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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折纸为刃,风印初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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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更鼓刚敲,苏绾被一阵冰凉惊醒。
她睁眼,只见飘窗上那张A4“龙榻”已被墨汁浸透,纸人萧珏披甲而立,乌金龙鳞甲分明是她昨夜随手涂鸦,却在月色下泛着冷铁寒光。
“皇后,摄政王提前动手了。”
他声音压得极低,指尖一道金线甩出,窗外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像有什么东西被隔空斩断。
苏绾赤足下地,只见玻璃外悬着数只血纸鸢,翼展不过巴掌大,却密密麻麻钉满整面窗棂,像一片猩红的蝙蝠。
每只纸鸢的眼眶都用朱砂点了“死”字,血珠顺着玻璃往下淌,在窗台上凝成歪歪斜斜的一行:
——亥时未至,先取凤头。
萧珏冷笑,抬手折下一页日历,指腹一捻,薄纸化作十二枚锋利飞刃,袖口一振,飞刃破窗而出。
血纸鸢发出婴儿般啼哭,纷纷坠落,化作腥臭血水。
“走。”
他回身,金甲在月光下碎成点点星屑,重新凝聚成一张薄薄的宣纸。
苏绾心口一紧,立刻明白——那是他三日之内仅能动用一次的“折纸化形”,时限一炷香。
“去哪里?”
“回宫。”
少年帝王抬眸,墨黑的眼底燃着幽蓝的火,“朕的江山,该收网了。”
苏绾抱着笔记本,被萧珏牵着走进电梯。
电梯镜面映出两人影子——一个穿睡裙的少女,一个三寸高的纸人,画面诡异又莫名和谐。
“折纸司已开,缺个入口。”
萧珏抬手,指尖在电梯按钮上画了个繁复的朱砂阵,镜面泛起水波般涟漪。
下一瞬,电梯门开,却不是公寓走廊,而是熟悉的御书房暗室。
——废旧的紫檀书案、满地碎瓷、墙上那幅她亲手画的《千里江山图》被利刃划得支离破碎。
案上摊着一卷空白圣旨,镇纸是一枚缺角的凤印。
“摄政王今夜要立新帝。”
萧珏踩着碎瓷走到圣旨前,指尖一点,朱砂御批跃然而出:
——奉天承运,皇后苏氏,持凤印监国。
苏绾呼吸一滞。
“我监国?以什么身份?”
“以朕的皇后,亦是以朕本身。”
少年帝王回身,金线缠上她腕骨,像一条冰凉的小蛇。
“朕如今是纸,纸可化万形。皇后执笔,便是朕执天下。”
苏绾咬破指尖,血珠滚落凤印。
印面缺角处立刻长出一条纤细红线,像藤蔓般沿着圣旨攀爬,将“监国”二字染得猩红。
萧珏抬手,红线一分为二,化作两枚朱红小印,一枚烙在她掌心,一枚烙在他纸背。
“此为同生契。”
“皇后生,朕生;皇后痛,朕痛。”
他声音低哑,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别怕,朕会疼你。”
苏绾眼眶发热,却倔强地抬头:“那便疼我一辈子。”
话音未落,暗室四壁忽然响起“咔啦咔啦”机关声。
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条幽深的密道。
密道尽头,站着一排排纸人侍卫——
皆披甲执戟,眉目冷峻,胸口朱砂“萧”字鲜艳欲滴。
那是她昨夜在电脑上涂鸦的“折纸兵”,此刻竟全部活了过来。
纸兵齐刷刷单膝跪地,声音整齐划一,像千万张纸同时被风吹动:
“参见皇后!参见陛下!”
苏绾被震得后退半步,萧珏却笑,指尖一点,纸兵化作十二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没入夜色。
“去吧,把摄政王的纸鸢,一只不剩地折回来。”
子时三刻,摄政王府灯火通明。
萧庭倚栏而立,手中把玩着一只血纸鸢,鸢翼上“死”字未干。
“亥时未至,凤头已落?”
他低笑,嗓音里带着几分癫狂,“本王倒要看看,一个纸糊的皇帝,拿什么翻——”
话音未落,府邸四周忽然响起尖锐破空声。
十二道黑影从天而降,纸刃如刀,瞬间斩断所有血纸鸢。
萧庭猛地抬头,只见月色下,少女一袭素衣,长发猎猎,怀中抱着一本展开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亮着,PS界面上一只巨大的纸鹤被“橡皮擦”一点点抹掉翅膀。
每抹一下,现实中的血纸鸢便惨叫一声,化作血水。
萧庭瞳孔骤缩:“苏绾?!”
少女抬眸,眼底映着血月,声音清冷:“摄政王,你的纸鹤,折翼了。”
她指尖轻点,屏幕上的纸鹤被彻底擦除。
现实中,最后一只血纸鸢在空中炸成血雾。
萧庭踉跄后退,脸色惨白。
“不可能……你只是画画的……”
“是啊,我只是画画的。”
苏绾轻笑,指尖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
——摄政王萧庭,兵败,永囚。
下一秒,现实中的萧庭脚下地板忽然裂开,无数纸藤破土而出,将他牢牢缚住。
纸藤上,朱砂“囚”字鲜艳欲滴。
他挣扎着抬头,只见少女怀中,纸人帝王抬手,指尖一点。
“摄政王,跪好了。”
“朕的江山,你碰不得。”
寅时,御书房灯火通明。
苏绾坐在书案后,指尖轻抚凤印缺角。
萧珏站在她腕骨上,龙袍下摆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
案前,文武百官跪了一地,额头贴地,无人敢抬头。
圣旨展开,朱砂御批灼灼:
——奉天承运,皇后苏氏,持凤印监国,代朕理政。
摄政王萧庭,谋逆,永囚。
百官齐声高呼:“皇后千岁千岁——”
苏绾垂眸,指尖在圣旨上轻轻一点。
“众卿平身。”
声音不高,却带着纸刃般的锋利。
百官叩首,无人敢起。
萧珏抬手,金线缠上她指尖,声音低哑:“皇后,朕的江山,你可还喜欢?”
苏绾轻笑,指尖在凤印上轻轻一吻。
“喜欢。”
“那便收好了。”
少年帝王弯起眼睛,眼尾那点朱砂泪痣,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从今往后,朕为纸,皇后为笔。”
“朕的江山,由皇后亲手绘制。”
百官叩首,晨钟长鸣。
天光破晓,凤印归位。
纸上帝国,正式开篇。
……
天光乍破,宫檐残雪未消。
苏绾立在金阶之上,手里托着那枚缺角凤印,指节被冷玉冻得发红。
阶下百官乌压压跪了一地,却无人敢抬头。
风掀动她玄色凤袍下摆——袍角用银线暗绣折枝梅,一步一颤,像雪里绽开的刀。
“众卿平身。”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昨夜纸刃破空的余威。
百官叩首,额头贴地,齐声山呼:“谢皇后千岁——”
萧珏坐在她肩头,龙袍被风鼓起,像一面小小的旌旗。
他指尖一点,金线无声掠出,在百官冠顶各缠一缕。
“皇后,”他低声道,“这些都是摄政王旧部,口称千岁,心怀鬼胎。”
苏绾眸光微敛,指尖在凤印缺角处轻抚。
朱砂顺着裂缝渗入,像一条细小的血河。
她忽而抬手,将凤印高举。
“既奉本宫监国,便当听本宫之令。”
“自今日起,废摄政王私兵虎符,京畿戍卫由折纸司接管。”
话音落下,十二名纸人将军自殿外踏入。
皆披墨甲、执朱戟,胸口朱砂“萧”字灼灼。
百官哗然,却在纸戟寒光中噤声。
苏绾垂眸,掩住眼底锋芒。
“不服者——”
她指尖轻点,案上一张空白宣纸无风自动,飘至半空。
“——便以身试刃。”
御书房后殿,灯火通明。
苏绾掀帘而入,案上堆满折子,却无人影。
只听得“沙沙”纸响,数十只纸鹤衔着朱笔,在折子上空盘旋批阅。
萧珏坐在灯芯上,小腿垂落,一晃一晃。
“皇后,摄政王余党名册已齐。”
他抬手,一只纸鹤飞来,喙中衔着薄薄一册。
册上第一页:
——兵部尚书 沈砚私铸兵械三千
——户部侍郎柳盈贪墨赈银二万
……
苏绾指腹掠过墨迹,眸光微暗。
“沈砚,是太后母族。”
萧珏轻笑,眼尾朱砂在灯下潋滟。
“那便先动他。”
他指尖一点,纸鹤化作一道黑影,穿窗而出。
夜色里,纸鹤掠过宫墙,在沈府屋顶盘旋三圈,忽而俯冲。
沈砚正酣睡,忽觉喉间一凉。
睁眼,只见一只纸鹤悬于帐顶,鹤喙抵着他颈动脉,朱笔写下的“贪”字正一点点渗出血色。
次日清晨,沈府大门高悬血书:
——贪墨者,以血偿银。
沈砚被罢官抄家,家产尽数充入折纸司。
百官震恐,再无人敢置喙。
三日后,春雪初融。
苏绾在御花园设宴,折梅煮酒。
梅枝上覆着薄雪,被她指尖轻弹,雪沫纷扬。
萧珏坐在梅枝上,龙袍下摆扫过花瓣,像一截墨线划过素笺。
“皇后,”他忽而抬眸,“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
太后身边的内侍总管李福,跌跌撞撞闯入,手中高举一卷明黄诏书。
“太后懿旨——”
他声音尖利,却在触及苏绾目光时猛地一滞。
苏绾指尖轻点,诏书无风自开。
上面赫然写着:
——皇后苏氏,无子无德,即日起移居冷宫,凤印交由太后暂掌。
李福额头冷汗涔涔,却强撑着念完。
苏绾听完,只轻笑一声。
“太后懿旨?”
她抬手,折下一枝梅,花瓣簌簌落在诏书上,将“冷宫”二字染得殷红。
“本宫也有旨意。”
她指尖轻弹,梅枝化纸,在空中展开一幅新诏:
——太后萧氏,谋逆,即日起幽居慈宁宫,无诏不得出。
李福瞪大眼,还未惊呼,已被纸鹤衔住衣领,拖出花园。
萧珏踩着梅枝,指尖一点,纸鹤振翅,将太后懿旨撕得粉碎。
“皇后,”他回眸,眼尾朱砂灼灼,“该收网了。”
当夜,慈宁宫灯火通明。
太后端坐凤榻,手中佛珠被捏得咯吱作响。
忽有纸鹤穿窗而入,鹤喙衔着一枚小小凤印。
太后瞳孔骤缩。
凤印缺角,正是她亲手摔碎的那枚。
纸鹤将凤印放于案上,展开翅膀,上面用朱砂写着:
——凤印归位,天下归心。
太后颤抖着伸手,还未触及,凤印忽而化作千万纸屑,将她牢牢缚住。
纸屑上,密密麻麻写满“囚”字。
次日,慈宁宫大门紧闭,太后被幽居的消息传遍朝野。
百官再拜,折纸司门前排起长队,皆手捧罪状,以求宽恕。
苏绾立于高阶之上,指尖轻抚凤印。
萧珏坐在她肩头,龙袍被风鼓起,像一面小小的旌旗。
“皇后,”他低声道,“江山已定,该立后了。”
苏绾垂眸,唇角微弯。
“本宫已是皇后,何须再立?”
萧珏抬手,金线缠上她指尖,声音低哑:“朕说的是,立朕为后。”
苏绾一怔,旋即失笑。
“好,立你为后。”
她低头,在凤印上轻轻一吻。
朱砂印记瞬间浓艳,像一朵盛放的蔷薇。
少年帝王弯起眼睛,眼尾那点朱砂泪痣,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皇后,朕的江山,终于握在你手里了。”
风过宫檐,卷起满地碎雪。
雪里,纸鹤衔诏,朱唇为印。
天下归心,帝后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