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冰河船：百目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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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这！”
“抓住她！”
几个水手如围猎般堵死船廊，咸腥的汗味混着铁锈气息压了过来。
你们还没从转化的状态中恢复，这一幕多少让你们有些手足无措。
“哎！你们做什么！我警告你们可别胡来啊！要不然……”
“不然什么？”嘚嘚的威胁被冰冷的男声打断了。
人群裂开一道缝隙，一个高瘦男人从阴影中踱出。
他的青白皮肤裹在黑衣里，整个人就像一柄插进冰海的锈锚。
“三十三小姐，胡来的是你们。”他目光掠过嘚嘚，“让你的助手离开，我们只抓你一个人。”
“嘿！我可告诉你！我和三十三永生永世不分……”
“闭嘴！嘚嘚。”你打断她，忍着头晕直视枯枝般的男人，“你是谁？又凭什么抓我？”
“二副，狄龙。”
“你将温蒂小姐的尸体开膛破肚，还杀死了大副，你说，为什么不抓你？”
“你有证据吗？”
“只有你有冰库钥匙。”
“这还不够。”你反驳道。
“对一个变态杀人魔来说，这已经够了……”狄龙逼近一步，如毒蛇吐信般低语，“更何况，三十三小姐，你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侦探吧？”
“抓住她。”
你被捆了起来，嘚嘚难以敌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抓走，最后，你被扔进了某个陈放海货的仓库里。
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了你，腥味与霉味扑鼻而来，但意外的是，这里居然还有一个老熟人。
“嗨，马利克，好久不见。”你无可奈何地打招呼。
“侦探小姐，你，你为什么也进来了？”黑人青年的轮廓在昏光中浮现。
“我现在不是侦探了，我现在是嫌疑犯。”你苦笑道，“但我很好奇，你怎么也在这？”
“根据我的调查，最有嫌疑的应该是薇薇安，但现在锅盖在我的头上，怎么样也轮不到你被关。”
“我……我没有买船票资格，是偷偷上船的，温蒂小姐死了，没有人能证明我的身份，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他蜷缩起来，声音像是被礁石磨碎的浪。
“冷静，想点好的，我们俩都被关着，再有命案就脏不到我们身上。”你安慰道，“对了，你说过温蒂会送你回家，这是什么一回事？”
“……我是被抓去庄园的。”马利克抬起头，“我的家是烈焰炙烤之地，连风都是滚烫的，那的人都有着黑色的皮肤，黑色的眼睛。”
“我明白了。”你点点头，“温蒂就是因为这个才和你逃出庄园的吗？”
“小姐没没有告诉我太多，她只在某个夜晚唤醒了我，然后，让我和她走……”
“你们的庄园之中只有你一个奴隶吗？”
“不，还有很多，比我强壮的，比我聪明的，还有很多。”
“那她为什么选择了你？”你疑惑道。
“我……不知道。”
“你认字，对吗？”
“是的。”
“你家乡的语言，这里的语言，你都会，对吗？”
“是的。”马利克点点头。
“是温蒂教你的？”
“小姐教了我很多，但一开始，我也只有我一个人。”
“我知道温蒂为什么选择你了。”
“为什么？”
“你可以是桥梁，精神上的桥梁，不仅连接着受难者与自由，还连接着傲慢与偏见，你是他们之间交流的可能……最重要的是，你是主动的，不是被动的。”
“我听不懂你的话，侦探小姐。”马利克坦言。
“没关系……”你摇了摇头，“你会解绳子吗？”
“会的，这很简单，但请等等……”
马利克的肩胛一耸——
铛啷！绳索应声落地！
“下面是空的？”你惊觉道。
“估计是。”马利克点点头，他解开了你的绳子，你站起来，敲了敲周围的铁皮，金属壁脆弱的震颤起来，简直就像是敲在痨病人的肋骨上……这附近竟都是空的！
“不对劲，就算我们这不是最下层，墙壁也不该如此之薄。”你皱起眉头，“更有可能是…”
“这是临时搭建的仓库？”
“对。”你继续抚摸着金属墙，“像是用相似的材料做了格挡，但是是后来才加上的，不是一开始就设计有的，才会这般格格不入……马利克，你想不想出去？”
“不想。”
“诶？”听到这冷水浇头般的回答，你还愣了一下，“为什么？”
“温蒂小姐已经死了，我不知道我未来的路。”
“你的家啊！你那被侵略的孕育了你的生命的土地啊！”
“你不明白。”马利克摇了摇头，“回家，并不是我的愿望，是温蒂小姐的愿望。”
“在我失去自由的日子里，我也失去了对那片土地的认识。”
“那里或许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家了……甚至，还可能是一个给我带来痛苦的地方。”
自由是荆棘丛，而他早就忘了该怎么赤脚着走路。
“所以呢？你要永远呆在这，呆在这个阴暗又潮湿的仓库里？”
“我不知道，侦探小姐，我不知道。”他声音发颤。
你扶上马利克的肩，与他一同坐下，“我不认识温蒂，但在你看来，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善良而纯粹的人，当然，也有点脾气，但那很正常，她是个小姐，这是应该的。”
太阳，她会灼伤野草，但也会照耀野草。
“是的，所以我想，她想将你送回家是因为她觉得你，你们，所有人都不该是奴隶。”
“她或许想要你们也能像他们一样自由自在地生活着。”
“在他们没有到来之前，我们的确过着这样的生活。”
“是的，是这样的，所以……这是一个更大的、更可怕的挑战，不仅仅是你们的，也是他们的。”
“我说，你可以是桥梁，也就是说，你可以成为改变的力量，起码在温蒂眼中，你就是这样的存在。”
但这背后一定还牵连着更多的东西。
你烦恼地捏了捏眉心，待着原地没有动作，马利克却突然站了起来。
“告诉我，侦探，我应该怎么做？”
你抬头看他，却看不清他，他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了，但你能感觉到，感觉到那双明亮的正注视着你的黑色的眼睛。
你敲了敲身后的挡板，“砸碎它。”
马利克没有嘚嘚给力，但也正常，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莫名其妙地掏出钢管，不过这挡板还是被砸开了，它也仅是一层薄薄的、没有焊接好的金属板而已。
但在这之后是什么呢？
不是出口；
不是救赎，
是人类的排泄物；
人类的呕吐物，
以及，
人类。
无数个有着黑色皮肤的，瘦的又或者是不瘦的，高的又或者是不高的人类恐慌地盯着你们。
他们像蟑螂，像老鼠，总之，绝不像人。
马利克没有说话，他颤抖着向前走，每走一步，那群人就退一步，但你看得出来，相比起刚才的害怕，他们现在更多的是观察。
观察猎物那样地观察。
你们现在只有两个人。
“马利克。”你颤抖地说，“别再靠近他们了。”
“我认得他们。”马利克的声音也在颤抖，不知是在悲伤还是在愤怒，但更多的，应该还是恐惧。
他还在前进，一直到人群之中。
他突然说了句话，声音高昂而响亮，但你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这是你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像是烧开了的水，他们沸腾起来，但这一切对你而言都太陌生了，一种强烈的，被排异感涌上心头，你有点想吐，但又毫无办法。
“三十三老师！”西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一时间，所有的眼睛像箭矢般射向声源处，吓的西蒙又缩回了管道。
“上去吧，离开这里，侦探。”马利克走向你，他拍了拍你的肩膀，他的掌心是温热的，大概是因为他们高涨起来的情绪。
群体性的情绪化是混乱且危险的，你有点害怕他们走向简单而极端的感情。
“不要轻举妄动。”你对马利克说，他却将你举了起来。
“他们是我的家人。”
“我可以和他们交流。”
“我会铭记温蒂小姐教给我的一切，我会保持冷静的。”
他身后的人又将他举了起来，由他，由他们组成的人梯把你送上了管道，这很狭窄，但过你和西蒙却正好。
“好。”你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了，“………如果可以，我会救你们出去。”
他们当下的愿望肯定是自由，但自由之后呢？这艘船上的食物足够那么多人活下去吗？
你不知道，更不敢想象，但不许诺一些东西是无法安抚人心的。
“我相信你。”
爬进黑暗的管道之前记住的是马利克热切的声音。
你无法再回应什么，复杂的管道强迫你紧跟西蒙的步伐，直至重见天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冰河船：百目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