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和生姜》木夕呱

12、晚安

　　姜与眠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她经常被人夸好看，但是很少会有人记录下她真实的瞬间，成长的同时，大家好像都变得更喜欢拍出精致的人生，而忽略了那瞬间的美丽。

　　但是羌昼夏没有，她依旧想做什么做什么，拍的照片有时模糊，有时迤逦，里面充斥的都是她的个人情感。

　　“好热”
　　“你真的很不耐热”
　　“夏天本来就应该窝在空调房里，太热了”
　　“但是我看你也没怎么出汗”

　　羌昼夏无论何时看起来都是干爽的，宽松的T恤套在身上，裤腿也在风中摆荡。

　　不过羌昼夏看起来整个人也像随时要被风吹走一样，抓不住，也无法掌控她的动向。

　　“回宿舍吧，吹空调”
　　“走吧，先去你的宿舍”
　　“为什么不是各回各的？”
　　“大概是因为，我们学校晚上可能会有人不怀好意的搭讪吧，我有骑士精神”

　　羌昼夏接的还不算牛头不对马嘴，她也就随她去了，和羌昼夏走在小路上，看见柳条被风扬起，又落在湖面上，砸出小小的水花，漾出一圈圈波纹。

　　走路走快一点回宿舍的时间就会被大幅度缩短，路上可以看见的人有很多状态，而其中很多朋友嬉笑打闹的在路上晃来晃去，她有时候也可以看到这样的羌昼夏和她的朋友们，只不过羌昼夏几乎从来没有发现过。

　　“你说，人类和宇宙因为什么而诞生？”
　　“因为虚无？”
　　“哇，不知道。”

　　羌昼夏总是突然做出夸张的反应，然后下一秒又变得格外冷漠，姜与眠觉得这样的变脸特别好笑，像一个装模做样的小孩。

　　“好啦，到你宿舍楼下了，灯火通明，恭喜你安全着陆，你已出仓，感觉是否良好？”
　　“感觉良好，回去吧”

　　羌昼夏仍然看着她拐进楼梯间，这才晃着面包袋子离开了姜与眠的宿舍楼下，树影倒映出光的斑驳，一个人走的时候羌昼夏总是可以看到很多生命中的寂寞，让她觉得宇宙在孤单。

　　不过她孤单的身影被姜与眠保存在了相册里，并在她正好握住宿舍门把手的时候弹进消息框。

　　【忧郁的猫】

　　羌昼夏没回她，径自脱下衣服准备洗澡了。

　　宿舍里有时候会有饭菜的味道，因为大家都会忍不住想要在宿舍里吃点东西，但是羌昼夏不太喜欢自己的位置上散发出这样的味道，因此她买了一个香薰摆在桌子上，算是空荡的桌子除了电脑之外为数不多的装饰。

　　等盘着头发出来已经是二十几分钟后了，宿舍里仍然维持了进门的样子，但是洗完澡以后整个人都像洗净伐髓一样的清爽了许多，羌昼夏把自己甩进沙发，打开了电脑。

　　手机里静静的躺着姜与眠的消息。

　　电脑对于羌昼夏来说无非就是看视频和小说会变得更舒服，尤其是窝在沙发里的时候，戴上耳机就觉得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享受，但是羌昼夏有洗完澡以后戴手表的习惯，所以她被震动抽离了精神世界。

　　彼时的她正在吹头发，比起把头发全部吹干，把头发吹到半干的时候羌昼夏就会选择让它自己在空气中干透，再爬上床睡觉，但是这样的时光大部分都由空调吹出来的冷空气完成。

　　不过今天要在室外完成了，因为姜与眠发来了消息。

　　【我不知道你的宿舍是哪个，但是我没问周舟，所以你愿意下楼来迎接一下我吗？】

　　羌昼夏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两秒，才确定这个意思是姜与眠现在正在她宿舍楼下的大厅里等她。

　　天气太热没有必要穿外套，羌昼夏就穿着自己的睡裙下了楼，说是睡裙，其实就是一条过分长的T恤，甚至超过了膝盖，所以姜与眠就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看到了穿着裙子披着头发朝她走来的羌昼夏。

　　原本就柔和的五官在头发如瀑般披散下来以后，更是符合小说里柔弱可爱的女主，姜与眠觉得自己应该买个柔软的布娃娃塞进她的怀里。

　　当然了这样的人走进了姜与眠才会发现，她看起来柔和是因为困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像是蒙了一层水雾。

　　“你要睡觉了吗？”
　　“嗯？没有啊，但是我在看书听歌，然后你叫我下来了”

　　羌昼夏到了晚上分两个状态——一个是特别虚无又精神徜徉的谈天说地，另一个就是完全不和人交流，看起来没有了电量。

　　看起来今天是第二种。

　　“我买了个东西，觉得很适合你，但是又怕你过几天没空见我，所以今晚过来了，打扰到你看书真是不好意思”

　　姜与眠换了一身衣服，不知道是不是睡衣，一条带着碎花的连衣裙让羌昼夏怎么都说不出重话来，更何况人家还是来给她送东西的。

　　那只带着青筋凸起的手从背后拎出一个袋子，赫然是羌昼夏知道的香水牌子。

　　“那天出去，闻到了这个味道觉得很好闻，但是当时和你不熟，这几天总是想到你和它，觉得你们应该会很配，所以就买下来了”

　　羌昼夏没接，只是看着她，乌黑的瞳仁仿佛和身后院子里的夜色融为一体，照不出她的情绪。

　　“万一我买了这瓶，那你就落空了，怎么办？”

　　大厅里到了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什么人，羌昼夏站着实在是有些累，更何况她和姜与眠两个人站着对话手里还拿了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姜与眠在给她表白，于是两个人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只是我觉得适合你而已，如果你已经有了就说明我的眼光确实很好，那么这瓶就可以作为我心里的你在我的宿舍里呆着”

　　羌昼夏勾住袋子的绳子，姜与眠应该是去门店买的，里面还有门店的赠品。

　　“我可以拿出来看看吗？”
　　“这种事当然是你想怎么做怎么做”

　　是她没有买的味道。

　　羌昼夏虽然买的香水不算少，但是实在懒得喷，因此也就很久没有再购入新的，即使经常看到网上有人说这个牌子的什么味道很好闻，看着描述她也想去门店试试的，但是又懒得出门。

　　“你没买这个味道吧？因为你看起来开心了”
　　“我刚刚看起来不开心吗？”
　　“可能是被我打扰了吧，毕竟打扰看书的昼夏同学，是我不好”

　　姜与眠分明是在故意卖乖，垂着眼睫，手指却悄悄勾上了羌昼夏拎着袋子的手。

　　羌昼夏骤然抬头看她，视线交错，她看到了姜与眠眼中一闪而过的愉悦。

　　“怎么样？要考虑一下接受吗，昼夏同学？”

　　手指缠的更紧了，羌昼夏觉得这不像是手指，更像是蛇尾，姜与眠此刻更不是无害的小白花，而是阴暗黏稠吐着信子的蛇。

　　“如果我不接受你会怎么样？”
　　“嗯~大概会很难过吧，毕竟这可是我脑子里属于你的形象呢，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满脑子都是昼夏同学”

　　那双眼睛里真假参半的情绪让这番话听起来更不可信，姜与眠平时讲话的声音并不算软，现在刻意把声音软下来配合着那双得寸进尺的手，羌昼夏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已经进了蛇窝了。

　　“接受它吧~说不定下次在人群中光闻到这个味道我就可以找到你了”
　　“为什么想要找到我？”
　　“因为你好看呀”

　　羌昼夏把头发散下来完全没有攻击性，连带着平常冷漠的语气都变得可欺了起来，几根发丝垂在耳边，遮住了脸颊，留下一片阴影。

　　姜与眠侧身靠过去，大厅里除了她们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白炽灯挂在天花板。

　　“你头发披下来真的好可爱”
　　“这不是你现在玩我头发的理由”
　　“那怎么办呢~我已经上手了噢”

　　那缕头发很听话的在姜与眠手里任她把玩，羌昼夏头发很顺滑，既不打结也不分叉，像是丝绸一样滑过手心，又垂落肩头。

　　羌昼夏最终接过了那个袋子，然后拍掉了姜与眠的手。

　　“不许调戏我，我走了”
　　“这么冷漠吗？”
　　“那要不要再给你个晚安吻？”

　　羌昼夏转过头来，头发听话的在肩头挂着，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气的脸颊有些微鼓，肉肉的，让人想捏一下。

　　于是姜与眠这么做了。

　　她感受到软软的肉在自己的指尖，而它的主人顿住了呼吸，怔愣地看着她，那双圆眼充满了震惊，一时间竟没有推开她。

　　“晚安，昼夏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