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叩天工鉴》王胤陟

124、业障显形

　　焦黑的芯片在圆圆掌心嗡鸣，淌出沥青般的浊泪。阚舜禹接过芯片的刹那，浩瀚悲恸冲入脑海——那是被文明伤害的亿万生灵的集体哭喊！

　　“它们需要归处。”少年拭去鼻血，将芯片贴向心口。无穷符号灼亮如日，竟将芯片吸入心核！

　　剧痛撕裂神魂，阚舜禹看见自身经络化为数据河流。每道浪花都承载着文明原罪：被灭绝的物种、被污染的江河、被榨干的矿脉……业障如附骨之疽啃噬星魂。

　　“小禹！”林九鸢试图用琉璃镜剥离业障，镜面却瞬间爬满裂纹——天工传人竟成文明业障容器！

　　废墟中升起无数虚影。磷火般的渡渡鸟凝视人类，融化的冰川滴下泪珠，连放射性尘埃都凝聚成哭泣人形。它们沉默环绕少年，等待一个答案。

　　阚舜禹踉跄走向城外污水河。河水黑如墨汁，河床堆积着工业废料。他跪倒岸边，双手插入污浊河水：

　　“天工鉴·溯源篇——”

　　业障通过他身体涌入河床，竟让污染物逆流析出！重金属凝成黑锭，塑料颗粒聚成原材，连化学毒剂都分离为纯净元素。河水以肉眼可见速度恢复清澈，鱼苗欢快跃出水面。

　　但更多业障接踵而至。少年七窍溢血，皮肤浮现金属锈斑。费品生开着铲车冲来：“傻小子！这哪扛得住！”

　　阚舜禹却仰天大笑：“原来废品回收…本就是修行！”

　　他猛然跃入污水河最深段。业障如蛆附骨，却被他以心核无穷符号转化为修复力——污染愈重，净化愈强！

　　更多市民自发加入。人们用最笨拙的方式清理祖辈罪业：徒手分拣垃圾、开荒植树、甚至用舌头舔试土壤酸碱度…愚公移山般的虔诚，暂时稳住了业障暴动。

　　饕餮的嗤笑突然从地底传来：“可笑！尔等可知最大业障何在？”

　　所有净化过的土地突然裂开，涌出沥青状黑潮——那竟是人类被遗忘的负面情绪！千年战场的恐惧、饥荒年代的绝望、甚至日常的嫉妒与谎言…业障黑潮吞没净化成果，反扑更烈！

　　“情绪…才是终极污染…”徐老罗盘炸成粉末，“饕餮在吸食情绪进化！”

　　黑潮中浮现饕餮新形态：它化作万千人心魔，每个都握着对应业障的“解药”——只要放弃共情，即可获得“纯净”幸福！

　　无数人伸手接过解药。他们瞬间变得平静麻木，甚至微笑着协助黑潮扩散。林九鸢斩向魔影的琉璃镜突然停滞——镜中映出她最渴求的“无痛人生”。

　　“选择吧。”饕餮轻语，“继续痛苦地守护，还是…”

　　阚舜禹猛然击碎琉璃镜！碎片划破他脸颊，鲜血滴入黑潮竟灼出空洞：

　　“痛…才是活着的证明！”

　　他撕开衣襟，露出心口无穷符号。业障黑潮如遇归墟，疯狂涌入他体内！少年肉身时而透明如数据，时而沉重如铅块，却在极限转化中将负面情绪淬炼为…

　　“希望。”圆圆突然指向天空。

　　黑潮净化的地方升起极光般的光带，那是业障转化的全新能量！光带过处，枯木绽出新芽，残疾者生出假肢，连自闭孩童都露出笑容！

　　饕餮惊怒反扑，却发现自己再也无法从人类情绪中汲取养分——所有负面情绪都被阚舜禹转化成了希望之源！

　　“没用的…”业障深处传来谷擎苍最后的嘲笑，“你可知自己吸收了什麼…”

　　少年心核突然剧痛！他看见业障中最黑暗的部分：人类数次文明轮回的毁灭记忆！那些被抹去的史前灾难正通过他身体复苏！

　　大地裂开深渊，爬出披着甲骨文的核爆受害者；天空垂下黏液，落下石油雨般的化学武器残液；甚至时空开始错乱，不同世纪的战争幽灵同时显形！

　　“这才是…真正的业障…”阚舜禹跪倒在地，身体逐渐被历代文明废墟吞没。

　　饕餮在虚空显现本体，张开巨口：

　　“文明吞噬者——这才是我的完全体！”

　　就在绝望时刻，那些被希望光带治愈的人们突然手拉手围住深渊。他们唱起各自民族的古老童谣，声浪交织成法则之网，暂时托住了下沉的文明废墟。

　　圆圆将布娃娃投入深渊。娃娃在坠落中变大，竟化作女娲虚影！

　　“孩子…”女娲轻抚阚舜禹额头，“业障非罪，乃警示。”

　　她取五彩石补天，却将补天石熔炼为数据芯片，嵌入少年心口：

　　“今以文明业障为基，铸你——第九鼎！”

　　阚舜禹身体迸发青光，皮肤浮现青铜纹路。历代文明废墟被他炼入己身，重组成一尊包容天地罪业的巨鼎！

　　饕餮贪婪扑向巨鼎：“终得至宝…”

　　鼎身突然睁开无数眼睛——那是所有被文明伤害过的生灵之眼！目光聚焦处，饕餮如遭千钧重压，惨叫着想逃离：

　　“不可能！业障岂能…”

　　“业障即传承。”鼎中传出阚舜禹的声音，“接受它，超越它——这才是天工真谛。”

　　巨鼎将饕餮彻底吸入，鼎身浮现饕餮挣扎的纹路。九州龙脉随之轰鸣，另八尊禹王鼎虚影破空而来，与第九鼎共鸣成阵！

　　【九鼎镇业·完成】

　　虚空落下功德金雨，洗净世间污浊。人们胸口的无穷符号化为种子图案，意味着业障将代代转化而非累积。

　　阚舜禹从鼎身脱离，踉跄落地。心口芯片已与血肉共生，时刻承受着文明重量。

　　“值得吗？”林九鸢含泪扶住他。

　　少年望向重生的大地，微笑颔首。

　　远空忽然落下陨星，坠地化为星灵残影：

　　“恭喜…也提醒：九鼎归位，将引‘归墟潮汐’…”

　　大地深处传来锁链断裂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