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云溪竹径

27、方俞家

　　俞子旌带着东方裕来到阳台，见父亲正聚精会神地浇花，便上前轻声叫到：“爸，你看谁来啦？”
　　东方裕上前有礼道：“叔叔好，我是裕儿。”
　　老俞抬起头来热情地：“哟，是裕儿来了，快屋里坐，屋里坐。”说完，赶紧放下手中的工具迎了过来。
　　东方裕一把扶着叔叔往里走，亲切地说：“叔叔，你种了那么多花呀？”
　　老俞乐呵呵地：“是啊，退休了，有空了，种点花，养些鱼，修身养心。”
　　东方裕高兴地说：“好呀好呀，这样过得挺充实的。”她搀扶着老俞扶来到了客厅。
　　老俞：“裕儿，坐，坐。”
　　这时，田珍端着一杯茶过来了：“裕儿，喝茶。”
　　东方裕忙起身双手接过：“哎。”
　　田珍坐下问道：“裕儿，家里人都好吗？”
　　东方裕：“好，爸妈住在北京，妈妈已经退休了，爸爸再过两年也要退了，哥哥和我住在明州。哦，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欣欣是我嫂子。”
　　田珍惊讶地：“是吗？欣欣是你嫂子，这姑娘好，仗义。”
　　东方裕：“嗯。”
　　老俞称赞道：“欣欣是个好姑娘，你哥真有福气。”
　　“是啊，真是缘分。” 东方裕伤感道：“叔叔阿姨，原来，我们都住在同一座城市里，可是，偏就谁也找不到谁。”
　　田珍感慨地：“是啊，时光错位呀。”
　　“妈，这鱼怎么个烧法？”小丽在厨房里大声地问道。
　　“好好，我来我来。”田珍一边走一边唠叨着：“这姑娘还是这个脾气，大呼小叫的。”
　　田珍去厨房做鱼了，老俞坐在沙发上看报。面对着这位久别的的女同学，他心事重重地不知从何说起，一颗吊着的心始终悬在喉咙口，生怕让她窥视到了自己的窘境，使自己难堪，让自己在她面前丢失了自尊，从此，他将没有勇气与她面对。于是，他提醒自己：一定要哄她开心，一定要遮掩一切不利因素，一定不让她带着遗憾回去。可怜的俞子旌强打着精神，一个劲儿的客气道：“裕儿，喝茶，喝茶。”
　　此时，东方裕才有空打量着这屋子。只见，这是一套三室二厅的住房，看来俞家的住房条件还不错。可她发现所有的门都是开着的，唯有一间房间的门是关着的。她很疑惑，这是谁的房间呢？为什么要关着门呢？难道是嫂子在里面休息？
　　这时，俞子旌削好一只苹果递了过来，见她在沉思，就打趣道：“哎，又在动什么小脑筋算计我了？吃苹果吧。”
　　东方裕莞尔一笑：“哟，这么大一只苹果我吃不了。要不，我跟你一人一半。”
　　“好。”俞子旌分了半个苹果给了她：“怎么，胃口还是这么小？”
　　东方裕一边吃着苹果一边冲着他点点头。
　　俞子旌关心地问：“身体怎么样，胃病好些了吗？”
　　东方裕摇摇头：“总是不太吃得下东西。”
　　俞子旌：“都过了不惑之年了，要注意保重了。”
　　东方裕俏声地：“嗯。子旌，带我参观一下吧？”
　　俞子旌推托道：“都是老房子了，有什么好参观的。”
　　东方裕打趣地：“好，你不介绍也罢。呆会儿，我若是走错了房间可别怪我啊？”
　　“好好。”俞子旌无奈地站起身介绍道：“行行，我遵命。这是我爸妈的房间，这是卫生间，这是厨房，那是我的书房……”
　　“你的书房？能让我看一下吗？”东方裕饶有兴趣地提议道。
　　“好呀。”俞子旌提起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他唯恐她提出要看看自己的房间就麻烦了。因为，自从那天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后，就一直没有进过这个房间。他等待着娟娟的签字，可是娟娟就是拖着不签字。偶尔还回来住几天，把家里人都气得快疯了。
　　东方裕跟着俞子旌来到书房，看见有一张小床，好奇地问道：“咦，一张小床，是你儿子睡的？”
　　俞子旌打着哈哈道：“哪里，有时看书累了，就在这儿休息一下。”
　　东方裕一惊，他没有孩子？她赶紧把话扯开：“嗯，你这书房收拾得挺干净的嘛。”
　　俞子旌嘴里轻松地应道：“那是。”心里可犯着嘀咕，小姑奶奶你别往下问了，再问，我的伤心事就该全暴露了。他揣着一颗不安的心，故作热情地：“裕儿，咱们到外面喝茶去吧。这儿有什么好看的呀。”
　　东方裕会意地：“嗯，不看了，走。”
　　哇，俞子旌总算吁出了一口气，赶紧引着她往外走。
　　突然，东方裕扯了他一下：“哎，你的房间在哪？”
　　“啊？”天哪，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俞子旌佯笑道：“我的房间没有什么好看的？”
　　东方裕感到他的表情有点古怪，生气地说：“我不想看你的房间，可我想看看嫂子的照片，总可以吗？听人说，嫂子长得可漂亮呢。”
　　俞子旌赶紧地说：“哪有哪有，她连你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东方裕低头嘟着嘴说道：“啊，你谦虚了吧。嫂子是歌舞团的演员，肯定漂亮。”
　　俞子旌感到时辰到了，这坎儿是过不去了。看她哪咄咄逼人的样子，不让她看是行不通的。怎么办？哄吧。他抱着侥幸的心态，小心翼翼地：“走，那关着门的就是我房间。”
　　东方裕高兴地：“哎。”
　　走进俞子旌的房间，一股陈旧的气味扑鼻而来，她下意识地躲了躲。两眼立即被放在书桌上的一幅剧照深深地吸引住了。她爱不择手地拿在手中，拂去了镜面上的灰尘，无限崇拜地：“真漂亮。你看她的舞姿多美呀…”
　　俞子旌不耐烦地说：“好啦好啦，别夸了，这都是化了妆的，不算美。在我眼里啊，最美的要数我中学时代的那位小姑娘了。”
　　东方裕：“你在说谁呢？”
　　俞子旌俏皮地：“不知道，说谁谁心里明白。”说完，拿过她手中的像片随手放在桌上：“真的，我就喜欢那位小姑娘。”
　　东方裕撒娇似地跺跺脚：“你坏你坏，当心我告诉嫂子。”
　　“好，我批准你告诉她。”俞子旌苦笑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对着窗外想着什么……
　　东方裕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是又想不明白，总觉得他的表现怪怪的。她也不敢吭声了，无聊地用手指在桌面上画画，她画脏了自己的手指，却留下了道道痕迹。心想这桌子怎么这么脏啊，多久没擦了呀？
　　这时，田珍端着菜来到客厅，见儿子的房门敞开着，立即意识到：裕儿进去了，儿子犯难了。她下意识地唤道：“裕儿、子旌，吃饭啦。”
　　俞子旌和东方裕同声应道 ：“哎，来啦。”
　　俩人回到客厅，俞子旌向妈妈投去一个感激的眼光。他拿起酒瓶：“来，我来倒酒。”
　　东方裕挨着俞子旌坐下后：“哇，好丰盛的一桌菜啊。子旌，我嫂子呢？”
　　东方裕的随便一问，又惊了大家的神精。田珍忙说：“她出国演出了。”
　　哦。这时，东方裕看见俞子旌的手在颤抖，酒还洒在了杯外，心中不觉一怔。
　　俞子旌给每人都斟上了红葡萄酒，然后举起了杯，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田珍见状忙说：“来来，欢迎裕儿和我们相聚。”
　　“欢迎、欢迎。”在一片欢乐声中，大家干了杯中酒。
　　老俞笑道：“裕儿，坐，坐。快尝尝你阿姨做的红烧肉。”
　　小丽热情地介绍道：“姐，我妈烧得红烧肉可好吃哩，油而不腻的 。”
　　东方裕：“嗯 。小时候我就爱吃阿姨烧的红烧肉。那时，我真的不懂事。把你们家的肉票都吃完了吧。”说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东方裕的笑声打破了俞家的沉闷气氛，大家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笑意。
　　田珍回忆道：“那时候啊，每人每月只有半斤肉票。裕儿呀，如果你再住下去，我只能给吃青菜了。”
　　东方裕感慨地：“嗯嗯 。那时，我就觉得你们家特别好。所以，当舅舅来接我的时候，我真的不想走。”
　　俞子旌不声不响地搛了一块肉，把肥的部分扣下，把瘦的部分悄悄地递给了东方裕。
　　东方裕不好意思地轻声说：“谢谢。”
　　一边的小丽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她大声道：“姐，你们这个动作呀，二十多年前就出现过了。当时，我哥可不爱吃肥肉的，那是为了你，他硬是把肥肉给吃了下去，着实地让我妈心疼了好一阵子呢。”
　　俞子旌和东方裕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田珍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是啊。裕儿，打那以后呀，子旌就开始吃肥肉了。”
　　“是吗？”东方裕喜滋滋地悄声问道：“子旌，可委屈你了。”
　　俞子旌被大家逗了个大红脸，他忙搛了一些青菜说：“呶，吃这个，这个能减肥。”
　　大家被俞子旌的慌乱动作又逗笑了。
　　看着子旌和裕儿这般亲近的情景，老俩口悲哀的叹出一口气。
　　小丽：“姐，我们真的好想你。你怎么就不给我们来信呢？”
　　“我也真的好想你们哪。”东方裕无限惆怅地说：“自从舅舅把我们带到外婆家后，我好几次都想给你们写信，是外婆不让写，怕连累你们。后来，爸爸通过战友的帮忙，把我和哥哥都送到了部队。文化革命结束后，我和哥哥都考上了大学，我学的是国际贸易，哥哥学的是建筑。正巧，第二年欣欣也考进了哥哥的那所大学，我们高兴极了。在一个署假里，我们随欣欣回到明州。我们多次寻找你们，可怎么也找不到，邻居们说，你们早就搬走了。于是，我们又返回了北京。”
　　小丽急忙问：“姐，那你怎么会来明州工作呢？”
　　“大学毕业后，哥哥来明州与欣欣结了婚，安了家。我也向爸爸要求不留北京，想来明州工作。爸爸同意了，他说：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你去吧。”东方裕说着说着不觉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