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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万物皆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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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渐散,万魔窟中一片死寂。
阚舜禹悬浮在祭坛中央,周身流转着青黑交织的光芒。九尊青铜鼎环绕着他缓缓旋转,鼎身上的铭文忽明忽暗。他的眼睛睁开,左眼澄澈如星,右眼深邃如夜。
"舜禹?"林九鸢试探着呼唤,声音在空旷的洞窟中回荡。
他缓缓落地,脚步轻得没有声音。目光扫过众人,那眼神既熟悉又陌生——带着阚舜禹的温和,又有着超脱尘世的淡漠。
"饕餮......被封印了?"徐老谨慎地问道。
"不。"阚舜禹开口,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是融合。"
众人悚然。只见他抬起右手,掌心的星印已经变成太极图案,青黑二气如游鱼般流转。"饕餮从未是外物,它是人心贪念的化身。镇压只会让它在阴影中滋生,唯有接纳与平衡,才能真正化解。"
玄鳞突然剧烈咳嗽,替心珠的黑痕已经蔓延到脸颊。阚舜禹走到他面前,手指轻点替心珠。青光闪过,黑痕如潮水般退去,替心珠变得晶莹剔透。
"平衡之道,在于取舍。"他轻声道,"你舍命救人,当得善果。"
水新雨急忙检查玄鳞,发现他的脉搏变得强健有力,连多年的旧伤都痊愈了。"这......怎么可能?"
"天工鉴的真谛,本就不是争斗。"阚舜禹走向蓝汐,鲛人尾上的冰晶在触碰间消融,"万物有缺,方得圆满。你的牺牲,换来了海洋的纯净。"
蓝汐的鱼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甚至比之前更加美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变化:"您......成了什么?"
"鉴者。"阚舜禹望向洞顶,目光穿透岩层,落在无尽星空,"观天地,察人心,衡万物。"
突然,整个昆仑山剧烈震动。万魔窟开始崩塌,巨石如雨落下。
"仪式改变了山脉的平衡!"徐老惊呼,"必须立刻离开!"
阚舜禹却不动如山。他抬手轻抚,坠落的巨石在接触众人前化作细沙。一条通道在岩壁上自然形成,通向山外。
"走吧。"他语气平静,"尘缘未了,你们还有该做的事。"
"你不跟我们一起?"林九鸢急切地问。
"我在,也不在。"他的身影开始模糊,"万物皆是我,我即是万物。"
在彻底消散前,他最后看了林九鸢一眼:"珍重。"
......
三个月后,S市郊外。
"舜禹鉴宝阁"的招牌重新挂起,但店内布局全然不同。原先的古董架变成了书架,中央摆放着九尊青铜鼎的仿制品——真鼎随阚舜禹一同消失了。
林九鸢擦拭着柜台,动作一丝不苟。水新雨在整理药材,玄鳞则在修理水电。徐老坐在角落里,翻阅着阚天工留下的笔记。
门铃轻响,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人走进来。"请问......这里能鉴定物品吗?"
水新雨迎上前:"可以的,您请坐。"
中年人取出一枚古玉:"这是我祖传的玉佩,想请专家看看。"
玄鳞接过玉佩,手指轻抚,眼中闪过微光:"明代嘉靖年间,苏州陆子冈的作品。边缘有他的暗款,市价约八十万。"
中年人目瞪口呆:"您就这么一看......"
"习惯了。"玄鳞微笑,眼角淡淡的黑痕若隐若现。
送走客人后,店里重归寂静。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发生,但他们知道,这一切都离不开那个消失的少年。
"他还是没有消息吗?"水新雨低声问。
林九鸢摇头,从柜台下取出一本笔记:"但他留下了这个。"
笔记扉页写着:"万物皆可鉴,唯人心难测。然正因为难测,才更值得珍视。"
里面记录着阚舜禹对天工鉴的全新理解——不再是简单的鉴宝辨伪,而是通过物品感知背后的故事与情感。每一件古物都承载着时光与人心,真正的"鉴",是理解与共情。
"他在用这种方式继续守护。"徐老叹息,"以万物为鉴,照见人心。"
夜幕降临,众人准备打烊。门铃再次响起,这次进来的是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手里捧着个脏兮兮的陶罐。
"能......能看看这个吗?"老人怯生生地问,"我捡的,不知道值不值钱......"
陶罐沾满污泥,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玄鳞却郑重地接过,仔细清理后,露出原本的纹路。
"新石器时代的彩陶罐。"他轻声道,"至少有五千年历史。但更珍贵的是上面的痕迹——你看这些修补的裂纹,说明它被一代代人珍惜使用,传承至今。"
老人听得入神:"那......值多少钱?"
"无价。"玄鳞微笑,"因为它承载的是人类最珍贵的情感——传承与珍视。如果您愿意,博物馆会妥善保管它。"
老人眼眶湿润:"好,好......让它继续被珍惜吧......"
送走老人后,水新雨轻声道:"这就是舜禹说的'鉴'吧?"
"嗯。"林九鸢望向窗外,夜色中仿佛有青光一闪而过。
突然,所有青铜鼎仿制品同时嗡鸣起来!众人惊讶地看到,鼎身上的铭文开始发光,在空气中投射出一幅地图——上面标注着全国各地闪烁着的光点。
"这是......"徐老激动地站起来,"他在告诉我们,还有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玄鳞立即收拾装备:"我去东北,那边有个光点异常明亮。"
"我去西南。"水新雨抓起药箱,"可能是疫情。"
林九鸢看着地图上最亮的一个点——那就在S市废品站旧址。"我去那里。"
......
废品站已经清理干净,准备改建公园。但在一片废墟中,还有个地下室入口未被填埋。
林九鸢推开锈蚀的铁门,沿着阶梯向下。手电光照亮了一个简陋的空间——这里显然是费品生真正的"工作室",墙上挂满了各种图纸和笔记。
在角落的桌子上,放着一本打开的日记。林九鸢小心地拿起,发现是费品生——或者说谷长青伪装费品生时——的记录。
"今日舜禹又问起他父亲的事......差点露馅。必须继续扮演好'表叔'的角色,直到拿到天工鉴。"
"阚天工临死前说的'葬龙谷'到底藏着什么?为什么我找了二十年都找不到?"
"饕餮越来越难以控制了......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最后几页的字迹格外潦草:
"他们发现了......必须提前行动......"
"对不起,天工......对不起,舜禹......"
"原来我一直被利用了......"
日记在此中断。林九鸢心情复杂,原来谷长青到最后也在挣扎与悔恨。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地下室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你找到了。"
林九鸢猛地转身,只见阚舜禹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他看起来和以前一样,但眼神深邃得令人心悸。
"舜禹!你......"
"我只是一个投影。"他微笑,"本体仍在昆仑镇压饕餮,但可以短暂投射意识。"
他指向日记:"谷长青到最后才明白,他也只是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千年前就被封印的饕餮意识。它通过人心的贪婪不断复苏,谷家只是最近的容器。"
"那现在......"
"平衡,但未根除。"阚舜禹的身影开始模糊,"饕餮是人心阴暗面的化身,只要人类还有贪念,它就永远不会真正消失。"
他递过一枚青铜令牌:"这是'鉴心令',可以联系到我。当你们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时,用它呼唤我。"
林九鸢接过令牌,触手温润:"你......还能回来吗?"
"我在万物之中。"他的身影如烟消散,"看那星空,是我在守望;听那风声,是我在低语;感那人心,是我在共鸣。"
声音远去,地下室重归寂静。林九鸢紧握令牌,泪水中露出微笑。
回到鉴宝阁,众人分享着各自的发现。玄鳞在东北解救了一个被古董诈骗的老人;水新雨在西南控制了一场怪病的蔓延;徐老则破解了阚天工留下的最后谜题。
"看这个。"徐老展开一幅卷轴,"这是舜禹父亲设计的'万鉴图',能够监测全国的能量波动。"
图上光点闪烁,每个都代表着一个需要帮助的人或事件。有些光点很快熄灭,说明问题已经解决;有些则持续闪烁,需要关注。
"他为我们指明了道路。"林九鸢轻声道,"不是用力量征服,而是用理解守护。"
玄鳞突然皱眉:"有个光点不对劲......在东海。"
图上,代表东海的光点突然变成赤红色,然后迅速扩大!
"是蓝汐那边!"水新雨惊呼,"出事了!"
林九鸢立即掏出鉴心令,但令牌毫无反应。"舜禹说过,只有无法解决的难题才能呼唤他......"
"这就是难题!"玄鳞抓起装备,"立刻去东海!"
众人冲出鉴宝阁,夜空中星光璀璨。但他们都知道,在那片深邃的海洋中,一场新的危机正在酝酿。
而这一次,他们必须靠自己解决。
因为这就是阚舜禹留给他们的最后教诲——真正的守护,不在于依赖神力,而在于唤醒每个人心中的"鉴"之意志。
万物皆可鉴,唯人心难测。
但正因为难测,才更要用心去鉴,去理解,去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