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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秘影 ...

  •   晨雾漫过羽林卫府的飞檐时,沈砚正用银刀刮着紫檀木盒底部的刻痕。那行"影阁主,帝血脉"的字迹极浅,像是用指甲在木头上硬生生划出来的,边缘还沾着些暗红的粉末,经银针试探,泛出与秦府血字相同的乌青。

      他将那半块青鱼石碎片凑近窗前,晨光穿过石片,在案上投出扭曲的纹路。昨夜苏婉说这是影阁布防图,可此刻看来,那些交错的线条更像是皇城地下水道的走向,其中一道粗线直指宸极殿的地基。

      "大人,午门那边已经开始清道了。"亲卫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件染血的水绿色襦裙,"这是在角楼废墟里找到的,裙摆绣着的缠枝莲纹里,好像藏着东西。"

      沈砚接过襦裙,用指尖捻开被血渍粘住的丝线。那些金线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拆开第三朵莲花时,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玉片掉了出来,上面刻着半个"玺"字,边缘的断口与他袖中那枚"苏婉"玉佩完全吻合。

      将两块玉片拼在一起的瞬间,玉佩忽然变得滚烫。沈砚连忙撒手,玉片坠在地上,竟在青砖上烫出个浅痕,露出下面深色的砖面——这处地砖是后换的。

      他挥退亲卫,用银刀撬开地砖,下面藏着个黑铁匣子。匣子上没有锁,却刻着与密室铁门相同的"影"字,只是笔画里嵌着些细小的铜刺,刺尖沾着干涸的黑血。

      打开铁匣的刹那,一股混合着檀香与尸臭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没有玉玺,只有半枚生锈的兵符,符身刻着"镇国"二字,另一半不知去向;还有一叠泛黄的卷宗,最上面的纸页写着"影阁花名册",第一个名字就是苏鸿,旁边批注着"阁主"二字。

      沈砚的指尖顿住——苏鸿竟是影阁阁主?那二十年前灭苏家满门的人,岂不是在自毁根基?

      卷宗里夹着张字条,是用朱笔写的:"青鱼石性寒,遇龙涎香则显真形。"字迹与苏鸿卷宗上的批注如出一辙。他忽然想起皇帝把玩的那枚"苏婉"玉佩,当时殿内确实燃着龙涎香。

      此时,远处传来午时三刻的梆子声。沈砚将铁匣藏进房梁,抓起那半块青鱼石碎片,转身走向午门。刑场周围的禁军比往日多了三倍,个个手按刀柄,眼神却透着股异样的紧张,不像是在看守犯人,更像是在防备什么。

      监斩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刽子手的鬼头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沈砚混在围观的人群里,注意到前排站着几个穿着内侍服的人,领口都绣着极小的缠枝莲纹——那是皇帝近身内侍的标记。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两名禁军拖着个麻袋走上刑场,麻袋里的人发出呜咽声,挣扎间露出一截月白色的衣袖,与苏湄昨日穿的一模一样。

      "那是影阁余党苏湄!"有人高喊。沈砚的心猛地一沉,却见麻袋被解开的瞬间,露出张陌生女子的脸,只是左眼角被划了道与疤痕女子相同的疤。

      鬼头刀落下的刹那,沈砚忽然注意到女子的右手藏在袖中,手里攥着块东西。他借着人群惊呼的掩护,悄然后退,绕到刑场后方的小巷——那里是收尸的必经之路。

      半个时辰后,抬尸的仵作果然经过小巷。沈砚出手打晕他们,掀开草席,死者袖中的东西滚了出来——是半块"影"字令牌,材质与皇帝给的那半块完全不同,断口处还沾着新鲜的木屑,像是刚被劈开的。

      他将令牌揣进怀里,忽然听到草席下传来微弱的心跳声。掀开一看,死者心口插着根细针,针尾刻着个"影"字,针身却在阳光下泛出青光——是用青鱼石磨成的。

      这时,巷口传来脚步声。沈砚躲进堆放的棺材后面,只见三个蒙面人抬着口黑棺走过,棺材板上刻着缠枝莲纹,与密室玉台底座的纹路分毫不差。他们走得极快,棺木碰撞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里面装着沉重的东西。

      跟着蒙面人来到皇城西侧的废弃祭坛时,沈砚才发现这里藏着个巨大的地宫入口。入口处的石壁上凿着幅壁画,画中一群黑衣人围着个玉座,座上放着个发光的匣子,匣子周围躺着数具白骨,白骨的胸口都插着青鱼石针。

      蒙面人将黑棺抬进地宫,沈砚紧随其后。地宫深处燃着数百根蜡烛,照亮了墙上挂满的画像——全是苏婉的容貌,只是每张画的眼神都不同,有的含着泪,有的带着笑,最深处那张画的苏婉,左眼角多了道疤痕。

      黑棺被放在地宫中央的石台上,为首的蒙面人掀开棺盖,里面竟躺着具水晶棺,棺中女子穿着皇后朝服,面容与苏婉一般无二,左手腕的月牙胎记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红。

      "恭迎阁主归位。"蒙面人齐齐跪下,声音里带着敬畏。水晶棺里的女子忽然睁开眼,沈砚这才发现她的瞳孔是青绿色的,像是青鱼石的颜色。

      "沈中郎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女子开口,声音与苏湄如出一辙。沈砚握紧腰间的短刀,从阴影里走出,目光扫过水晶棺底——那里刻着"宸极殿秘道"几个字。

      "你到底是谁?"沈砚问。女子笑了起来,抬手摘下头上的凤冠,露出藏在发髻里的半块兵符,与铁匣里的"镇国"符恰好拼成完整的"镇国玉玺"兵符。

      "二十年前,苏鸿用青鱼石仿造玉玺时,把真兵符藏在了假玉玺里。"女子的指甲忽然变得尖利,划过水晶棺壁留下刺耳的声响,"可他没算到,青鱼石会吸收人的精血,这假玉玺早已与我共生。"

      沈砚忽然明白,那些青鱼石针不是杀人的凶器,而是用来滋养假玉玺的容器。他想起卷宗里的"影阁花名册",苏鸿是阁主,那眼前的女子......

      "你是苏婉?"沈砚追问。女子的眼神变得冰冷:"我是苏婉,也是苏湄,更是所有被这玉玺吞噬的冤魂。"她说着掀开朝服,胸口处的皮肤下隐约能看到青黑色的纹路,像是玉玺的形状。

      就在这时,地宫入口传来巨响。沈砚回头,只见大批禁军涌入,为首的内侍举着皇帝的令牌:"陛下有旨,捉拿影阁叛党!"

      混乱中,沈砚趁机冲向地宫深处的石壁。按照水晶棺底的提示,他在壁画中苏婉画像的眼睛处按了一下,石壁缓缓移开,露出条通往上方的密道。密道里弥漫着龙涎香的气味,尽头的微光中隐约能看到熟悉的陈设——是宸极殿的密室。

      从密道钻出时,沈砚正落在密室玉台的正上方。他低头望去,玉台上多了个黑陶坛子,与秦府地窖里的坛子一模一样,里面装满了青鱼石粉末,粉末中埋着个锦盒。

      打开锦盒的瞬间,沈砚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是半块真玉玺,玉质温润,刻着"受命于天"四个字,另一半却不知去向。玉玺的侧面刻着道极细的裂痕,与"苏婉"玉佩边缘的裂痕完全吻合。

      "沈中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皇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砚转身,只见皇帝坐在密室角落的阴影里,手里把玩着那枚"苏婉"玉佩,玉佩在烛光下泛着青光。

      "陛下早就知道真玉玺在这里?"沈砚问。皇帝笑了笑,将玉佩扔过来:"苏鸿当年把真玉玺劈成两半,一半藏在影阁,一半交给了苏家姐妹。可惜啊,他算错了人心。"

      沈砚将玉佩与半块真玉玺拼在一起,裂痕完美契合。此时他才发现,玉佩背面的"影"字其实是"胤"字的一半,而皇帝的名字里,正好有个"胤"字。

      "影阁主,帝血脉......"沈砚喃喃自语,终于明白那行刻字的含义。皇帝站起身,密室的烛火忽然全部熄灭,只有月光从通风口照进来,照亮他左眼角那道极浅的疤痕——与画像中苏婉的疤痕位置相同。

      "二十年前,苏鸿发现朕不是先皇的亲生儿子,想用玉玺揭穿这件事。"皇帝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可他忘了,影阁本就是先皇为朕设立的死士组织。"

      沈砚忽然听到密室外传来打斗声,夹杂着女子的惨叫。他冲向门口,却被皇帝拦住:"现在出去,你会看到你最不想见的东西。"皇帝抬手,月光照在他的左手腕上,那里有个月牙胎记,与苏婉姐妹的一模一样。

      "你也是苏家的人?"沈砚震惊不已。皇帝没回答,只是指向玉台:"那半块玉玺里,藏着影阁的真正秘密。你若敢看,就必须承受后果。"

      打斗声越来越近,沈砚不再犹豫,将半块玉玺凑近月光。玉质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字,记载着二十年前的真相:先皇与苏鸿之妻私通生下皇子,苏鸿发现后欲揭发,却被先皇灭门,只留下一对孪生女儿,其中一个被接入宫中,就是现在的皇帝。

      原来皇帝是女子,是苏婉和苏湄的亲妹妹。

      密道门被撞开的瞬间,沈砚看到苏婉(或苏湄)浑身是血地站在门口,手里握着另一半真玉玺,左眼角的疤痕在月光下格外醒目。"妹妹,你终究还是藏不住了。"她笑着将玉玺扔过来,"这假玉玺吸了太多冤魂,该还给它真正的主人了。"

      两块玉玺拼合的刹那,整个密室开始震动。沈砚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眼前浮现出无数画面:苏鸿用青鱼石伪造玉玺时的专注,苏家满门被斩时的惨烈,影阁成员用精血滋养假玉玺的痛苦......

      "玉玺认主,影阁听令!"皇帝(或说女帝)高举双手,地宫中的蒙面人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入,跪在她面前。沈砚这才发现,他们的左手腕都有月牙胎记。

      混乱中,沈砚被人推了一把,撞在石壁上。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玉玺,发现拼接处渗出暗红的液体,像是在流血。而那完整的玉玺表面,竟慢慢浮现出一行字:"真作假时假亦真"。

      当地宫开始坍塌时,沈砚抱着玉玺冲出宸极殿。身后传来女帝的笑声,夹杂着砖石坠落的巨响。他回头望去,只见无数青绿色的光点从废墟中升起,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回到羽林卫府时,沈砚发现那只黑铁匣不知何时被打开了,里面的卷宗和兵符都不见了,只留下张字条:"白楼地基下,藏着假玉玺的心脏。"字迹是苏婉的,却带着女帝特有的青绿色墨迹。

      窗外的月光忽然变得青绿色,照在沈砚手中的玉玺上。他这才注意到,所谓的真玉玺,其实也是用青鱼石伪造的,只是质地更纯净,吸收的精血更多。

      真正的传国玉玺,到底在哪里?

      沈砚握紧青绿色的玉玺,指尖触到冰凉的石面,仿佛听到无数冤魂在其中低语。他知道,这场关于玉玺的迷局,才刚刚开始。白楼地基下的秘密,女帝与苏家姐妹的关系,还有那失踪的真玉玺......

      夜色渐深,沈砚换上夜行衣,腰间别着那枚青绿色的假玉玺,走向白楼的方向。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清楚,只要这玉玺的秘密一日不揭开,这场血雨腥风就永远不会结束。

      路过皇城角楼时,沈砚忽然看到废墟中站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水绿色襦裙,左眼角没有疤痕,正对着月亮举起半块青鱼石碎片,碎片在月光下折射出的纹路,恰好与地宫内的壁画吻合。

      "沈中郎。"女子转过身,正是画中苏婉的模样,"你手里的玉玺,其实是假的。"她的笑容在月色中显得格外诡异,"真正的玉玺,早就被青鱼石吞噬了。"

      话音未落,女子忽然化作无数青绿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沈砚低头看向手中的玉玺,发现它正在慢慢变得透明,里面隐约能看到无数张人脸,其中一张,正是他自己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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