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利亚斯》严棠云

22、《蓬莱风软》

　　晨光漫过蓬莱城的青石板时，Claire.Adams已换了身浅灰布衣，腰间只别着那柄无鹰徽的短刀。不同于昭关的宫墙威严，蓬莱作为埃利亚斯的内陆城，街巷间满是市井烟火——巷口的豆腐坊飘着豆香，妇人提着竹篮在布摊前挑拣，连墙角的石凳上都坐着下棋的老汉，棋子落盘的脆响混着说笑，格外鲜活。
　　她沿着主街往前走，见街角围满了人，挤进去才知是农户们在争论引水渠的走向。“东南坡的田最旱，该先把水引过去！”一个扛着锄头的汉子嗓门洪亮，“可西头的菜畦离河远，再不浇水菜就要枯了！”众人各执一词，吵得面红耳赤。
　　Claire.Adams走上前，指尖在地上画了道简易水渠：“从城外的月河分两支，一支往东南坡走陶管，一支用竹管引去西头，再在中间挖个蓄水池，雨天存水，旱天够用。”
　　汉子们愣了愣，随即纷纷点头：“这法子好！可陶管和竹管去哪找？”“我让人从昭关调，三日内送到。”Claire.Adams笑着说，目光扫过人群里的老妇——她正捧着刚买的豆腐，眼里满是安心。待众人散去，老妇走上前，递来块温热的米糕：“姑娘看着面生，是来蓬莱办事的？这米糕刚蒸好，你尝尝。”Claire.Adams接过咬了口，清甜的米香漫开，比宫里的点心多了几分烟火气。
　　午后的阳光渐暖，Claire.Adams逛到蓬莱的码头。船夫们正忙着装卸货物，码头上的杂货铺老板见她驻足，笑着招呼：“姑娘要不要买些海货？今早刚捞的虾，鲜着呢！”她刚要应声，却见两个孩童追着蝴蝶跑过，差点撞翻货筐。Claire.Adams眼疾手快扶住筐子，指尖触到冰凉的海产，转头却见孩童的母亲匆匆赶来，连连道谢：“多谢姑娘！这俩孩子皮得很，总在码头乱跑。”
　　“码头人多，可得看好他们。”Claire.Adams温声说，目光落在远处的货船——船帆上印着“埃利亚斯”的徽记，正缓缓靠岸。她忽然想起北境的战事，指尖不自觉攥紧短刀，又很快松开——蓬莱的安稳，才是埃利亚斯该有的模样。
　　暮色降临时，Claire.Adams寻了家临河的旅店。店主是个爽朗的中年妇人，领着她往二楼房间走：“姑娘放心，咱这店干净，晚上还能听见河声。”刚推开房门，就见两个穿水绿戏服的少年迎上来，发间别着细碎的绢花，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清甜：“姐姐是来蓬莱玩的吗？我们是戏班的，今晚能给姐姐唱段《采莲曲》吗？”
　　Claire.Adams脚步顿住，淡淡道：“不必了，我累了想歇息。”说着便要往里走，可左边的少年却上前一步，伸手想挽她的胳膊：“姐姐别拒人千里嘛，我们唱得可好了，还会陪姐姐聊天解闷。”右边的少年也跟着凑过来，衣袖扫过她的手腕，带着点刻意的亲昵。
　　Claire.Adams侧身避开，指尖按在腰间短刀上，声音冷了几分：“我说了，不用。”可那两个少年却没退开，反而得寸进尺——左边的少年往她肩上靠，右边的竟伸手想去碰她的发梢：“姐姐这么好看，怎么这么冷淡？我们又不会害你……”
　　“放肆。”Claire.Adams的声音陡然沉了，目光扫过两人瞬间僵住的脸，“我再说一次，离我远点。”她抬手推开凑得最近的少年，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若再纠缠，我便让人去寻你们戏班的班主。”
　　两个少年脸色发白，对视一眼后，终是悻悻地退了出去，关门时还不忘回头看了她两眼。Claire.Adams走到窗边，推开窗便见河面上的渔火闪烁，晚风裹着水汽吹来，却没吹散心底的沉郁。她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忽然想起Violet.Graham发间的素白绢花——同样是戏子，有人用唱词护家国，有人却用手段谋私利。
　　夜色渐深，旅店的伙计送来热水，低声道：“姑娘别在意那俩戏子，他们总爱缠着生客。”Claire.Adams点点头，待伙计走后，便褪去外衣，躺在床榻上。窗外的河声潺潺，她却没什么睡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床单——明日还要去蓬莱的学堂看看，得把孩子们的课本和笔墨安排妥当，不能耽误了开课。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那两个戏子在低声抱怨。Claire.Adams闭紧双眼，将注意力放在远处的渔火上——蓬莱的夜很静，却让她更想念昭关的偏院，想念Violet.Graham笑着递来麦饼的模样。她暗暗想着，等处理完蓬莱的事，便尽快回昭关，有些温暖，终究只有在熟悉的人身边，才能寻得见。
　　窗外的月亮爬上中天，银辉洒在床榻边，Claire.Adams的呼吸渐渐平稳。
　　迷迷糊糊间，Claire.Adams似是听见窗棂被轻叩的声响。她猛地睁开眼，手下意识摸向枕边的短刀，借着月光看清窗外站着的是旅店店主，才松了口气。
　　“姑娘，实在对不住。”店主的声音带着歉意，“那俩戏子被我训了顿，知道错了，又不敢当面来，托我把这个给你。”说着递进来一个布包，里面是两朵晒干的莲蓬，还夹着张字条，歪歪扭扭写着“姐姐抱歉”。
　　Claire.Adams捏着莲蓬，指尖触到粗糙的纹路，心里的沉郁散了些。她让店主转告两人“不必介怀”，待窗外恢复安静，才重新躺下。
　　这夜睡得不算安稳，天刚蒙蒙亮，Claire.Adams便起身收拾。下楼时见店主正煮着粥，见她来，连忙盛了一碗：“姑娘尝尝蓬莱的莲子粥，清热解腻。”她接过粥碗，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抬头却见那两个戏子躲在门后，见她看来，连忙鞠躬，又飞快跑开。
　　吃过粥，Claire.Adams往学堂方向走。路过昨日的街角，农户们已在清理水渠地基，见她来，纷纷笑着打招呼。她望着眼前的热闹，忽然觉得——蓬莱的安稳，从来不是凭空来的，是百姓们的烟火气，是偶尔的小插曲，也是彼此间的体谅，慢慢织成了这内陆城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