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云溪竹径

32、疯狂之人

　　下班了，公司的员工们都走了。
　　谢小和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象庙里的和尚似的盘坐在沙发上，闭着双眼似乎感到世界末日来到了——他被孙阳和东方裕甩进了一个黑咕咙咚的无底深渊。
　　说实在的，谢小和一生平平安安做人，认认真真做事，比较满足现状。他会努力工作，却从来没有感情冲动——红杏出墙之事。家里妻子是个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贤内助，什么事情都为他张罗好，让他一心一意地创事业，建家园。所以，他只顾工作，只顾操心公司的一切事务，只顾操心如何将公司业绩升值再创利润。而在感情上却是个粗线条的人，谁个员工结婚，他就让财务以公司的名誉送一万元红包即可。
　　今天，这个世界与他过不去了，要将这个粗线条揉细了去办实事。谢小和烦哪，他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一个好主意。他也明白，这事必须办好，不能办砸，想躲是躲不开的。他苦思幂想着，想啊想啊，他想着孙阳的权，孙阳的势，想着孙阳对自己的关照，想着孙阳疯狂追女人的德行，让他一筹莫展。他想着东方裕的创收业绩，想着她是公司的顶梁柱，想着她坚决回绝孙阳的态度，又让他一筹莫展。这对冤家把他死死地夹在中间，夹得他气都喘不过来，夹得他谁都不敢得罪。否则，不是少了左臂，就是断了右膀，那损失可就大了。难啊，他不可思议地摇着头，叹着气……有了，古人云：擒贼先擒王。我得想个办法先哄孙阳开心，然后，再想办法让他从‘牛角钻’里面转出来。想起来了，孙阳喜欢打高尔夫球，再叫上周院长一起帮着做工作，基本上能踩住他的刹车，至少能减轻一点压力。真是冤枉鬼叫，别人家的事让我买单。

　　野外，一大片一大片绿茵茵地草地复盖在小山坡上，幽静的高尔夫球场让人舒适，让人暂且忘记了所有烦恼。谢小和、孙阳、周院长身穿白色运动服，脚蹬白色运动鞋正玩得起劲。突然，孙阳一杆挥起，只见小白球旋转着身体飞也似地抛向远方……
　　管理员报道：“小白球方向不明，捡球车出发。”
　　“哈哈哈哈——。”周院长大笑道：“孙阳，你打球不看方向，球艺真高哇。”
　　孙阳笑道：“老兄，我这段时间有点‘霉’，做什么事都不应手哇。”
　　周院长一个标准姿态打出一杆球：“这跟‘霉’没有关系，是你心神不定，贪心罢了。”
　　管理员报道：“离目标还剩一百三十三米，请继续努力。”
　　周院长因势利导：“看看，这才叫水平。”
　　孙阳不服地：“谢小和，你好好地打一杆，压压他的清高。”
　　谢小和：“我不敢与周院长比，我有多少水平就打多少球。”
　　周院长：“看看，这是个实诚人，难怪他的生意稳步上升。我们这三个老同学呀，都是好强之士。有道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小日子过得都不错，有滋有味的。”
　　孙阳：“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有滋味吗？东方裕这个才女，我都不知道从哪条道上能靠近她。这个谢小和也不知道帮我一下，让我非常郁闷。”
　　周院长：“孙阳，你不能怪谢小和，他是个实诚人，你难为他了。再说，强扭的瓜不甜，你非要缠着人家，别扭不别扭呀。咱们孙大局长的风度在哪？有损形象的事别干，不值。”
　　谢小和非常高兴，他怕孙阳不接受劝说，故意再次提起：“可是，他确实喜欢东方裕。”
　　周院长明白谢小和的意图，心想，不能一劝到底，得让他有个缓冲。他招呼道：“我们今天是来打球，不讨论‘球外事’。孙阳，该你打了。”
　　孙阳站好姿势刚要打，管理员报道：“1号的球还没找到，请稍等。”
　　哈哈哈哈，老同学们又是一阵笑。
　　谢小和热情地：“老同学，那边有遮阳伞，我们去休息一下吧。”
　　孙阳一边走一边嘲笑自己：“真‘背’，连一只小球都跟我过不去。”
　　大家坐定后，周院长一边喝着矿泉水，一边笑看着孙阳：“我看你还真有点‘背’。”
　　孙阳也大喝了一口矿泉水：“你什么意思？今天总是一句阴来一句阳的。”
　　周院长：“我们都讨论了一上午了，东方裕的事你想通了吗？”
　　孙阳故作姿态地：“这有什么想不通的，没事。就是有一点想不能，我哪里一点配不上她？她为什么要拒绝我。”
　　周院长：“自尊心受伤害了？你就穷追究呀，德行。谢小和，东方裕的为人怎么样？”
　　谢小和：“为人正派，做事有个性。”
　　周院长：“举例说明。”
　　谢小和：“比如在业务方面，当她知道这个外商在同时几家公司挑选时，她总能把业务谈下来。而且，能让这个外商把单子下到我们公司。如果，外商不守信誉，她会不断地与他们交涉，直至拿到赔偿款。她认准的事总能成，公司上下都非常佩服她，我也是。”
　　周院长：“她的这种行为，俗称：一根筋。认定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拉不回来。”
　　谢小和：“对，没商量。”
　　周院长风趣地：“孙阳，你碰到高手呐，惨了，你千万别惨不忍赌，没人同情你。”
　　孙阳苦笑道：“有这种感觉，可是，我不甘心哪。”
　　周院长：“按照心理学的规则，人的欲望很强，得到的会不珍惜，失去的会可惜。我给你提一个建议：你上赶着追，她反而讨厌你，不可取。你把她放一放，可能还会有机会。”
　　谢小和明白他的话意，人可能放下了，也就无所谓了。他连呼道：“高招，高招。”
　　孙阳心里盘算了一下：“是一个高招——放而不放，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这真是当事者混，旁观者清啊。
　　这时，一辆观光车过来了，上面走下来几位男士。一位气宇轩昂地长者招呼道：“孙阳，你也在这里打球？”
　　孙阳闻声回头，急忙上前：“哎呀，孟厅长，你好。”
　　孟厅长：“你好。好久没看见你了，在研究什么项目？”
　　孙阳：“没有，和老同学出来放松一下。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医院周院长，这是进出口公司的谢总。”
　　周院长、谢小和热情地与孟厅长握手问好：“厅长好，厅长好。”
　　孟厅长：“这是我们厅里的几个处长，这是朱处长，赵处长，这是俞处长——俞子旌。”
　　大家一一握手问好，当俞子旌与孙阳握手时，他恨恨地瞪了孙阳一眼，心里谴责道：“我认识你，就是你这个糟老头在骚扰东方裕，你这条臭虫，我看不起你。”
　　孟厅长客气地：“孙阳，大家一起吃个饭？”
　　孙阳：“谢谢厅长，我们已经有约了，马上就回去了。”
　　孟厅长：“那好，我们走了。”
　　一阵道别声后，送走了孟厅长一行。
　　孙阳边收拾着东西边扯着嗓子道：“谢小和，你把东方裕也叫上，我们一起吃饭。”
　　这时，没走出几步的俞子旌听见了，他象‘中弹’似地杵在那里，心里泛起了轩然大波，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不是好东西，裕儿将会有麻烦，我要保护她，我要见她。

　　孙阳沿着明州湖畔开着车，心烦、脑烦让他无法开车，他果断地踩下了刹车，让车安静地停靠在湖边。他看着身边的一束鲜花，美丽又芬芳——那是为东方裕准备的。可是，她会接受吗？他无限惆怅地望着窗外高大的法国梧桐树，望着静静流淌的明州湖水，他清醒地意识道：今天那场高尔夫球是有含义的，他们是用同学情在呼唤自己，怕自己被情所伤，怕自己不能自拔陷的太深，怕影响了同学情分。他们在席间的每一种暗示，每一种劝说，每一个建议都在安慰着自己。同时，也传递了一个信息：东方裕是不会回头了。否则，谢小和不会去搬救兵——周院长，更不会兴师动众的陪我玩，陪我吃。老同学，你们用心良苦啊。可是，我还是不甘心哪，我孙阳哪能一点不好，哪一点配不上她？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会去摘。他悲哀地捧起鲜花，喃喃地：“裕儿，我要见你。我要告诉你，我真的喜欢你，真的爱你。”

　　东方裕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在喝水吃药。是的，她的胃病又犯了。
　　“叮咚——”门铃响了。她捂着胃部去开门，却从可视电话中看到了孙阳。她的心一阵惊跳，怨声道：“你来干什么？陪你的徐慧去吧，我不想见到你。”门铃，还在不停地响，终于惊醒了她的思路，还是见吧，躲是躲不过的，家里不见他，他会跑到办公室去找你，他会再让谢总来找你。怎么办？面对一个强悍的领导，面对一个执着的追求者，她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说服他，努力消除他的自信性，以理服人。她很自信地拿起话筒：“谁呀？”
　　孙阳赶紧地：“裕儿，是我，孙阳。”
　　东方裕：“哦，孙局长啊，什么事？”
　　孙阳着急地：“你开门，我有话要对你说。”
　　东方裕机灵地：“孙局长，你能不能到旁边的小公园去等我，我马上就到。”
　　孙阳无奈地：“好吧，你快点。”
　　东方裕：“好的。”

　　孙阳失落地走进了小公园，太阳已经西落，余辉穿过树叉照着孙阳的长影。他一身西装革履，手持鲜花站在枯草旁，显得有些苍老。
　　东方裕来了，她一脸严肃地看着孙阳。
　　孙阳主动地迎上前去：“裕儿，你来啦。给，这花是专门为你买的，好看吗？”
　　东方裕没有去接花，而是后退了一步：“孙局长，你把花带回去，送给爱你的人吧。”
　　孙阳动情地：“裕儿，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接受我吧。不然，我会象花一样地枯死。”
　　许久，东方裕劝道：“孙局长，我谢谢你的深情厚谊。其实，你也明白，你一直在火里，而我却一直在水里。为什么？因为我们是两条直线，不会相交。我们都是过来人，要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是不可能的。我们都到这个年龄了，合适不合适也早有感觉了。不要难为谢总，也不要难为我，要继续做我们的支持者，你是一位好领导。这是我对你的请求，可以吗？”
　　真是一位谈判高手，真是一位有能耐的强者。孙阳顿时语噻了，他在路上准备了很多话，却一句都派不上用场，没想到她会用如此大气的理念来化解情感问题。他一下子没了底气，只是痴情地轻声道：“裕儿，你外柔内刚，我服你了，我接受你的请求。可是，我永远都忘不了你，我还会继续努力的。”
　　东方裕非常明白，虽然他还是不肯服输，却已没了往日的嚣张，这是一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