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公主复仇记》是月半白不是胖白

36、第三十六章

　　一阵诡异的安静过后，晁平觉着手腕处一紧一松，方知是安全了，折腾半天才解开遍及全身的束缚，终于能坐到长桌的另一端，好好看看又一次救了自己的人了。
　　“刚才……”
　　“你干啥来了？”
　　晁平顿时一怔，这才看出雀儿从前的娇蛮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真正的匪首气度。尽管她依然保留着婚后的装扮，却似乎并不和与他的回忆相关。就如现在，她不想听他为刚才的小事道谢，更没打算有任何不必要的寒暄。
　　“来给你送刀，结果在山门那儿被老四没收了。”
　　“活该，你那嘴，也是他打的吧？”
　　“是呗，他说我对不起你，上来就给我一拳。”晁平挨了骂，心里反而踏实不少，舔舔嘴角的咸腥明知故问：“看样子你还没承认咱俩是假结婚呢？”
　　“废话，我像你呢，在山下爱说啥说啥，真叫人知道我设计帮了个叛徒，那我还活不活了？”
　　“你弟弟当着一堆人喊我‘姐夫’，那首长听见了肯定要问，队里不兴撒谎，他问了，那我就照实说呗。不过你放心，这事我只告诉了星蹦（零星）仨人，绵羊峰被俘的那些人绝不知道，以免闹起来，对咱们两家都有危险。”
　　“少跟我套近乎，你不说他们就不闹了？你别忘了，还有白中夫那一水子（那档子事）呢，不说别人，白佳昌那小崽子就见我使过飞刀。”
　　“他才多大，真要能看明白，还至于老贴着我吗？早我就跟你说，遇事不能冲动，我答应了会为你生擒白中夫，就一定能做到的。”
　　“你能个屁你能，要是没有我，你们所有人都得被阎鹏突突（开枪打死）了。”
　　“我有我的计划，说了归其，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当然不相信你，他杀的既不是你亲爹，也不是你亲老丈人！”
　　“那现如今你满意了？就踏实了？日后真跟白佳昌见了面，你不怕不好交待？”
　　雀儿一拍桌子，正要跳起来发作，但想了想又坐住了，冷笑一声说道：“听你这意思，还想把白佳昌给我送回来是咋的？”
　　晁平自心底里长叹一声，终于开启了此来之正题：“我是想让你带领绵羊峰到山下来投诚。”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绵羊峰好好的，为啥要投诚？”
　　“因为当土匪不是长远之计。”
　　“啥叫长远之计？这年头谁不是活一天算一天？我告诉你晁平，我该报的仇已经报了，你要救的人也已经救出去了，从此咱俩再无瓜葛，趁我还没拔刀，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不，你听我说完。当初在山上时，有些话我也听了一耳朵，说以前绵羊峰从不亲近什么日本人或国民党，但自打归白中夫领着，卖国的事可没少干。你如果再和我们作对，那跟他又有什么区别？”
　　“谁稀罕跟你们作对？我意思是井水不犯河水。”
　　“绵羊峰是不是土匪？是土匪就必须接受改造。”
　　“改造啥？不杀人？不劫舍？你敢说共军杀的人就准保比我们少？更没拿过一点儿老百姓家的钱和粮食？”
　　“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夺啥理了？和尚帽混成这样，是你们领头儿的没出息，活该投降。但绵羊峰是我爹留给我的，你想打它的主意，门儿也没有！”
　　“你要真想继承你爹，就更该为弟兄们的将来想想，否则真打起来，死的死伤的伤，你守着个空山头又有什么用？”
　　“有本事你就带人来打！哪那么些废话？横竖你在山上待的时间也不短，一疙瘩一块（方方面面）啥样你也全都知道，不赶紧回去透信儿，还等啥呢？”
　　晁平深觉这丫头更比从前难缠了百倍，索性把心一横，就赌她不会真的杀了自己。
　　“我不走，你啥时候想通，我啥时候跟你一块儿走。”
　　雀儿气极反笑，剥去他肩上受她施舍的棉衣，也收回了她对他仅存的一丝仁慈。
　　“不走拉倒，正好这回秧子房有地方住，我倒要看看，多早晚能引来第二个‘晁平’！”
　　……
　　第二天清晨，晁平枕着干燥且温暖的稻草，唤醒他的是久违的狍子肉香。
　　“哟？怎么着四哥？一大早又打我来了？”
　　郝雨时听见“四哥”两个字就脑袋疼，可渐渐不知怎的，痛楚又向下移去了心上。
　　“雀儿说了，不许随便打人，这不，连秧子房都重新收拾了一遍。”
　　晁平想起上回跟她来时的情景，拍拍身上沾的草屑，微笑说：“挺好。”
　　“啥玩意儿挺好啊？你还真打算住长了是咋的？”
　　“住不住的，我说了也不算，不得她说了算吗？”
　　郝雨时捧着碗蹲到晁平面前，喂给他的却不是饭，而是苦口婆心的一通劝说：
　　“要我说，你就留下来，继续当你的压寨金刚得了。爱吃啥吃啥，想去哪去哪，跟小雀儿也依旧是两口子，难道不好？”
　　晁平从未听说还有“压寨金刚”这么个词，顿时笑问：“这话是你说的还是她说的？”
　　“我说的，不瞒你说，我还没她的心硬。”
　　郝雨时低头看看碗里的狍子肉，若非早起亲自蹽（跑）了趟厨房，那么晁平的早饭本该只有窝头和咸菜而已。
　　“雀儿也是，老话咋说来着，一日夫妻就百日恩，你俩都一起过十来天了，她咋一点儿旧情都不念呢？”
　　“这也不能怨她，谁让我骗她来着。”
　　晁平无法趁这时讲出真相，更觉着对不住郝雨时了，然而为大局计，他还得再利用一下他这位好兄弟的同情。
　　“我劝她那事，后来她跟你们说了吗？”
　　“投降那事儿啊？说了。”
　　“那你咋想？”
　　“还我咋想？我还想问问你咋想呢。当初和尚帽被招安，你真就那么乐意？你打小没听过水浒传？那梁山上的人被招安以后，一个个儿死得多惨？”
　　“解放军又不是朝廷。说良心话，和尚帽入编之后，除了规矩多点儿，其余真不差啥。而且你说人活着是为啥，不就为一口精气神吗？没个正经营生，哪来的精气神？”
　　“共军跟朝廷不一样，绵羊峰跟和尚帽也不一样。”郝雨时慢慢胡噜着脑袋，说来说去自个儿也糊涂了。“反正你跟我说没用，我只听小雀儿和大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