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洋葱味的苹果

9、蓬山一

　　之前病着的时候，是韦一芦缠着季雨林。现在病好了，大家从病房里解放出来了，又好像成了季雨林缠着韦一芦。

　　对此，所里的大家纷纷表示看不懂，他们到底谁在追谁？

　　但无论如何，这个瓜，所里这群闲得发慌的老妖精是吃定了。

　　他们每天都能看到，季雨林追着韦一芦一起去上班，追着韦一芦一起去食堂吃饭，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一起私下吃过饭。

　　韦一芦呢？看起来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大家这几天都琢磨出了点味道来，这叫什么？这叫口是心非，这叫欲迎还拒。

　　韦一芦要真不乐意，谁跟得上他？谁能和他凑在一桌吃完饭？谁能？

　　所以说啊，这年轻人谈恋爱就是，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迟早的事情！

　　作为当事人的韦一芦和季雨林都对所里暗传的风言风语一无所知，季雨林唯一感受到的事情就是，韦一芦这人接触下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面冷心热，不是不太爱讲话，只是不太会说话，总是怕说错话。

　　那就他多说点话好了，反正不管他说什么话，韦一芦都是在听的，他讲多了，韦一芦总是能说上几句的，说什么都可以，反正不管韦一芦说什么，他也总是在听的。

　　季雨林觉得自己来了这里快两个月了，事情的进展真是有如神速，他相信总有一天韦一芦会比现在更开心的。现在处理这件事情以外，更重要的另一件事情就是季雨林要锻炼自己了，从各个方面。

　　上次任务中，虽然有点倒霉的成分在里面，但他的菜是事实。不管以后碰到怎样的任务，他不能拖后腿是最基本的，他能帮上忙是最需要的。为此，季雨林开始了对自己的魔鬼训练。

　　他现在每天除了空闲时候会来找韦一芦说说话外，其余时间都在练习控制灵力，更好地调动法阵，以及向他的室友取经，练习体术。

　　说到和陶元明练体术这件事情，季雨林最大的发现是，陶元明此人虽然平时老是心不在焉，但是一打起架来，好像是有鬼上升，仿佛唤醒了第二人格，每一下动作都充满了潇洒与激情，整个人神清气爽，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虽然如此，陶元明却也是个合格的老师。如果说季雨林之前的战斗水平在陶元明眼里是在地上爬的话，那他现在终于可以站起来和陶元明打了。

　　日出东山，月落西山。

　　研究所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除去繁忙的资料分析处理工作和偶尔来一两下需要处理的事件外，倒也算得上是平淡。大家都在所里按部就班地干完工作，剩下的时间就在各自修行，偶尔来给自己找找各种乐子。反正所里要么是些不知多少岁数的老妖精，要么就是些怪人，日子能无聊到哪里去呢？

　　季雨林有的时候下午下班时，看着远处日薄西山，晚风正凉，看着身旁韦一芦逐渐舒展的神情，风吹过，好像灌进了身体里，身体变得轻盈起来。

　　他在许多个类似这样的时刻里，觉得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也是不错的。

　　他有的时候甚至会拉着韦一芦在深夜无人的研究所里跑起来，深夜的所里静悄悄的，只有些夜晚修行的同事偶尔显露身影，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跑起来。

　　风会在人跑起来的时候迎过来，季雨林感受着风，感受着自己正拉着的韦一芦的手，他会在这种时候迎来一种错觉，好像自己现在正在奔跑着的不是水泥路，不是柏油路，而是田间地头，抬眼是山是水，他要拉着韦一芦回的不是宿舍，而是哪里呢？

　　他也不知道会是哪里，但就这样跑吧，不断向前跑去，畅快地跑去，跑到外面去。

　　季雨林总是会在这个时候侧头去看看韦一芦，带着笑意，他知道韦一芦也在跟着自己一起笑。

　　这样的日子多好啊，大家一起工作多开心，季雨林希望自己能一直拉着韦一芦跑下去。

　　可是呢？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季雨林为什么会在“那个”里面？

　　自己去拉了季雨林，可自己只拉回来了一条手臂。

　　自己垂眼看去，那条手臂还和自己握着，撕裂的断面还在留着鲜血，弥漫开来。

　　脑袋嗡嗡的。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研究所只要没大事，那就是没大事的状态，大家除了工作之外都是一副闲散的模样。等有了大事了，那就是真的非常忙了。

　　季雨林感觉自己这几天真是要忙吐血了，每天一粘到床就要沉沉睡去了。

　　哎呀，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结束，大检修结束了应该就可以了吧？

　　所谓“大检修”就是检修所里统计的各个“锚点”，检查是否有灵力外泄的情况，以及各种阵法是否运转得当，如果有存在问题的地方就要及时检修。

　　现在所里正在整理历年的资料，把老的“锚点”和新发现的“锚点”整合起来，分配给各个合适的队伍去调查。

　　整理资料说起来简单，但研究所的资料真的是和山一样高，甚至还有很多的资料是古籍资料，虽然目前正在努力把资料都数字化，但还未完成。所以现在的资料整理还是以纸质资料为主。

　　季雨林这一个月来，每天都在和成堆的资料搏斗，感觉自己马上就能伴着书香味睡着了。

　　好在再干几天就能结束了，季雨林在资料堆里伸了个懒腰，抬头去看韦一芦。

　　韦一芦精力真好，能工作大半天都不休息，想来可能是当年吸收了太多灵体的缘故，韦一芦体内的灵力是常人的百倍，可能也就不那么容易累了，有的时候大家差不多都去睡觉了，他和韦一芦都还在这耗着。

　　但其实他也耗不住，他很多时候都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醒来身上会发现被人披上了毯子，韦一芦还是一点困意都没有的在那整理资料。

　　这时候，韦一芦看到他醒了，就会说：“醒了？我们回去睡觉吧，在床上睡比在这睡要更舒服。”

　　虽然是听韦一芦这么说，但季雨林每次都很怀疑，他回去床上了究竟睡得舒不舒服，他好像去哪里都不用睡觉一样，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好像只是他对祝山红的尊重。

　　因为之前两人一起在这里熬的时候，有一回熬了一个通宵，当然他到后半夜实在坚持不住还是睡着了，醒来就看到祝山红过来了，韦一芦还在整理资料。

　　祝山红见他醒了，就笑着问他：“昨晚靠着桌子睡得怎么样？”

　　“还行，等会中午再去床上补点觉就行了。”他说完，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神明显还是朦胧的。

　　祝山红看到他这副模样也是好笑，“咱这一个月是给多少工资了？这么拼命？话先说在这了啊，多加班的我可不会多给钱啊。”说完就要转身离去，临走留下一句劝告，“年轻也要少折腾，多睡觉才能身体好，天天靠着桌子睡觉别熬出病来了。”

　　季雨林觉得从身体状况来看这句话应该是留给自己的，韦一芦的身体状况应该是不要人担心的。但他不想提前走了，留韦一芦一个人在这整理资料，于是他在心里谋划着要不要去买张折叠床来放在这，反正自己趴着躺着都是睡觉。

　　但那天之后，两人再也没有在办公室熬过通宵了。每次到了差不多的点，韦一芦就会拉上自己走，如果自己一不小心睡着了，韦一芦就会边工作边等自己睡醒了，再拉自己回宿舍睡觉。

　　这件事情让季雨林觉得，祝山红的话对于韦一芦来说还是很重要的，韦一芦愿意听祝山红的话去照顾一下自己好像并不太重要的睡眠。

　　季雨林觉得这样挺好的，韦一芦再怎么精力充沛，也总归还是一个人，多少还是需要休息一下的，而且他很喜欢夜深人静的时候，和韦一芦一起走回宿舍。

　　心里有一种很平静，很安逸的感觉，好像诺大的世界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漫步在这黑色的静谧之中。

　　哎呀，这样的时候可不多了，资料马上要整完了，终于可以躺在床上睡个好觉了，就是不知道下次和韦一芦深夜漫步会是什么时候了。

　　季雨林轻松又有点期待的想着。

　　这次出任务应该还是和祝队他们一起吧，过去这么久，大家也更熟了，应该不会再像上次出任务一样那么尴尬了。

　　干完这次任务，他有事情想和韦一芦说，虽然自己觉得会有点难以开口，但不管了，这次任务完成回来，一定要说！

　　想到这件事情，季雨林的心砰砰直跳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的脸有没有红，但他知道自己一定笑了，边想边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