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要自荐》月渡己

16、离间计

　　偏殿里的人来来往往，可躺在床上的人却迟迟未开眼。

　　云卿暂时先被人带下去。

　　宋太医的银针落在楚珏几处穴口上，床榻上的人眼睫毛轻轻颤了下，呼吸声却依旧孱弱。

　　老皇帝瞧着这张惨白的脸蛋，搭放在膝盖上的掌心紧握成拳，“查，都要查！给我查下去！”

　　“忠全，去请大理寺少卿徐大人来，我要见他！”

　　忠全应了一声，便急急忙忙退出去。

　　老皇帝瞧着楚珏，身后的楚宸和楚桓二人站在那，楚桓瞧了眼床榻上的楚珏。

　　“父皇，儿臣以为——”

　　老皇帝深吸一口气，忽然起身侧过去看着楚桓，“以为？你以为脱得了干系吗？”

　　老皇帝那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寂静的偏殿中炸响。

　　他身子猛地一震，然后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老皇帝。

　　楚宸见状垂放在身侧的时候握成拳，垂眸望着地面，楚珏这一落水，直接让他成了父皇的心宠。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与委屈，几乎是喊出来的：“父皇！儿臣怎会谋害四哥！儿臣与四哥无冤无仇，为何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请父皇明鉴！”

　　他重重磕下头去，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无冤无仇？”老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伏在地的楚桓，声音冷得像冰，“宴席之上，是你撞翻了酒壶，污了老四的衣裳！也是你，主动提出让老四来这偏殿更衣！如今老四在此遇刺，昏迷不醒，你告诉朕，这一切都是巧合？！”

　　老皇帝每说一个字，楚桓的头就往下低一分。

　　确实太巧了，但他真的没做！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若是在偏殿内谋害楚珏，自己就是最大的主谋。

　　这定是楚宸所为！然后想要借此来栽赃污蔑自己？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像是一条毒蛇一样紧紧缠着他。

　　好算计啊，太子，借他之手除掉楚珏，然后又栽赃给他自己，真是深谋远虑。

　　他抬头侧眸看着站在一旁的楚宸，眼眸中带着点愠怒和恶意。

　　“父皇，儿臣冤枉啊！”楚桓跪在地面上嗓音颤抖，“儿臣是与四哥有些不快，但是儿臣怎会如此愚蠢，四哥进偏殿是儿臣的提议，但倘若四哥在偏殿遇刺那儿臣不就是凶手了吗？这……这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老皇帝冷眼瞧着他，却没再说话。

　　楚宸心中冷笑，他瞧着一旁跪着的楚桓，然后一抬手，撩开衣袍，跪在地面上，面上流露出恰好的惊愕和委屈。

　　“父皇，偏殿行刺，幕后主使极有可能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可当务之急是先救治四弟，而不是在这互相猜疑……”

　　气氛有些压抑。

　　温辞站在门边瞧着躺在床上的楚珏，又看着还在行针医治的宋太医。

　　楚珏啊楚珏，不知道你这场戏能不能撼动你在老皇帝心中的地位，千万千万不要败了。

　　“陛下……陛下！徐大人来了！”

　　老皇帝起身看着忠全身后的人，“温大人。”
　　“臣在。”
　　“劳烦温大人在此帮朕守着，朕去去就回。”
　　“是！微臣领旨。”

　　老皇帝瞧着地面上跪着的两个儿子，怒哼一声，抬脚离去。

　　直至老皇帝消失，众人散去，地面上跪着的二人也没起来。

　　还是皇后心疼自己儿子，她领着一群人缓缓走过来扶起楚宸，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边上跪着的楚桓，和正在行礼的温辞，“我儿受苦了。”

　　“儿臣无碍。”楚宸摇摇头，又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楚珏，“只是四弟……”

　　皇后瞧了一眼，就速速收回目光，仿佛那船上躺着的不是个人，而是一个恶性至极的东西，多看一眼都怕脏了眼睛。

　　“不过是一个瞎了眼的皇子……”

　　温辞：“皇后娘娘慎言。”

　　皇后瞧着温辞，脸上露出不悦，她久居高位多年，如今被一个臣子当着众人的面出声顶撞自然会不爽。

　　“温大人？温大人这是在教本宫做事？”
　　“微臣不敢。”
　　“不敢，我看你温大人倒是敢得很！”

　　楚宸朝着皇后摇头，“母后，不可。”
　　皇后扫了温辞一眼，吐出一口浊气，衣袖一甩，“我们走。”

　　太子走后，楚桓也走了。
　　偏殿内只剩下几人。

　　温辞转过身瞧着床榻上的人，抬脚走过去，“宋太医，四殿下如何了？”

　　宋太医扭头瞧着温辞，“回禀温大人，四殿下已经退热，只是……只是这几日还需要多多照看，否则……”

　　温辞点头明白。

　　“这是我为四殿下开的药方子，还请派人速速去给四殿下熬药。”

　　温辞闻言，立刻安排底下的人去抓药熬制药方。

　　宋太医也走了，此时此刻偏殿内就只剩两人和门口的侍卫。

　　温辞坐在床边，瞧着床榻上的人眼睫轻颤两下。

　　“殿下。”温辞轻声唤了他一句。

　　“人都走了？”楚珏闭着眼，嗓音里带着浓浓的虚弱之意，轻轻道。

　　温辞没说话，只是眉头轻挑，“殿下不难受吗？”

　　楚珏：“老师……您不觉得我这场戏演得很好吗？”
　　最后几个字他都发出了气音。

　　温辞瞧着他紧闭着双眼的模样，“……殿下，确实演得很好。”

　　直接让原本想要站在一条战线的楚宸和楚桓直接离心，不管对方未来是否还想要联手，但只要这根刺不拔出来，就会一直留在心中成为隔阂。

　　至于老皇帝那里……疑心种下就很难消解，只需时间做推手。

　　“只是可惜殿下还需在多多扮演几日了。”温辞说着这话，目光却在注视着楚珏的眸子。

　　楚珏轻轻嗯了一声，忽然问道：“陈府那位小姐......”

　　“师誉已将她安全送回，她只当是睡了一觉，什么都不知道。”温辞顿了顿，“殿下怎么不关心关心自己。”

　　如果没有安排人及时将楚珏捞起来，那么以他这个病弱躯体，怕是撑不了多久，落下病根且不说，万一丢了性命呢？

　　“我信老师。”

　　楚珏忽然睁开眼，“我信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