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与薛定谔》溸予之

43、Chapter 43

　　沈梦舟冰冷的问题如同石子投入死水，在那片诡异的寂静中没有激起丝毫涟漪。无数空洞的“凝视”依旧无声，而那个露出诡异笑容的“褚离”，嘴角的弧度似乎又扩大了一丝，僵硬得如同裂开的陶瓷。

　　“……我……即是你所见……”平板的声音从她口中吐出，带着非人的回响，“……是此地的……‘回响’……是‘墙’的……守墓人……”

　　墙的守墓人？和那个地下溶洞的“守墓人”是同一类存在？还是另一种东西？

　　沈梦舟心神紧绷到极致。空间被彻底压制，异能运转滞涩，面对这完全未知的存在和无数诡异的“回响”，硬拼无异于自杀。

　　必须拖延，必须找到破绽！

　　“褚离在哪里？”她厉声问道，试图刺探真实信息。

　　“褚离……”“褚离”空洞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那僵硬的笑容变得有些……玩味？“……她即是‘钥匙’……亦是‘门扉’……她引领你至此……完成了……她的使命……”

　　使命？引领她来此被困？这就是褚离所谓的“我们会再见”？

　　难道从一开始，那个给她罗盘、在梦中示警的褚离，就已经被这东西影响甚至控制了？还是说……从更早开始？

　　无数的猜疑和寒意交织。

　　就在沈梦舟试图理清头绪时——

　　异变陡生！

　　这片死寂空间的边缘，那紫红色的能量雾霭突然剧烈地翻滚起来！仿佛被某种外部力量强行撕扯！

　　紧接着，一种与这片空间的死寂和异常格格不入的、充满了暴虐、怨恨、以及某种熟悉能量签名的波动，悍然闯了进来！

　　呜嗷——！！！

　　一声非人的、混合着无数痛苦嘶吼的咆哮，从雾霭深处炸响！

　　那些原本静静“凝视”的“回响”们，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齐刷刷地转向波动传来的方向，空洞的眼眶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躁动的情绪！

　　“褚离”脸上的诡异笑容也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打扰的、冰冷的愤怒。

　　“——外来……干扰——”“她”平板的声音里带上了尖锐的杂音。

　　轰！！！

　　雾霭被猛地破开！

　　一个巨大、扭曲、由无数残破肢体和腐臭血肉强行拼接而成的怪物，如同战车般冲了进来！

　　怪物的主体依稀能看出人形，但高达近三米，左侧是一条由森白骨刃构成的畸形手臂，右侧则是七八条胡乱挥舞、属于不同尸体的腐烂手臂！它的躯干上，密密麻麻地镶嵌着数十个痛苦嘶嚎的头颅——那些头颅的面容扭曲腐烂，但沈梦舟却瞳孔骤缩！

　　她认出了其中几个！

　　那是……赵峻！林小舟！王婶！李叔！

　　是那些在哭泣峡谷中被空间乱流吞噬、本应尸骨无存的“同伴”！

　　他们的头颅如同果实般寄生在那怪物的躯干上，眼睛只剩下空洞的黑洞，嘴巴却疯狂开合，发出无声的、极致的痛苦哀嚎！

　　而怪物的核心，胸腔的位置，一团不断搏动的、混合着幽蓝药剂残液和漆黑空间能量的巨大心脏正在疯狂跳动，提供着恐怖的能量！

　　是峡谷中那场能量风暴和残次基因药剂的畸变产物！它竟然没有完全消散，反而融合成了一头如此可怕怨恨的集合体！并且……追踪着她来到了这里？！

　　这怪物显然没有任何理智，只有纯粹的、对一切活物的憎恨和毁灭欲望！它一出现，就挥舞着巨大的骨刃手臂，狠狠扫向周围那些躁动的“回响”！

　　嗤啦！

　　几个“回响”瞬间被撕裂，化作混乱的能量雾霭消散！

　　怪物躯干上的头颅发出更加“兴奋”的无声尖嚎！

　　它的闯入，瞬间打破了此地诡异的平衡！

　　“——清除——！”“褚离”发出冰冷的指令，周围无数的“回响”如同潮水般，悍不畏死地扑向那巨大的怨恨聚合体！

　　一场完全超乎想象的、怪物 vs 怪物的混战，瞬间在这片异常空间内爆发！

　　“回响”们没有实体，攻击方式诡异，能直接侵蚀能量和精神。而怨恨聚合体力量恐怖，物理破坏力极强，并且对能量攻击也有一定的抗性！

　　双方疯狂地厮杀在一起，能量雾霭被搅得天翻地覆，破碎的肢体和消散的“回响”四处飞溅！

　　沈梦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但她瞬间意识到——这是机会！

　　无论是那个“褚离”还是这头追踪而来的怪物，注意力都被彼此完全吸引！

　　她必须趁现在逃离这里！

　　她的目光急速扫视，寻找着空间的薄弱点或者来时的“隧道”。但罗盘此刻毫无反应，之前的隧道早已消失。

　　就在她焦急万分之时——

　　她的目光猛地被那怨恨聚合体心脏核心处搏动的能量吸引！

　　那混合了残次基因药剂、空间乱流能量和无数怨念的核心……其能量波动，竟然与她手中罗盘的某种频率，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毋庸置疑的共鸣！

　　是因为都蕴含了空间乱流的能量？还是因为别的？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闪过脑海！

　　她猛地举起手中的黑色罗盘，不再向它注入能量，而是……全力催动空间感知，去捕捉、去模仿、去共振那颗怨恨心脏的能量频率！

　　她在赌博！赌这怪物的核心能量能再次激活罗盘！赌罗盘会再次撕开空间！

　　这个过程极其危险，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那充满怨念的能量频率狂暴而混乱，稍有不慎就可能反噬自身！

　　但她别无选择！

　　嗡——！！！

　　当她的模拟频率与那颗怨恨心脏达到某个临界点的瞬间！

　　她手中的黑色罗盘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光芒！

　　指针疯狂旋转，然后再次——指向了她自己！

　　一个比之前更加巨大、更加不稳定的空间奇点骤然生成！

　　而这一次，奇点产生的位置，恰好就在那疯狂厮杀的战团中央，就在怨恨聚合体的心脏前方！

　　“——不——！！！”

　　“褚离”发出了尖锐刺耳的、非人的厉啸！似乎意识到了沈梦舟想做什么！

　　但已经晚了！

　　那巨大的怨恨聚合体，似乎也将这突然出现在心脏前方的奇点视作了某种攻击，发出一声狂暴的怒吼，巨大的骨刃狠狠劈向奇点！

　　而周围无数的“回响”也疯狂涌上！

　　就在这多方力量剧烈碰撞的瞬间——

　　轰！！！！！！！！！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炸发生了！

　　空间奇点、怨恨核心、无数“回响”的能量……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

　　一个巨大的、吞噬一切的空间漩涡猛地扩散开来！

　　首当其冲的怨恨聚合体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庞大的身躯瞬间被漩涡撕裂、吞噬！那些痛苦的头颅如同气泡般纷纷破碎！

　　无数的“回响”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尖叫着被卷入漩涡，消散无踪！

　　“褚离”的身影在爆炸中剧烈闪烁，变得虚幻不定，发出愤怒而不甘的尖啸！

　　恐怖的吸力向四周疯狂扩散！

　　沈梦舟离得最近，根本无从抵抗，瞬间就被那毁灭性的空间漩涡吞没！

　　在意识被彻底撕碎的前一刹那，她最后看到的，是那个“褚离”扭曲虚幻的脸上，那双空洞的眼睛，似乎……极其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深处，仿佛有一丝极致的痛苦、一丝解脱、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然后，无尽的黑暗和撕裂感吞噬了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

　　沈梦舟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咳嗽，咳出的全是带着空间能量残渣的黑血。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冰冷的、湿漉漉的草地上。

　　头顶是灰蒙蒙的天空，下着冰冷的细雨。周围是稀疏的、叶片发黑的树林。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殖质味道和……久违的、相对正常的空气味道？

　　她……回来了？

　　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她挣扎着坐起身，检查自身。伤势更加沉重，精神力几乎枯竭，但……还活着。

　　她看向四周，很快，目光定格在不远处。

　　那里，躺着一个小小的、蜷缩着的、昏迷不醒的身影。

　　穿着宽大的、沾满泥污的灰色衣裤。

　　赤着脚。

　　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是……褚离？

　　真正的褚离？

　　沈梦舟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艰难地爬过去，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搭在褚离的脖颈。

　　微弱的脉搏跳动传来。

　　她还活着。

　　只是陷入了深度的昏迷，眉头紧锁，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那个诡异的“回响”、那片异常空间、还有那场毁灭性的爆炸……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褚离，是真是假？

　　沈梦舟看着怀中女孩苍白脆弱的脸，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最终，她缓缓叹了口气，将褚离小心地背了起来。

　　无论真相如何，无论前路还有什么。

　　至少现在，她们暂时离开了那片绝地。

　　而所有的答案，或许只能等这个昏迷的女孩醒来，才能知晓了。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背着褚离，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着树林外走去。

　　雨，渐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