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枢道主》不爱吃汉堡皮

7、隐伤之言，祸福难料

　　林雪儿猛地转过身，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像是被投入石子的寒潭，骤然荡开剧烈的涟漪。震惊、疑惑，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在她绝美的脸上飞快闪过。

　　左肩井，右风池！这两个穴位的气血凝滞和隐痛，是她最近修炼时才隐约察觉到的细微异常，连最亲近的丫鬟都不知道，她自己也只以为是《寒冰诀》修炼到一定阶段的正常反应，并未太过在意，只是暗中查阅典籍却一无所获。

　　这个被所有人视为废物、从未接触过林家核心功法的赘婿，怎么会一口道破？甚至还精准地说出了“晨间寒露”这个她每日修炼必做的功课？以及那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的“暖阳草熏蒸”？

　　他是蒙的？不可能！天下绝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那他……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一瞬间，林雪儿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是深藏不露？是背后有高人指点？还是……他根本就不是原来的沈清云？

　　阳光照在沈清云苍白的脸上，他平静地回望着林雪儿震惊的目光，手心其实微微有些汗湿。刚才那句话说出口，他就知道风险极大，但星枢给出的信息太过惊人，这或许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突破口，他必须赌一把。

　　赌林雪儿对自身修炼隐患的重视，超过了对他的厌恶和怀疑。

　　“你……”林雪儿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份清冷平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音，“你从何得知？”

　　她没有否认！沈清云心中一定，知道自己赌对了一半。他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平静甚至有些疏离的样子，微微垂下眼睑，避开了林雪儿极具压迫感的审视目光，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偶尔听路过的一位老医师提起过几句，关于修炼寒属功法可能出现的些许岔子。方才见大小姐气息流转间似有微瑕，便贸然一提，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将一切推给虚无缥缈的“老医师”，既解释了信息的来源（虽然漏洞百出），又暗示了自己只是观察细微，而非有什么特殊能力。

　　“老医师？”林雪儿黛眉紧蹙，显然并不完全相信这套说辞。什么样的老医师能一眼看穿林家《寒冰诀》的修炼隐患？还能精准到具体的穴位和缓解方法？但沈清云的表情太过平静，眼神也看不出丝毫闪烁，让她一时难以判断。

　　她再次仔细地、近乎审视地打量着沈清云。眼前的少年，依旧瘦弱，依旧穿着破烂，但那份由内而外的沉静气质，以及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看透些许秘密的眼睛，都与过去那个唯唯诺诺、眼神躲闪的赘婿判若两人。

　　难道一场大病，真的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还是说，他一直都在伪装？

　　林雪儿心思电转，脸上的震惊缓缓收敛，重新覆上了一层寒霜，只是这寒霜之下，多了几分探究和凝重。

　　“暖阳草……”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莫测，“你可知，随意干预他人修行，是大忌？”

　　“只是听闻，并非干预。”沈清云不卑不亢地回应，“信与不信，自然由大小姐自行决断。”

　　林雪儿沉默了片刻。空气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而紧张。小丫鬟看看自家小姐，又看看那个变得古怪可怕的姑爷，大气都不敢出。

　　最终，林雪儿没有再追问。她深深地看了沈清云一眼，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看到灵魂深处去。

　　“你好自为之。”她丢下这句含义不明的话，不再停留，转身离去，绿色的裙摆划过一道清冷的弧线。这一次，她的脚步似乎比来时略显急促。

　　小丫鬟慌忙跟上，连放在地上的食盒都忘了拿。

　　沈清云站在原地，看着她们主仆二人消失在院门口，这才缓缓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拳头，后背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与林雪儿的这番短暂交锋，其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刚才面对钱管事和那几个家丁。一旦应对不当，引来的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但高风险似乎也带来了高回报。林雪儿最后那句“好自为之”，似乎并没有多少恶意，反而更像是一种……默认和暂时的观望？

　　而且，自己似乎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和好奇的种子。这颗种子将来会长出什么，尚未可知。

　　沈清云弯腰，提起那个被遗弃的精致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样做工精巧的点心和一小碗灵米粥，散发着淡淡的灵气和香气。

　　这次，他没有拒绝。生存面前，不必要的骨气就是愚蠢。他将食盒拿进柴房，仔细地吃了起来。食物入口，化为一股微弱的暖流，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和疲惫的身体。

　　一边吃，沈清云一边回味着刚才星枢关于林雪儿隐伤的信息。

　　“《寒冰诀》……修炼不当……”沈清云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神微微闪烁。林家的核心功法居然有如此隐患？林雪儿作为家主之女都会练出问题，那其他人呢？

　　这会不会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自己在这林家绝境中，撬动更大局面的机会？

　　但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沈清云强行压了下去。实力！没有足够的实力，知道再多秘密也是取死之道。当务之急，还是提升自身。

　　他快速吃完食物，将食盒藏好，再次沉浸入万法星枢的推衍之中。经过刚才的冲突和与林雪儿的对峙，他隐隐感觉到，优化后的引气法诀似乎又顺畅了一丝。

　　而另一边，快步离开废弃院落区域的林雪儿，神情恢复了以往的清冷，但微微抿起的唇线和偶尔失焦的眼神，显示着她的内心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小环，”她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冷淡，“去查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陌生的老医师在安阳城出现过，特别是……靠近家族驻地附近的。”

　　“是，小姐。”丫鬟小环连忙应下，心里却嘀咕，哪有什么老医师会来这种偏僻地方？

　　林雪儿不再说话，只是下意识地，用指尖轻轻按了按自己左肩井穴的位置。

　　那里，似乎真的有一丝极细微的、往常被她忽略了的凝滞感。

　　那个沈清云……他到底是谁？

　　日子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钱管事那天狼狈离开后，竟然没有再来找麻烦。送饭的王五变得愈发恭敬，每次送来虽然依旧是粗茶淡饭，但至少是干净热乎的，偶尔还会偷偷多塞半个馒头，看沈清云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沈清云乐得清静，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修炼和恢复中。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所有时间都用来运转星枢优化后的引气法诀，引导那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天地灵气，冲刷滋养着干涸萎缩的经脉。

　　进展缓慢得令人发指，但沈清云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内部正在发生积极的变化。气力在一点点增长，手脚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虚浮，最明显的是，蚀髓咒带来的痛苦发作间隔变长了，程度也减轻了不少。

　　那盆用废弃药渣拼凑出的淬体药浴，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沈清云又让王五暗中留意，再次搜集了一些合适的药渣，准备时机合适再泡一次。

　　这天下午，沈清云刚结束一轮修炼，正仔细感受着体内那丝若有若无的气感，柴房外传来了王五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几分讨好和神秘。

　　“姑爷，姑爷？”

　　沈清云睁开眼，走到门边。王五左右张望了一下，才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了进来，低声道：“姑爷，您上次让留意的……废丹房那边，今天又倒了一批新渣子，我瞅着有不少黑糊糊的块块，摸着还有点烫手，就……就给您捎了点过来。”

　　沈清云心中一动，接过布包。入手沉甸甸的，散发着浓郁的药焦味和余温。打开一看，果然是些炼废的药渣凝结块，颜色黝黑，质地坚硬，其中几块还残留着明显的火灵之力波动。

　　“有心了。”沈清云点点头，语气平淡，却让王五受宠若惊地搓着手。

　　“应该的，应该的！”王五连连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姑爷，还有件事……就……就是上回您画的那符……”

　　沈清云抬眼看他。

　　王五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地说：“就那张净尘符……我……我有个表兄，在坊市那边帮工，他……他瞧见了，想问姑爷您……还有没有富余的？他……他愿意出这个数买！”

　　王五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字。

　　沈清云眸光微微一闪。坊市？出售符箓？这倒是个快速获取金银，换取更好资源的路子。林家给的例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想买点像样的药材或者符纸，根本是痴人说梦。

　　但风险同样巨大。一旦被林家发现他私下绘制符箓出售，后果不堪设想。

　　“净尘符没有了。”沈清云缓缓开口，看到王五脸上瞬间涌起的失望，才继续道，“清洁符倒还有两张，效果你也知道，只有正式符箓的三四成，持续时间也短。”

　　王五眼睛又亮了起来：“够用！够用了！坊市那边干杂活的多的是，图便宜的人不少！姑爷您看……”

　　沈清云沉吟片刻，返回角落，从一堆干草下取出两张绘制好的、符文歪斜的清洁符。这是他这几日修炼间隙，用最后那点劣质材料练手的产物。

　　“价格你看着办，换来的钱，七成归我，三成算你的跑腿费。”沈清云将符箓递给王五，语气不容置疑，“记住，隐秘第一。若走漏半点风声，你知道后果。”

　　王五接过符箓，如同捧着宝贝，听到沈清云的话，更是喜出望外，还有跑腿费？他忙不迭地保证：“姑爷放心！我王五嘴巴最严实！绝对办得妥妥当当！”

　　他小心翼翼地将符箓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又千恩万谢了一番，才弓着腰，鬼鬼祟祟地溜走了。

　　沈清云看着王五消失的背影，眼神深邃。与虎谋皮，风险自知。但目前看来，王五这条线，是唯一能通往外界，获取资源的途径。

　　他关上门，掂量着手里那包新得来的药渣。这些药渣蕴含的火灵之力比上次的更充沛，或许能推衍出效果更好的淬体药方。

　　正当他准备再次沉浸心神沟通星枢时，耳朵微微一动，捕捉到院墙外极远处，隐约传来两个压得极低的交谈声。若非他这些日子引气淬体，五感敏锐了不少，根本不可能听到。

　　“……确定看清楚了？真是清洁符？虽然效果差……”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千真万确！虽然画得难看，但绝对激发了！就在王五那小子手里流出来的……”另一个声音比较尖细。 “……盯着点……那个赘婿……有点邪门……上面吩咐了，先别动……看看大小姐那边……” 声音断断续续，很快远去，消失在风中。

　　沈清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背后的寒毛却微微竖了起来。

　　果然！还是被注意到了！虽然不知道是林家哪一方势力在暗中窥探，但显然，他这点微末的异常，已经落入了一些人的眼中。

　　“上面吩咐了，先别动……看看大小姐那边……”沈清云回味着这句话，心中念头飞转。

　　林雪儿的态度，竟然在无形中成了一道暂时的护身符？是因为自己点破了她隐伤的那句话？

　　祸福相依，局面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沈清云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压下。不管外界如何暗流涌动，提升自身实力永远是第一位的。

　　他不再犹豫，握着那包炽热的药渣，意识沉入浩瀚星枢。

　　【深度推衍：基于新获药渣（火灵之力充沛，蕴含微量金锐之气），优化淬体药浴配方，强化经脉韧性，初步刺激气血爆发……推衍中……】

　　星辰轨迹流转，新的可能性在生成。危险悄然逼近，但也伴随着机遇。沈清云如同在悬崖边走钢丝，每一步都必须谨慎而坚定。而这一次的药浴，或许能让他在这钢丝上，站得更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