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利亚斯》严棠云

20、《夜曲暖茶》

　　昭关的暮色裹着微凉的风，吹进寝殿时，Claire.Adams刚卸下铠甲。甲胄上的冰碴融化成水，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像映着她眼底未散的沉郁——瀛洲墓群的轮廓还在眼前晃，那些刻着名字的木牌，总让她想起将士们冲锋时的模样。
　　晚膳时，Violet.Graham特意做了她爱吃的麦饼，还温了壶蜂蜜酒，可Claire.Adams只动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Violet.Graham没多问，只默默收拾了碗筷，转身端来一盆温水，帮她擦去手上的尘土：“累了就歇歇，我给你唱支曲儿吧？”
　　寝殿的烛火调得柔和，Claire.Adams坐在摇椅上，轻轻晃着。Violet.Graham爬上她的膝头，坐稳后便窝进她怀里，发间的素白绢花蹭过她的下巴，带着皂角的清香。“这支叫《晚风谣》，是戏班师傅教我的，说能安神。”她轻声开口，调子柔得像溪水，“晚风轻，槐叶落，星子缀满窗……”
　　歌声漫在殿内，混着摇椅“吱呀”的轻响。Claire.Adams的手慢慢环住她的腰，指尖摩挲着她衣料上绣的稻穗，紧绷的肩线渐渐放松。Violet.Graham唱到“炊烟暖，人相守”时，特意放轻了声音，侧脸贴在她的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渐渐平稳的心跳。
　　“还低落吗？”唱完最后一句，Violet.Graham抬头看她，眼里盛着烛火的光。Claire.Adams低头，鼻尖蹭过她的发顶，声音带着点沙哑：“只是觉得，他们本该看到今年的稻浪。”Violet.Graham没说话，只伸手搂住她的脖子，把脸埋得更深些——她知道，此刻不用多劝，陪着就好。
　　摇椅还在慢慢晃，殿外忽然传来轻叩声。“主公，奴婢来送茶。”是之前换蜡烛的那个Kris.Miller，声音轻得怕惊扰了屋内的静谧。Claire.Adams示意Violet.Graham稍等，才应声：“进来吧。”
　　Kris.Miller端着托盘走进来，青瓷茶杯里飘着几片晒干的槐叶，热气裹着淡香漫开。她将茶轻轻放在摇椅旁的小几上，目光飞快扫过相拥的两人，又很快低下头，躬身道：“这是用殿外老槐树的叶子炒的，奴婢听太医院说，能安神。”
　　“有心了。”Claire.Adams抬手端过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暖意顺着指尖蔓延。Kris.Miller没多留，屈膝退下时，还轻轻带好了门，连脚步声都压得极轻。
　　Violet.Graham看着她小口喝茶，忽然伸手碰了碰杯沿：“我也想尝一口。”Claire.Adams便递过茶杯，看着她凑过来，小口啜饮的模样像偷喝蜜水的孩童，眼底的沉郁终于散了些，嘴角轻轻扬起：“慢点喝，别烫着。”
　　烛火跳动，摇椅轻晃，Violet.Graham重新窝回她怀里，小声哼起没唱完的《晚风谣》。Claire.Adams握着温热的茶杯，听着怀里人的歌声，忽然觉得——再沉的心事，在这样的夜里，也会被揉得柔软。窗外的槐树叶被风吹得轻响，像是在应和着屋内的暖。
　　夜渐深，烛火也添了新的，光晕在帐上投出细碎的影。Violet.Graham哼着曲儿的声音渐渐轻了，头靠在Claire.Adams颈窝，呼吸变得绵长——许是连日跟着戏班排演，又赶去瀛洲搭戏台，早没了力气。
　　Claire.Adams放缓摇椅的节奏，小心翼翼地将人打横抱起，往床榻走。她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瓷，替Violet.Graham盖锦被时，还细心地把她发间的绢花取下，放在枕边的妆台上。刚直起身，就见Violet.Graham无意识地攥住她的衣角，嘴里还嘟囔着：“明天……还要去学堂唱《英烈传》……”
　　Claire.Adams失笑，俯身替她掖好被角，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泛红的耳垂：“知道了，不耽误你。”
　　转身回到摇椅旁，那杯槐叶茶还温着。她端起抿了一口，淡淡的苦涩里藏着回甘，殿外老槐树的清香仿佛顺着茶水漫进心里，那些压在肩头的沉郁，竟又散了几分。目光落在案上摊开的瀛洲学堂名册，上面记着三十多个孩子的名字，每个名字旁都标着“父：×××（阵亡）”，字迹虽轻，却重得让她不敢怠慢。
　　“主公。”门外又传来Kris.Miller的声音，比之前更轻，“奴婢把明日的朝会文书放在外间了，您若累了，便早些歇息。”
　　“知道了，你也退下吧。”Claire.Adams应道，听见门外脚步声渐远，才重新拿起茶杯。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床榻上，Violet.Graham的睡颜在光里格外柔和，连眉头都舒展开了。
　　她坐在摇椅上，慢慢喝着茶，听着怀里人的呼吸声，还有窗外槐树叶的轻响。忽然觉得，所谓安稳，从来不是没有烦忧，而是烦忧缠身时，身边有能让你卸下铠甲的人，有能暖透心底的茶，有值得你守护的、满是烟火气的日子。
　　茶见了底，Claire.Adams起身将茶杯放回托盘，又走到床榻边，替Violet.Graham拂去额前的碎发。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心里忽然踏实——明日还有朝会要开，还有学堂的事要安排，还有北境的隐患要防备，可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再难的路，好像也能走得从容。
　　她吹灭烛火，只留一盏小灯映着微光，轻轻躺在Violet.Graham身边，将人小心地揽进怀里。窗外的风还在吹，却没了凉意，反而像带着槐叶的清香，裹着屋内的暖，漫进了这安稳的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