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蓬山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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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法重新开启后，榕树侧边的路便重新显现出来。
季雨林一行人收拾好装备，往路上走去。
路上也许是许久没人走过了，青石板上长着厚厚的苔藓和杂草。
四人小心翼翼地走着，可一路上风平浪静。如果抛开他们现在的任务，他们应该就像四个走在山道上的普通游客一样。
四人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山洞前，一路上的平静，反倒让人在山洞前踌躇起来了。算上他们走来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祝山红几人仍是没有任何消息，期盼的转机并没有出现。
季雨林望着诺大又漆黑的洞穴，洞穴黑洞洞的一片，让人不知道进去了应该是会往哪走。
他听到身边的陈若涵似是深呼了一口气。
“王明，你留在外面搭建法阵，”陈若涵说完便把身上背着的搭建法阵的工具放下了，重新整理了一个包出来，“我们走吧。”
季雨林紧随其后地步入黑暗之中。
这个洞穴大得出奇，比季雨林目前去过的任何一个洞穴都要大。
几人打着手电筒，一束束光照进去，也只是照亮了一小部分地方。
通往洞穴深处的路，越往里走便越崎岖。
在洞穴的有些地方，摆着一些小神像，画着一些小法阵，高低错落地分布在洞穴里。他们小心地留意着这些东西，观察着祝山红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一路看过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好像祝山红他们没来过这个地方一样。
季雨林的目光越来越慌张，他仔细地用目光看着洞穴里的每一个角落，但什么也没发现。
越走越深，三人已经快要走得精疲力尽，但还是什么也没发现，洞穴也好像没有尽头。
陈若涵指了指前面洞穴内较为平坦的一块空地，“我们走到那里去，先休息一下。”
三人走到了地方，都是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季雨林抬手看了看表，三人从进洞穴以来已经走了快三个小时了，虽然洞穴里的路是很崎岖，但根据所里资料，这个洞穴应该不是很深，可三人走到现在都好像没有走到头。
怎么会走了这么久？而且感觉越走越累，越走越饿。
季雨林从包里掏出压缩饼干啃了起来，又喝了几口水下去，才感觉饥饿感好了一点，可还是十分疲惫，感觉已经累到脑子都转不动了。
他感觉自己现在做的每一个动作，吃东西，喝水，好像都没有经过一点思考，脑袋昏昏沉沉的。
一种沉重的困意朝季雨林压了过来，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渐渐地要闭上了。
脑子里晕乎乎的一片，季雨林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倒了下去，一种安睡的舒适感向他袭来，他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多思考。
终于，眼睛一闭，季雨林沉沉睡去。
季雨林朦胧的睁开了一些眼，他感觉自己好像睡了一场很舒适，很畅快的觉，甚至他觉得自己还没有睡够，想要翻个身继续睡。
可他一睁开眼，看清了周围的景象，发现自己正身处何地时，心便猛地一跳，驱使着他爬起来，可身体的疲惫依旧紧紧地缠绕着他。
他强撑着支起了上半身，便看到祝山红脸色略显苍白的靠着石壁坐着，他旁边是好像昏睡过去的陶元明，其他两位队员好像也还在昏睡中。
季雨林张望了一下四周，他们好像是在一个法阵之中，看法阵的画法，这是韦一芦的手笔，可四下张望却不见半点韦一芦的身影。
季雨林正思索着，一道虚弱却依旧透露着轻浮调子的声音闯了进来。
“你在找他？和那小子上了这么久班，你还没弄清楚？那小子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现在有事情就一个人跑掉了。”说完，祝山红挂着惨白的脸色“嘿嘿”笑了几声。
季雨林沉默半响，看着祝山红苍白的脸色说道：“去哪可以找到他？我们要怎样才能出去？”
“嘿呀，好问题，但第一个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
“那……”
“但第二个问题我可以告诉你，现在这个地方，不把里面的灵体处理好了，是不会变正常的。”
祝山红说着指了指这个法阵，“现在这个法阵，可以保证我们不在这个洞里面到处移动，也可以减缓这个洞穴对我们灵力的吸取，但不能帮我们走出去，也不能完全杜绝我们灵力的流失。”
“所以啊，休息好了，我们就得开始干活啦，不干活就是等死了。”
祝山红说完就撑着石壁，慢慢地站了起来。
季雨林看着身边还在昏迷的队友们，还有脸色苍白的祝山红。虽然他知道行动的迫切，但他实在是有点担心现在这个条件下，行动到底能不能行动下去。
可祝山红好像并没有看到他眼中的忧虑，而是缓慢地向他这边挪了过来，然后伸手一指他的胸前。
“小季，把你玉坠借我用一下吧，我就用一点，谢谢了。”
虽然不知道祝山红要如何“用”玉坠，但季雨林还是把放在胸口的玉坠掏出来递给了祝山红。
玉坠在洞穴昏暗的光线里，仍就发着晶莹剔透的绿光。
祝山红手握着玉坠，开始调息。季雨林看着祝山红的脸色渐渐恢复如常。
祝山红恢复了过后便把玉坠递还给了季雨林，玉坠回到季雨林手中，仍是一样的光泽，半点也看不出来被祝山红“用”了哪一点。想来自己晕倒了还能这么快醒来，应该也是这个玉坠的功劳吧。
“你们在这等我，等我把里面处理好了，我们就可以直接从这走出去了。”
说着祝山红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季雨林看了眼躺在周围的队友，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他们待在这会有危险吗？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季雨林看着祝山红背对着自己收拾东西，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宝贝，现在这个法阵里面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你跟我出去一秒钟就要歇菜了，到时候我还得把你拖回来。”
“……”季雨林沉默半响，算是默认了祝山红的说法。但他心里有一个隐约的猜测，他觉得韦一芦应该就在最里面的地方。
他再次握紧了自己的手指，明明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了，但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干，只能目送祝山红往外走去。
但祝山红走着走着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脸上挂着一种“真拿孩子没办法”的神色，转过身来对着他说道：“五分钟。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学习怎么用那个玉坠，五分钟都学不会那就拉倒。”
季雨林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了祝山红，然后他用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学会了如何调用玉坠的灵力与自身的灵力进行周转，和祝山红一起向外走去。
祝山红带着他每走一段路就要画一个传送法阵，因为可能走着走着就不知道会走去哪里，用传送法阵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修正方向。
但由于这个洞穴的位置移动完全随机，所以到底能修正多少只能全凭运气了。
祝山红带着季雨林在洞穴里绕来绕去，季雨林觉得自己真的快要不认识路了，哪里都是长得差不多的石头，差不多的黑不拉几。
好在二人运气还算不错，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洞穴深处附近。
祝山红走在前，让季雨林紧跟着自己，二人小心翼翼地向最深处挪动。
季雨林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也期待着能在这里遇见韦一芦，可惜并没有，有的只是越来越强的灵力，还有寂静洞穴中他们二人走路的脚步声。
洞穴深处就快要到了，祝山红示意二人在此停下，布置法阵。
祝山红用朱砂画好法阵，又从包里掏出了四个镇法石兽，分别放在法阵的四个角上，然后坐在法阵中央，开始调动法阵。
季雨林坐在了法阵的外侧，开始协助祝山红。
随着法阵开始运转，季雨林察觉到里面的东西好像开始动了，并且在向这边移动。
洞穴的顶上不断抖落些细沙碎石下来。
季雨林沉下心来，专心辅助法阵的运转。
法阵运转得越流畅，洞中灵体的动作便越大。
季雨林和祝山红在地动山摇间纹丝不动，直到法阵的调整完成，可以自行运转了，二人便退出法阵。
观察着情况，等待法阵将山洞间的灵力周转起来，平息灵体的躁动。
灵体已经差不多靠近这里了，那是一大团不可名状的物体。
没有办法描述它的准确形态，只能说见到它的第一瞬间，就可以知道它是灵体。不可名状，却又有形。
季雨林和祝山红就看着那团灵体渐渐向法阵靠近，二人都有些紧张地看着法阵，希望法阵不要被灵体压碎了。
好在灵体顺利地停在了法阵上，法阵也尽职尽责地兜住了灵体，周转开始，灵体的躁动渐渐平息了。
二人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可忽然间，季雨林在那一大团不可名状的灵体之中，看到了一只手。
那手的主人，他很熟悉，所以连带着这手他也很熟悉。
他呆呆的望着那手。
祝山红喊着“危险！不要过去！”
可自己的身体好像已经冲了出去，手里拿着一把短刀，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
短刀划开灵体，就像划开水一样，韦一芦的面容从中显现出来，季雨林忙把韦一芦捞出来，可只能扯出来一点点，韦一芦的大半个身子好像都陷在了灵体之中。
季雨林努力地扒拉着韦一芦，但好像怎么都不管用。
但韦一芦渐渐地睁开了眼睛，在看到季雨林的这张脸在自己面前时，他不可控制地瞪大了眼睛。
“你在干什么？快点离开这里！”
但季雨林此刻丝毫不理会他，只是不断的用短刀划拉着，想要把他剥离出去。
“没用的，你赶快走吧，继续待在这里会有危险的。”
原本一直不搭理他的季雨林，在这时候猛然抬头，一双眼睛黑亮亮地看向他，“那你呢？你还和我们一起出去吗？”
韦一芦原本想安慰他说，自己等会就出去了，但现在被季雨林看着，自己什么也说不出。
季雨林听不到回答，就继续不停地挥舞着短刀，他可以听到其它队友好像也过来了这边，而祝山红正在和他们着急忙慌地说着些什么。
这些声音，还有韦一芦的声音在他耳中都模糊了起来，他现在只有眼中的这一大团灵体是清晰的。可自己却怎样拿刀划拉都划拉不干净，灵体恢复的速度越来越快，原本已经剥离的部分，又被重新包裹起来。
可季雨林仍是手脚不停地划拉着，直到灵体也渐渐裹上自己，韦一芦的手开始很大力地推着自己，想要把自己推出去，嘴里不断说着，要他出去，这里很危险的这种话。
灵体越来越多，季雨林挥动的短刀渐渐地变成了杯水车薪，他死抓住韦一芦的手不放手，费力地扯着。
可忽然间手里原本紧紧拉着的力一松。
自己从灵体内掉了出来，低头一看，韦一芦的手还和自己牵着。只是从肩膀那一块就撕裂开来，不见手的主人，血渐渐地流了出来。
季雨林感觉现在自己的脑子嗡嗡的，他好像听到旁边有人在向自己跑来，好像还听到了谁在大吼大叫。
可是声音和自己隔了一层膜，跑过来的人好像没碰上自己，自己好像也跑起来了。
向那个东西跑去，手里还抓着韦一芦的手。
他有种出奇的愤怒，韦一芦是怎么好意思就留个这个东西给自己的！？
他几乎是怒火冲天地奔向了那一团东西，举着短刀，一跃而起，在灵体上划拉开一个大口子，跳了进去。
韦一芦这家伙还没昏过去呢，那太好了。
他把这只断手一把塞到韦一芦身上，然后开始对韦一芦大吼大叫道：
“你以为你自己很伟大？所以要在这里做奉献？好让我们以后都永远记着你？”
他怒气冲冲地，很没有道理地在这里骂韦一芦。
他努力想着一些指责韦一芦的话，可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几句，反倒是忽然哭了。
季雨林觉得自己肯定是面目狰狞地哭的，不然韦一芦表情怎么惊讶成那个死样子。
他原本是很生气的，但现在生气却好像变成了哀求。
“你这样子有没有想过我会怎样呢？为什么好不容易找到了，又要抛下我呢？”
“这样子是不是很没有道理。”
“对不起，我过了这么多年才找来。”
“对不起，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我不想你死。”
“我不想你死，我还想……还想……和你……”
韦一芦呆呆地看着季雨林哭红了的眼，看着季雨林费力地不断砍着灵体，听着季雨林细碎的话语不断涌入脑内。
他忽然感到一阵心绞痛，他忽然也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他本该是觉得自己怎样死都可以的，去赎自己的罪。可现在，他忽然生出了一些苟且偷生的念头。
他不想死，他还不能死，他要和季雨林一起活下去。
至少吧，至少不能连累季雨林和自己一起死了。
想到这，他一把拉过季雨林的手，二人一起陷入了灵体之中。
季雨林不知韦一芦这是要干嘛，手依旧挥动着短刀，但韦一芦的手牵过了他不断挥动着的手，拉着他好像在灵体内游动了起来。
季雨林没有想过待在灵体里面竟然是这样一种感觉，好像漂浮在水里，那种很困很疲惫的感觉又向他袭来了，精神恍惚间，他隐约感觉到韦一芦好像扯下了自己脖子上的玉坠。
韦一芦好像拿着自己的玉坠去了哪里，他想要抓住韦一芦，可他眼前一片黑，意识渐渐沉寂了下去。
季雨林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
旁边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玉色的花瓶，正插着一束簇新的鲜花，五颜六色的搭配着，很鲜艳的颜色。
坐在椅子上，腿上放着个电脑的陶元明抬眼发现他醒了，便起身接了一杯水来给他喝。
他就着陶元明的手，缓慢地喝着水。
“我躺多久了？”
“一个礼拜多吧。”
季雨林喝完水，顿了一下，开口道：“韦一芦怎么样了？大家都还好吧？”
陶元明听到这个问题，不知怎么的，也顿了一下，才开口道：“大家都挺好的，韦一芦……呃……他也挺好的。”
陶元明话音刚落，两人便敲门而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韦一芦还有走在他前头的祝山红。
季雨林躺在在床上侧过头去看来的两人。
祝山红依旧是春风满面的模样，旁边的韦一芦也依旧是好胳膊好腿，哪里都好，半点也看不出来之前断了胳膊的模样，此刻正目光闪烁地看着他。
季雨林看到韦一芦的样子，心下安定了下来，但也不知道此刻再见面该说些什么。
祝山红大大咧咧地拿过椅子来，在季雨林床边坐下，隔开两人凝望的视线。
“怎么样？虽然现在检查的结果看，你的身体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了，但毕竟是在那里面呆了那么久。”
“还好，没有什么太大感觉。”
“那就好，”祝山红“嘿嘿”笑了两声，忽然伸出手在他眼前比了一个“耶”。
季雨林不明所以，一脸疑惑地看着祝山红这突如其来的庆祝举动。
但祝山红可不是在比什么“耶”，他一开口就是说：“两份检讨，还有报告，后天送到我办公室去，一份给我，一份给大领导。”
“……”
“因为你们无组织！无纪律！完全不服从上级指挥！我当时在现场喊了多少遍别动别动，你们有谁听了吗？最后为了不让你们英勇就义，不还是我去捞的你们！我一把年纪容易吗我！？”
陶元明这时候忽然插话道：“你可没有捞到他们，是灵体稳定了之后，直接把他两吐出来的。”
“闭嘴，不允许你忽视我当时的努力！”祝山红对陶元明实事求是的插话行为表示可耻！
“反正不管怎样，两份！一份五千字！少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行！”
季雨林在祝山红没有多少指责意味的指责下，略微有些脸红了。他知道自己当时的冲动之举，肯定给大家带来了很多麻烦，也忽然一下子想起了当时和韦一芦语无伦次说的那些话。
想到这他抬眼看了眼韦一芦。
这一下子的目光被祝山红捕捉到了。
“呵，看什么呢？别看他，他也要写。”
祝山红说这话本想是给两人牵个话头，可说完，屋子里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他想努力再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屋子里现在这诡异的气氛，可他却忽然看到季雨林流下了眼泪。
“……”祝山红有一大堆话一下子梗在了嘴边。
季雨林知道自己哭了，但他几乎是已经不管不顾了，就这样看着韦一芦流下眼泪。
祝山红向陶元明使了一个眼色，招呼着他出去，轻轻把门关上，“你们慢慢聊吧，我们就先出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剩下两个人，韦一芦看着季雨林流的泪，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木在原地。
半响，才开口道：“对不起。”
季雨林哭着，但开口的声音却没有半点这个意思，平平淡淡的声音飘入韦一芦耳朵里。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因为……”韦一芦在这里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慌张。
忽然，季雨林的声音再次闯入韦一芦的脑海中。
“我喜欢你，所以……”
韦一芦的脑海里炸出花来。
“所以，求你千万不要死……”
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季雨林的情绪一下子由平淡转为了泣不成声，让韦一芦措手不及。
木头一样定住的身体忽然动了，韦一芦感觉自己的身体优先于自己的大脑作出了决定，他走过去一把搂住了季雨林。
他可以感受到季雨林的泪流到自己身上，很热又很凉。
他紧紧地抱住季雨林，他感觉到自己好像也流下了眼泪。
“对不起，我也是。”
研究所里人最近工作之余，都在聊八卦。
这群妖精，这群人，可真闲呐。
在聊什么？在聊爱情。
在聊他们到底在一起了没有，在聊他们到底谁追的谁，好像之前是那个追的这个，现在又是这个在追那个。算了，搞不清搞不清。
只能说，唉，年轻人呐，唉，谈恋爱呐。
谈了不知道多少段情，最近正在勾搭档案室里的小陈的老狐狸如是感叹道。
季雨林把车卖了，又把这些年攒的钱，全拿了出来，在市里买了一套小房子。
房子不算特别新，也不算特别大。
但胜在去研究所上班比较方便，胜在他和韦一芦两个人住刚刚好。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蓬山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