肆意大笑，一边不紧不慢把玩着长鞭的白虎柄头，对身边的其他少年继续道：“不过，我可以帮你再回忆回忆！”
　　说完又扬起长鞭，抽向柳思欢。
　　同样地，长鞭依然是停在面前，却未伤及她分毫。
　　但这次柳思欢不像之前那样没有反应过来，心底涌上来熟悉的恐惧已经让她腿软坐在了地上，鼻腔里是被鞭子扬起的尘土。
　　“哈哈哈哈……”
　　蓝衣少年们早已弯腰笑成一片。
　　“看来还是窝囊废！真是毫无长进。”
　　“我就说，废物就是废物，真是可惜了泊泽君，收了这样的废柴当弟子！”
　　“季喆兄，你这鞭子可得注意分寸了，这可是咱们掌门的大娇女呢！”
　　“修习者之间的切磋罢了，难道真有人会同三岁儿童一般，没病没伤的，被吓哭了还跑去找家里大人哭诉一番吗？”
　　“是啊，那岂不是废物之中的废物了吗？干脆下山去好了，在这丢掌门的脸！哈哈哈哈！”
　　那个名叫季喆的少年笑得更加肆意了。
　　但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柳思欢如同一只疯狗狠狠地咬上他地脖颈。
　　没有使用灵力术法，就是像疯狗一样突然扑在他身上死死咬着他的皮肉。
　　旁人也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先上手要拉开柳思欢，但此时的柳思欢不知哪里来那么大劲，扯也扯不开，反而拉扯中将季喆的伤处扯得更痛，扯得季喆嗷嗷叫：“快来人，快点啊！啊啊啊别拉了，别拉了！疼死我了！！”
　　一群人此时阵脚大乱，也顾不上使用什么术法，如同乡间打架的孩子一般。
　　“啊啊啊！快用符啊！！弹开她！弹开她！”季喆痛苦地大喊着。
　　这才有人反应过来，取符贴在柳思欢背上，被弹开时的柳思欢如同凶神恶煞，一嘴鲜血，满眼戾气地看着众人，死死盯住了季喆。
　　季喆指着柳思欢，“你你你”了半天，看了眼捂住伤口的手已沾满鲜血，不知是痛的还是气的还是其他什么，直接晕了过去。
　　众人忙三三两两地抬起季喆忙去医治，此事才算结束了。
　　柳思欢呸了口红色的唾沫，道：“真恶心，脏了我的嘴。”
　　然后拎起背包，继续回去的路。
　　柳思欢：“系统。”
　　系统：“我在。”
　　柳思欢：“我就知道，你真屁用没有，就看着我被欺负。”
　　系统：“亲，本系统没有灵力无法展开攻击、防护、治愈……”
　　柳思欢：“我知道你是废物，不用再重复了，我也不指望你。”
　　系统：“不好意思哦，宿主。”
　　柳思欢：“所以原主不是天纵宗的娇娇女吗，怎么好像这日子也没比我好多少？”
　　系统：“亲，修仙界本就是以强为尊，大家修炼都是在抢各种资源，原主修为低下迟迟没有长进，就因为是掌门之女，各种法器灵丹张口就有，难免遭人嫉恨。”
　　柳思欢：“哦……所以呢，关我屁事。”
　　当柳思欢一瘸一拐地走回灵犀峰，却在门口遇到两个意料之外的人——是明空道人门下的二弟子和三弟子——穆棋和穆书。
　　二人看样子已经在门前候了一会。穆书长得就一副很板正的模样，站姿挺拔，双手规规矩矩托着物品，连衣角都不带一点褶皱。
　　而穆棋明显活泼些，仰头看着泊泽君的小破草屋，不禁感慨：“泊泽君就住在这这小小的草屋？我们来错了吧……”
　　“路引到这里就停下了。”穆书说道，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语。
　　“也是，这灵犀山多迷雾，且随着护山法阵的运作，上山的路有九九八十一般变化，只有跟着路引才能找到这里。路引停在这，那也就是这里了。”穆棋自顾自解释道，又在草屋门前绕了两圈，继续道：“可是，大名鼎鼎的泊泽君，府邸怎么会就这么个小小的草屋呢？”
　　“化神期，空间术。”穆书依然惜字如金。
　　但穆棋就是能明白，拍手惊喜道：“是了，泊泽君已进入化身期境界，灵力足以撑起整个空间运作法术！天哪，这得是多强的能力！”
　　说完又趴在门上试图通过门缝窥探里面场景：“要是能进去见识见识也好！”
　　柳思欢和他俩并不熟，于是也未搭话，越过二人就要推门而入，身后穆棋说道：“你竟然就这么进去？不跟泊泽君通传一声吗？简直毫无礼数！”
　　柳思欢回头，给他俩甩了个大白眼，转身进门。
　　但身后的穆棋继续道：“这里可是灵犀峰，你竟然还敢这么嚣张！你个废材！”
　　但柳思欢依然不搭理半分。
　　“你能拜泊泽君为师，已是天大的福气，只可惜，你的废材资质真是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运！天纵宗之耻！”见柳思欢没有丝毫反应，穆棋越发生气，一时竟将明空道人多年教导的礼仪都已不顾，直接破口大骂。
　　柳思欢依然不理睬，这对她来说就是个小场景。就要狠狠地把门关个响，却被穆书挡住，他将手里的东西往前一推：“你既然回来了，这些东西你就拿进去。”
　　呵，辱骂我还想要命令我做事？
　　“不。”然后将门，狠狠关上！仿佛要把怒气都发在两扇小小的破木门上。
　　屋外的穆棋更加气愤，正欲开口继续骂，门却突然打开，探出柳思欢的小脑袋，道：“但是我可以帮你们喊泊泽君来，你们且候着。”
　　穆棋这才安静，转为欣喜。能见到泊泽君，甚至还有机会能入室见识空间术，简直是大好事！
　　而草屋内，不同于草屋外的天气，这里更加清朗。
　　湖泊、古树、小茅屋，似是千百年不曾变化，寂静无声，让人心情不自觉就平静下来。
　　柳思欢左右查看，探头探脑，轻声道：“泊泽君你在吗？”
　　一阵清风从右方来，泊泽君已端坐在刚刚还空无一人的石凳上，道：“何事？”
　　“嘿嘿，师傅，我想知道为什么屋外天有些黑，咱们这里这么晴朗？”
　　泊泽君听闻一顿，这是柳思欢入门以来第一次喊他师傅，嘴角不自觉上弯，但是想到自己为人师表应当端正可靠，于是神色一正，认真解答道：“此处是为师灵力所化，可随意变幻，例如下雨……”说话间，小雨丝丝落在身上，点点冰凉化在皮肤上。
　　“哇，师傅好厉害！那屋外的呢？也可以变幻吗？”
　　嗯？
　　徒弟又喊我师傅了！
　　徒弟夸我了！
　　徒弟说我厉害！
　　泊泽君已忍不住嘴角的笑意，满眼是对柳思欢的赞赏和认可：我的好徒儿，终于知道他拜了个多好的师傅！
　　“自然可以！”于是右手剑指悬空作术，转眼间整个天空晴朗异常，右方还有彩虹若隐若现，慢慢地云端竟射出七彩的光，仙鹤齐飞，在七彩祥云中环绕飞舞。
　　“哇，师傅您可真厉害！那可以下雪吗！我从未见过雪呢！”
　　“自然可以！”
　　“要能让修行者也感受到的那种哦！”
　　系统：“等等…宿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柳思欢：“闭嘴，没用的统子。”
　　泊泽君：“嗯哼！”
　　此时屋外的两个人儿在风雪中萧瑟。
　　一人道：“刚刚不是还有彩虹吗？怎么一下子这么冷！不愧是灵犀峰，天气竟如此变化无常，这风雪连我们的护体法术都能攻破！不愧是灵犀峰啊！”
　　另一人只道：“冷！”
　　可对方似乎并不在意，继续道：“再冷我也能挺住！我能挺到泊泽君来！”
　　茅屋内的泊泽君剑指翻覆间，天转眼间阴沉，狂风裹挟着雪粒在天地间横冲直撞，雪粒逐渐又变成更大的雪团，狠狠地砸来，如无数冰刃刮过人的皮肤。
　　柳思欢站在泊泽君身后几乎没有风雪的范围内，每一下呼吸，刺骨的冷空气就像冰针扎进鼻腔，但依然强撑着，说道：“师傅好厉害！再大点！”
　　“好！”
　　“再大点！师傅！”
　　“好！依你！”
　　泊泽君在前忘情施法，不忘说道：“此为呼风唤雨术，简单的很，你想学，为师现在就教授与你！”
　　“徒儿要学吗？”
　　暴风雪中，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忽然两道惊雷劈下。
　　“徒儿学吗？”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
　　泊泽君回首，才发现柳思欢不知何时已倒在自己脚边，蜷缩着，嘴唇发紫，失去意识。
　　“徒儿！”
　　“徒儿你别死呀！”
　　泊泽君一路抱着柳思欢，施术送回屋子，一边用灵力护体疗愈。
　　“是为师一时高兴，只顾施法，竟忘了你修为如此之低！”泊泽君不忘反思自己。
　　当柳思欢醒来，准确地说，是热醒。
　　三层被底和七床被子，加上施法加温的防护罩，似乎隐隐约约，还有一奇热的东西环着自己。
　　总之，之前是冻晕了，现在是热醒了。
　　于是柳思欢又病了。
　　一极冷一极热，哪怕是修仙之人也难以忍受，何况是修为几乎没有的柳思欢。
　　泊泽君进来时，身边还有一青袍老人。
　　“徒儿，你怎么起了，快别动！”泊泽君平日神情淡淡，今日难得有许多表情，一脸担忧将柳思欢又按下，继续道：“为师善攻伐，不懂治愈，这是宗里修为高超的术医，青山道人，让他给你看看。”
　　青山道人行至床边，将药箱放下，不过一瞧就看出柳思欢病症所在，为保准确，又两指把着柳思欢右手脉象进行查看。
　　“又受冷又受热，一下子受不住。”说着，慢悠悠地拿出一药瓶，倒出几粒，递给柳思欢，道：“吃完这几粒强体丹就好了。”
　　泊泽君立马将护体的防护罩去掉，又施法去了两床被子，心道：“我竟又做错了……第一次当师傅，看来我要学的还有很多。”
　　青山道人继续道：“不过柳小友，你这体质，也太弱了……心脉受损，心气已散，气血两虚……啧，短命之象……宗门脚下卖福带的八十老妪都比你强。”
　　柳思欢听着倒是没多大感觉，心里想着：可不嘛，原主早不知道死哪里去了，惨的嘞！
　　但泊泽君不这么想。
　　心脉受损，心气散尽，气血亏虚，短命……要知道凡人修仙本就是与天争命，所求就是身体强健，与天同寿，道法无边，飞升成仙。
　　而柳思欢作为天纵宗掌门之女，修习十几年，竟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青山道人所言字字像锤子敲击在泊泽君心头，自己的这个徒弟，究竟经历了什么？这一切，和那个东西有关吗？
　　泊泽君：“这可有药医？”
　　青山道人轻叹，道：“身体上的问题，吃药用术尚可治，但心病无药可医……小友你这年纪轻轻，还得开心些呀！”
　　柳思欢道谢后接过药，一把扔进嘴里嚼吧嚼吧：“我怎么感觉舌头没知觉了？”
　　“哎！？小友竟如此能吃苦？有勇气！你这舌头应当是被苦麻了。一会多喝点水吧。”青山道人一边收起药箱，继续道：“而且这是三天的量……不过，你这身体差的，也无所谓了……”
　　柳思欢心想：“当我面这么说好吗……”
　　泊泽君备礼，送青山道人出门，而后进门看着柳思欢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没听过的小调，很是悠闲自在。
　　泊泽君：“刚刚青山道人所说，你可听见？”
　　柳思欢：“听见啦，那咋啦？”
　　泊泽君：“你的身体，为何如此羸弱？”
　　柳思欢：“不知道。”
　　看着她没心没肺，一点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的样子，这一下子让泊泽君安慰的话语也卡在嘴里，自己本就不善言辞。
　　许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吧，今后更熟络了再问。于是道：“这次是为师的过错，为了补偿你，我带你到我的藏宝房，你挑些你喜欢的拿去。”
　　闻言柳思欢眼亮了：“藏宝房里有美味的烧鹅吗？”
　　泊泽君：“取完东西……我再带你到山下吃个饱。”
　　柳思欢眼睛肉眼可见的发亮：“可以先去吃吗！”
　　泊泽君：“……好。”
　　而刚出门口的青山道人，一把年纪冷不丁被绊倒，才想要骂到是谁在门口绊人？抬头只见原是两堆雪堆在大门口，再一细看，原是两人埋在雪中瘫倒在地，昏迷不醒。
　　“嗯？这里怎么也俩被冻晕的傻子？”青山道人看着俩人，只得认命道：“哎，我一把骨头，还得想办法给你俩弄下山去，这可真是……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