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千山》一盼山

3、三拜男主为师？

　　抢了女主戏份，这可不是小事！非常影响之后的摆烂人生！
　　柳思欢：“师姐，为什么泊泽君会收我当弟子？我真的没听错？”
　　“你不知道此事？”秋渺收敛药材的手一顿，眼里晦暗不明。
　　“不知道呀，我从未参加过任何考核，也并未与泊泽君有任何接触，怎么会成为他的弟子？”柳思欢此时作为当事人知道的恐怕还没有旁人多。
　　秋渺还未回答，一旁的冬溯已经双手抱胸，靠在门上，酸溜溜地说道：“啊对对对，你柳大娇女什么都不用努力，要啥宝贝天上都掉给你了，现在连众多修仙者梦寐以求的泊泽君首徒的位置都送上门来了，你厉害好吧！”
　　这一串话说得柳思欢哑口无言，确实，原主得到的太多太好了，师门家人无尽的宠爱，无数的资源和修炼法宝，而接受了原主身体的自己，确实无话可说，无法反驳，哪怕这些不是自己本意。
　　“师弟，别这么说。小师妹，你也别和他置气，你也知道你师兄向来最为尊崇泊泽君，这才口出有失。”秋渺连忙安慰着柳思欢，试图缓和即将爆发的争吵。
　　但冬溯显然不这么想，把玩着袖上的小铃铛，继续欠欠地说道：“我这是说的大实话，不过师妹你若是真不愿去，不如和师傅说说，让我替你去得了，我比你聪明千百倍，自然比你修得好得多。”
　　看着沉默的柳思欢，冬溯反而不自在了，往常这时候，二人就该动手闹起来了，可今天的柳思欢却格外沉默。
　　冬溯伸手在柳思欢脑壳上使劲弹了下，“你今天怎么回事？难道终于不嘴硬，承认自己比我笨许多了？”
　　挨了一下的柳思欢依然没有反应，正当冬溯又举起手打算再来一下，柳思欢突然“啧”了一声，皱了眉，拿起落霞就跑开了。
　　留下秋渺和冬溯摸不着头脑：“小师妹这是，要去哪？”
　　冬溯：“谁知道……以她那个智商，谁知道又要做什么蠢事。”
　　彧湟峰上，掌门所在的域光堂内，柳思欢行礼后问道：“掌门，为何让我拜入泊泽君门下呢？”
　　明悟掌门喜笑颜开道：“乖女呀，你先前最是敬佩泊泽君，此次心愿达成，开心坏了吧！”
　　柳思欢皱眉道：“那是先前，现在我已经知道自己多差劲了……我能不能不去？”
　　一旁的明空道人忍不住了： “泊泽君可是从来不收弟子，你这点修为和天赋能成为泊泽君的开山弟子，你不感谢这天大的福气，竟还如此推诿！真不知这十几年了你在天纵宗到底是学了什么，竟没有半分上进心！”明空道人为正派，说话也向来直言不讳。
　　“师弟别急。”明悟掌门顺了下佛尘，又重新放在臂弯，不紧不慢地说道：“泊泽君乃九州大陆少有的化身期的道人，修为在我之上，能拜入他门下可是你的造化，乖女怎么还不愿意呢？”
　　“我自然是高兴的，哈哈哈，我这不是怕委屈了泊泽君吗，那样好的人收了我这样的朽木岂不是委屈死了。”谁不知道修炼的苦？柳思欢可是摆烂的废材，只想跟在掌门门下混吃混喝，可这话哪能直说。想起上次和泊泽君的见面，不但嫌弃自己修为低，还动不动就甩个风给自己扔出去了，这哪里能混得下去？
　　“不委屈。”角门处一翩翩仙人之姿，衣袂飘飘慢步行至。泊泽君五官雅致，剑眉星目，鼻梁挺立，气质出尘。简单的月白色云纹服，为他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质平添了一份淡泊。手中并未持剑，只是一折扇插在腰间，扇尾的穗带随着主人的慢步也悠悠地荡着。
　　明悟掌门和明空道人见泊泽君来了，起身三人作揖。明悟掌门拉过柳思欢，道：“欢欢呀，这就是你的师傅了，早上没来得及好好拜师，现在补上吧。”
　　柳思欢：“完了系统，怎么就让我给拜上了，快给我支招怎么跑呀！”
　　系统：“宿主，太好咯，有了这么好的师傅，宿主定能早早突破练气期，早日飞升！”
　　柳思欢：“好了闭嘴，破统子。”
　　柳思欢连忙摆手，“不可不可，我这样的逆徒怎么可以浪费了泊泽君的弟子名额，您收了我愚笨至极、不思进取、毫无天赋的弟子，岂不是受罪！您这样的仙人怎可受此折磨，只能让我自请除名离开灵犀峰才好！”
　　一旁的明空道人忍不住叹了口气，竖起剑指欲再次开口训导，却被明悟掌门及时拦住。
　　“欢欢勿要妄自菲薄，你可是爹爹最聪慧的女儿了，有了泊泽君的教导，欢欢在修炼上定能扶摇直上，要对自己有信心啊。”明悟掌门慈爱地捋着胡子，对着柳思欢笑言道。
　　嗯？那不是因为你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吗？柳思欢心里想着，但这话肯定是不能说出口的，于是再辩道：“可是我十几年了都是练气期，实在是榆木。不如泊泽君从外门弟子中挑一个，我就认识一个好苗子，就是泊泽君救过的那个姑娘，不如我带来给您见见？”
　　明悟掌门正不知如何再劝，明空道人已实在忍不住了，口语严厉道：“你可知这是多少修仙者求而不得的机会，旁人若是得了这样的机运，那是家族喜事，祖坟冒烟，不得日日感恩天尊降喜，怎你这如此不思进取！要不是明悟师兄，你能有这机运？你怎可，怎可如此不求上进！”
　　明空道人已是气极，边说边掏出拂尘，欲给这个只会躲在掌门身后的无知后辈来个教训。
　　看这情形，柳思欢也已经准备好要拔腿跑。
　　这明空道人的严厉可是出了名的，不管是多生性活泼、调皮捣蛋的弟子，进了明空道人门下，出来了都是板板正正，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以至于一些有趣的修仙者背后偷偷起了个卦，测问明空真人前世是否是雕版印刷神器投胎来的，到现在还有些对家背后打趣，说明空道人就是上辈子干雕版印刷干的怨念太大，这辈子都发泄在苦逼弟子身上了。
　　想到此处，柳思欢又害怕又忍不住想笑，又只得辛苦憋着。
　　好在一直未作声的泊泽君开了口：“你不满意我当你的师傅？”
　　明眼人都看得出柳思欢不想拜这个师傅，换个旁人多少会觉得失了面子，或怒气冲发地质问，或甩袖离开，偏偏正主竟然这样直白坦然地问了出来。
　　“我只是觉得，我资质太差，您这么好的师傅自然要找更好的弟子。”柳思欢谄媚地说道。
　　“你既主意已定，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有些旧物还得处理妥善。”泊泽君边说边掏出些物件：“这是你十四岁那年给我的拜师礼，说此生一定要当上我的弟子，为此连掌门要收你为徒你都不愿。”——一个剑穗，收口处还有些不齐整，应该是原主亲自做的。
　　这下连明空道人也不生气了，二人目光揶揄地坐在一旁看着泊泽君不紧不慢地从他的锦袋中取出一件件旧物。
　　“这是你十五岁的时候，我指出你修习上的错处，你亲自雕了香插答谢我，你说你虽天赋不佳，但愿做仙童与我侧，日日侍奉，只愿能多得我些指点。”——一个简单的荷花香插摆件。
　　“这是你前些年励志要拜入我门下写的自荐信。”——一大叠发黄的信纸。
　　“信上言辞恳切……”
　　柳思欢：“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天哪，再不从了，恐怕要爆出更多原主的料。干这些事的是原主，丢脸的可是现在的自己！
　　泊泽君走进一步，莞尔一笑，用折扇虚扶起柳思欢：“好徒儿，你既改变心意，为师定然全心全意教授与你。”。
　　柳思欢：“那徒儿退下了……那些东西我可以拿走吗。”
　　泊泽君依然神情淡淡：“自然。”
　　柳思欢抱起眼前的物件，仓惶塞进怀里，向长老们仓促行了礼就逃似地退下了。
　　回到屋子的柳思欢将东西放下，拿起那个香插，刚刚远远的未看清，如今拿在手里才发现这香插的一个花瓣刻歪了，细看莲蓬处还有条小裂痕。香插表面并不算光滑，能看到刻刀一下下小心地挫下多余部分的痕迹。
　　柳思欢又打开信封，发黄的萱草纸上是原主不算好看的字迹：
　　泊泽君敬上，我是柳思欢，您上月指点过我剑术三十二式的错误如今已改，万分感谢。我知我天赋不佳，但我相信，勤能补拙，我定日日刻苦修习，牢记天纵宗的宗旨，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绝不懈怠！ 待我学有所成，望能拜入泊泽君门下！
　　言语恳切，透过文字，柳思欢仿佛能看见那个真诚的少女在满心期待地给崇敬的前辈写信，表达自己好好修习的决心，如此热血少年，后期又为何变成一个满心算计、背叛师门的恶毒女配呢？她经历了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地接触到原主的东西，忽然她有些好奇，原主的一生是如何？只是书上那寥寥几笔的一个恶毒配角吗？
　　而泊泽君和掌门呢？又是为什么这个时候，在真正的柳思欢死后，让自己“得偿所愿”，成为了泊泽君的徒弟？
　　柳思欢：“系统，我在柳思欢的身体里，那柳思欢呢？她在哪里？”
　　系统：“不知道哦……”
　　柳思欢：“……你知道什么。”
　　柳思欢正想再问问系统，只觉得脖子处一股凉意。
　　下一刻的柳思欢就被一黑衣人用刀刃抵住脖子，锋利的刀刃已让她娇嫩的皮肤上留下血痕。
　　“柳姑娘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语气，不管记不记得，现在，他来讨要约定的东西了。
　　“你谁啊，你在讲什么东西？我前阵子脑子摔坏了，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要不把刀放下我们好好谈？”听这语气，这人可不是善茬，先对方实力如何，就看自己不会武动也不会实战，只能想办法让对方先放下刀子，然后找机会逃跑。
　　“呵！”黑衣人的刀刃又抵近了一些，戴着恐怖的青铜獠牙面具居高临下。
　　柳思欢：“系统，快救我啊，我要死了！”
　　系统：“亲亲，我只是系统，没有灵力呀，你调动全身灵力尽全力一试。”
　　生死关头，柳思欢尝试聚灵力于掌心，正要奋力挥出，却被黑衣人轻松挡住。
　　自己用尽全身的灵力，却只是被对方轻轻随手一挥，就削掉了。
　　甚至自己都还没出手。
　　“就凭你？还想反击？你个练气期的废物。”黑衣人满是强者不屑的语气。
　　“约定的三月之期已到，你还不交出东西，我现在就杀了你！”
　　柳思欢强撑着答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答应了你什么…”
　　“跟我装傻？那我让你装！”黑衣人狠狠一拳打在柳思欢的肚子上，疼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柳思欢一口血吐出，还未喘口气又被掐着脖子拎起。
　　窒息感和巨大的疼痛让柳思欢无法思考，力量的悬殊也让她无法反抗，连求饶都做不到。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一世自己又如蝼蚁一般，任人践踏！
　　可实在是反抗不了！
　　这一世，就这样了吗？
　　也是。
　　大不了死在这。
　　还能多差？
　　“宿主，撑住呀…不到最后一刻……就……还有机会。”
　　就剩一口气的柳思欢，又被像破布偶一样狠狠摔在地上，摔得她浑身痛地不停颤抖，视线模糊，因此她也没看见黑衣人抽出背后的黑色砍刀，凝力斩向躺在地上无知觉的柳思欢，却忽地被一道亮光打退在地。
　　抬头时，黑衣人已不见身影，只听见对方留下一句：“再给你一月，若你还敢耍我，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柳思欢又吐出一大口血，身体无法控制地大口大口吞进难得的空气。
　　系统：“宿主…您受苦了…本系统…因…下线恢复…”
　　系统，下线了？！
　　劫后余生，柳思欢无法思考，只能感觉到四肢无法控制地发抖。
　　太疼了。
　　断断续续细丝般的灵气自动地、慢慢地游走在筋脉中，一点点修复受伤的身体。除去疼痛，脑中竟然能感觉到伤口在一点点愈合，筋脉断处也在点点修复。
　　修炼可真神奇，这可比现代看病快多了！
　　可此时柳思欢来不及感叹修炼的神奇，她开始回想之前从系统那里知道的线索，书里写的柳思欢后期与魔教勾结，带魔尊上山攻打门派，所以他原来是魔族的人吗？原主原来这么早就和魔族勾结了？
　　那现在成为了柳思欢的我呢？我该怎么做？
　　他要的又是什么东西？下个月我该如何应付？
　　稍微缓过来的柳思欢意识到原主闯下了大祸，而自己这个倒霉蛋背下了这口大锅。
　　柳思欢抹去嘴角的血，血液放在指尖搓捻，盯着那抹血红色在揉搓中变得粘黏，柳思欢眼底翻腾出巨大的恨意，该死的魔族，我管你是谁，把我打成这样，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于是，当明悟掌门推开殿门，看到的就是柳思欢一身狼狈地跪在门口，脖子上还有五公分长的血痕。
　　柳思欢想好了，不管自己结果怎么样，被惩罚还是被赶出宗门，反正绝不能这么让人平白无故打了！
　　上辈子的经历让她知道，烂命一条，就是干！
　　既然那人下个月还要来，来杀我，那不如干脆我弄死你！
　　“哎呀，乖女啊，你怎么跪在这里呢，受了这么大伤还不快去医治！”明悟掌门连忙扶起，一边为柳思欢运气疗伤。
　　“明悟掌门，求你了，救救我吧！”柳思欢使劲挤出点泪水，假扮柔弱。
　　“乖女这是怎么了！爹爹先给你治疗！”
　　强大的灵力注入柳思欢残破的身体，如用斗乘海水，不过眨眼就恢复如初。
　　但柳思欢依然跪着不起身。
　　“一个黑衣人闯进我的屋子，他说威胁我让我把宗门至宝偷给他，下个月来拿若是没有就杀了我！我实在做不出这种背叛宗门的事情，就算豁出我的性命也要告诉您！”
　　明悟掌门这才皱眉，察觉到事情不简单。
　　“你是说，有黑衣人能够躲过山下的禁制，躲过护山大阵，跑到咱们彧湟峰上，打伤你？威胁你给他偷个东西？”
　　明悟掌门摸了一把胡子：“那么此人修为可能已经到元婴了。他长相如何？”
　　“带着面具，我没看到脸。”
　　“那面具可有什么特征？
　　尽管柳思欢知道是獠牙狮面面具，她也不敢轻易透露，如果对方真是魔族人，那么不管自己是不是清白的，都难逃责罚，于是支支吾吾道：“我被打得太疼了，黑乌乌的面具，看不清。”
　　明悟掌门捋着胡须，沉思了一会， “九州大陆上，修为能到元婴者并不多，并且还对我宗门至宝虎视眈眈，看来很有可能是魔族的左护法了。”
　　柳思欢心下骇然！
　　身体顿时僵住，不过是模糊地说了个大概，竟然一下子就被猜到了！
　　自己是知道了原书剧情，可掌门怎么会这么快就猜到？难道之前已经有了魔族威胁门内弟子偷法宝的先例了？
　　还是……其实掌门一直都知道柳思欢和魔族人接触？
　　如果是这样，那么原主会不会只是他精心布下用来引魔族人入圈套的棋子？
　　如果自己真是棋子，那么棋子的下场如何呢？
　　真正的柳思欢是因为这个原因死的吗？
　　那么在明悟掌门的眼里，自己是什么角色？背叛者还是受害者？
　　我该，怎么办？
　　巨大的不知所措、无能为力……
　　柳思欢抬头，却见到明悟掌门身后的大殿，香烟缭绕、灯火通明，门匾上写着“光明正大“四个大字。
　　而自己跪在阴影里，满嘴的谎言，可能早已经被对方戳破的愚蠢的谎言，自己就像阴沟里的臭虫，可怜的臭虫，被任意殴打和算计的无能臭虫……
　　会死在这里吗？
　　也是，大不了再死一次，能怎么样？
　　而明悟掌门看着此时的柳思欢，微微一楞。
　　牵起她的右手，温暖大手松开她紧握的拳头，一根根掰开紧握的指头，眼神慈爱地看着柳思欢，用更柔和的语气说道：“你是我的女儿，又是宗门中修为最低也最好接近宝物的人，魔族人自然是容易找上你，乖女啊，你很危险哦！不如这样，你早日去你师傅那里，他已化神期，在九州大陆无人能敌，定然能护你周全！”
　　柳思欢：嗯？护我周全？
　　“那……自然是听您安排。”柳思欢僵硬应下，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黑衣人来了怎么办，我们不把他抓起来吗！”
　　“我会和明空道人商议再做安排，你跟着你师傅不必担心，去吧。”
　　柳思欢行礼后准备退出，可还是有个疑问。转身问道：“那……您不罚我吗？”
　　明悟掌门只是慈爱地看着柳思欢，道：“我知很多事非你所愿，万事皆有因果，去吧孩子。”
　　没有厌恶。
　　没有问罪。
　　没有责罚。
　　两世了，第一次有人告诉她，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柳思欢的人生似乎从来只有被厌恶，许多人问她为什么不去死，问她为什么活着祸害人，哪怕她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婴孩。
　　柳思欢松开右手，掌心除了依稀的指甲印，似乎还停留着些许明悟掌门醇厚的灵气。
　　她设想的一大堆说辞就堵在嗓子眼，吐不出来，又吞不下去。
　　不觉间，堵成了又酸又涩的眼泪。
　　原来柳思欢的爹爹真的这么好。
　　原来真的可以有这样好的亲人。
　　这就是亲情吗。
　　前路芒草萋萋，星点幽幽萤虫忽闪在草木间。
　　若隐若现的萤光似乎是指引着人儿往哪儿去，可眨眼间，又消失了。
　　柳思欢脚下的路，看的不真切，不知去往哪儿也不知尽头在何处。
　　微风吹来，只觉得脸颊一片湿凉。
　　可惜了，这样好的亲人，不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