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予你》青柠邮递员

9、《春知》 Number 9

　　宋知淋盯着作业本上的二次函数图像，笔尖在草稿纸上反复画着杂乱的弧线，心思却早飘到了斜前方的座位。

　　晨光透过教学楼前的香樟树叶，在林芊眠的发梢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正低头看着英语课本，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连翻页时指尖划过纸张的动作都轻柔得像一阵风——这是班里所有人都熟悉的林芊眠，成绩稳居前列、话少又安静的“模范生”。

　　可宋知淋脑子里总跳出去上周台球厅的画面：震耳的音乐裹着台球撞击的脆响，林芊眠攥着球杆站在球桌旁，原本垂着的睫毛猛地抬起来，眼底的冷意像淬了冰。

　　她对着对面不知说了句什么，声音不高，却让周围起哄的人瞬间闭了嘴。

　　宋知淋离得不远，隐约听见她咬着后槽牙说：“别在这烦我，真以为我不敢把球杆甩你脸上？”

　　这会儿看着眼前安安静静翻书的林芊眠，宋知淋忍不住咬着笔杆走神：原来她不光会说“知道了”“嗯”这种简短的话，还会放狠话，甚至会在气头上说点“威胁人”的话——这反差大得让她都不敢轻易开口打招呼，生怕一说话，就戳破了林芊眠藏起来的那面。

　　终于熬到放学铃响，宋知淋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眼睛却盯着林芊眠的动静。

　　只见她把课本放进书包，拉上拉链时动作顿了顿，然后转身朝自己走来。宋知淋心里一紧，刚想低头假装找东西，手腕就被轻轻拽住了。

　　“跟我来一下。”林芊眠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却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劲儿，拉着她往教学楼后的紫藤花架下走。

　　春日的风带着花香吹过来，林芊眠松开手，却没立刻说话，只是盯着花架上垂下来的紫色花穗，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包带的布料。

　　宋知淋看着她紧抿的唇线，心里猜了七八分，却没敢先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林芊眠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磕绊：“那个……上周台球厅，我说话冲的样子，你没跟别人提吧？”

　　她说到“说话冲”时，声音又轻了点，像是觉得这种“不乖”的样子很难启齿，尾音都带着点别扭。

　　宋知淋连忙摇头：“没提，我连我同桌都没说，就当没看见。”

　　林芊眠这才转过头，眼神里的紧绷松了点，却还是皱着眉：“我妈要是知道我跟人那么说话，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她天天跟我说‘女孩子要温柔’，要是看见我那副样子，能让我把《淑女行为规范》抄到下个月，还得把我所有的零花钱都扣了，连周末想出去买支笔都不行。”

　　说着，她的耳尖悄悄红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有点不好意思直面宋知淋的目光：“而且她要是知道我去台球厅，更得炸锅，说不定还会去学校找老师，问我是不是跟‘坏孩子’混在一起了。”

　　宋知淋刚想开口安慰，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知淋！芊眠！”

　　转头一看，是班里的张郝抱着一摞宣传单跑过来，“周末游乐园新开的鬼屋，据说有真人NPC追着跑，还有3D特效，班里好多人都约了，你们俩可千万别缺席！”

　　宋知淋的脸瞬间白了，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她上次被朋友拉着看鬼片，光是音效就吓得她捂了半小时眼睛，真要去鬼屋，指不定得当场哭出来。

　　她刚想摇头说“我怕”，张琪已经一把挽住她的胳膊，晃了晃：“知淋你就去嘛，人多一起玩才有意思，到时候我们拉着你，保证不让NPC吓着你！”

　　旁边的李冉也凑过来，举着宣传单给林芊眠看：“芊眠你看，里面还有古风主题的密室，要解密才能走出去，你那么聪明，肯定能带队通关！”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热情得让宋知淋根本插不上拒绝的话，只能求救似的看向林芊眠。

　　林芊眠皱了皱眉，刚想说“我不太想去”，就被张琪打断：“芊眠你就当陪知淋嘛，她一个人肯定不敢，你俩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宋知淋看着张郝期待的眼神，实在不好意思扫了大家的兴，只好硬着头皮点头：“那、那我就去试试……”

　　话音刚落，张琪立刻欢呼起来，拉着她和林芊眠敲定了集合时间。等人跑远了，宋知淋才垮下脸，小声对林芊眠说：“我其实超怕鬼的，刚才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林芊眠看着她蔫蔫的样子，指尖顿了顿，难得主动说：“到时候你要是怕，就跟着我。”

　　宋知淋愣了愣，抬头撞进她平静的眼底，心里突然踏实了点：“真的吗？你不怕吗？”林芊眠别过脸，声音淡淡的：“都是假的，有什么好怕的。”

　　可宋知淋注意到，她的指尖悄悄捻了下书包带——和刚才说起怕被妈妈骂时的小动作一模一样。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宋知淋看着林芊眠略显僵硬的侧脸，忍不住笑了：“原来你也有点紧张啊。”

　　林芊眠耳尖红了红，却没否认，只是加快了脚步：“走了，再不走校门要关了。”

　　宋知淋连忙跟上，心里的忐忑里，莫名多了点期待——或许和林芊眠一起去鬼屋，也没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