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公主复仇记》是月半白不是胖白

32、第三十二章

　　晁平陷在如是的纠结中，一步步挪回了自己的“家”，面对雀儿的追问，他几乎出于本能地在复述中隐去了自己的想法，但即便如此，机智如她也势必能体会得到。
　　然而出乎所料的是，她听完还给他的既非怨怼、也非警告，只有比下午更长的一段沉默罢了。
　　也许是她受了伤，一时半会儿还懒得跟他计较？
　　也有可能是她觉着，现如今事情已然脱离了掌控，比起无端争执，还是先静观其变为好。
　　晁平就这样怀着多重的不安，艰难地熬过了一宿，好在第二天收到的回信上，依然坚持让白中夫下山面谈，并且随附多了个小纸包，里面正是白佳昌的那条辫子。
　　“你不是说没事吗？！”
　　白中夫手中的信下一秒便出现在了晁平脸上，“啪”的一声，清脆得像划破空气的利刃。
　　晁平迅速看了一眼信里的内容，表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却庆幸他能这么着急无疑是一件好事。
　　“这，大当家的，您先别生气，头发而已，剃了还长呢。”
　　这话说得连郝雨时都听不下去，一拍桌子道：“不是？老五你现在咋学会这说话呢？敢情不是你儿子的大绒（辫子）了？再说今儿送来的是这个，明儿就有可能送胳膊腿，到那时我看你还长个屁长！”
　　“是是是，四哥教训得对，是我他妈吓糊涂了。”晁平说罢看半天没人接话，干脆想赌一把，试探着问：“那，要不然咱也激他们一下，从那仨人身上卸点儿零件送去？”
　　“我看行。”
　　“这倒是个办法。”
　　阎鹏和倪广文难得居然统一了战线，只不过前者单纯是为了出气，后者则多了些膈应人的试探意味。
　　梁柱在一旁想了又想，这时也开口劝说道：“我看不行，大当家的，那仨人对共军来说兴许是挺重要，但再重要也不至于没有别人能替。可少当家是您唯一的血脉，真到了鱼死网破那步，咱们可后悔都来不及啊。”
　　白中夫烦躁地在阶上踱步两圈，难得正面回应道：“老三说得在理，就是把那仨人的皮都扒了，也不抵我儿的一根脚趾头。”
　　“那咋整啊大当家的？难不成您真要亲自下山？”郝雨时上前一步，适时地发出追问。
　　白中夫站在自己的“宝座”跟前，半天只留给底下人一个背影，再挪动时，却是奔着前厅的后门去的。
　　“大当家？您这是？”
　　“你们商量你们的……我想去看看雀儿……”
　　乍然来到室外，白中夫瞬间被银白的天地晃了个满眼，不过不打紧，这条路他已经很熟了，即使闭上眼睛，也能像梦里一样找到他要找的人。
　　“是谁？”
　　不，不对，这不是他要找的雀儿。
　　梦里的她只有十二岁，有母亲，有弟弟，也不会因他的到来而浑身先打个激灵。
　　“干爹？你咋来了？”
　　“咋，你都回来这么长时间了，干爹不得来瞧瞧你恢复得咋样？”
　　白中夫不自觉地朝东屋望了一眼，但马上就被生锈的门锁挡了回来。
　　“你刚踢了筋（受了伤），不好好歇着，又缝啥呢？”
　　“有只手套破了，合计补补。”
　　“是老五的？”
　　“不是，我自己的。”
　　“你的还着啥急，一时半会儿，你且出不去这个门呢。”
　　“闲着也是闲着，总得找点事干。”雀儿将手中的活计掩到身后，紧接着便问：“对了干爹，佳昌那边咋样，有新消息了吗？”
　　白中夫听其口风，道：“共军牵涉其中的事，昨儿老五都跟你说了吧。”
　　“说了。”
　　“嗯，所以我盘算着，明天亲自下山去跟他们谈判。”
　　“我也要去。”
　　脱口而出的请求之上，是勉强抑止的鼻息，以及骤然收缩的瞳孔，她不得不调动每一根汗毛来演出担心，才能阻止它们因兴奋而不停地颤抖。
　　“胡闹，你去啥去，别说你现在伤还没好，就是好了，干爹也不能带你去。”
　　“我没事，不亲自把他接回来，我这心里头过意不去。”
　　“我说过了，这事跟你无关，眼巴前儿你弟弟已经这样了，万一你也出点儿啥事，将来到了地底下，我咋见你娘？”
　　雀儿倒不怀疑他说这番话时的真心，想了想又问：“那你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吧？”
　　“那指定不能，我想过了，老二本身是干这个的，他必须得去，再添一个的话，我倒有心也带上老五。”
　　“带他？”雀儿的惊讶在真假之间微妙地平衡着，“你对他真能一百个放心？带大哥，哪怕老四，不也比带他强吗？”
　　“没啥不放心的，当面锣对面鼓，量他也不敢咋的。”白中夫说着把手搭上雀儿的膝盖，“就是你……可咋办……”
　　“我有啥可咋办的？”
　　“到了共军面前，老五的身份可就藏不住了。谈得顺当然好说，干爹再把他给你整回来倒也没啥。可万一不顺，头一个替我挡枪的人就得是他。”
　　雀儿被他抚摸的地方忽然针扎（刺痛）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低了头，道：“我以为啥事呢，咱不早就说好了么，我跟他就是逢场作戏，他不在了，咱下山另挑好的捡。”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那时你俩还没成亲呢不是？”
　　“成不成又能咋样？谁还舍不得他当间儿那二两肉？反正我就一句话，爷们儿没了可以再换，但亲弟弟只有一个。”
　　白中夫至此终于十足相信了她似的，拍拍她的手，告诉她别累着，出门之前还向她承诺，明天一定把白佳昌接回山上。
　　再回到前厅时，那几个人果然还没散，白中夫支使倪广文写了封信，就说同意见面，并约定了时间、地点、以及双方的人数，接着两眼一扫，慢悠悠道：
　　“老二，明天你跟我去。老五，你也去。”
　　晁平不意如此，立马当场擂起了退堂鼓，“啥？别介啊大当家的，我是从他们那儿滑出来的，真见了面，还不一梭子（一匣子弹）叫人打死？”
　　话音刚落，只听倪广文冷哼一声：“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们眼里没你，还没有咱大当家吗？”
　　郝雨时听着这话倒也未觉出什么不妥，只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又舍不得晁平，更不忍心苦了雀儿了。
　　“可是，老五跟雀儿成亲连十天都没到，万一真出点啥事儿，那小雀儿岂不是——”
　　未说完的话迅速引起了老三的共鸣，就连阎鹏也悄然表露出了赞同之意，
　　不料白中夫却说：“平时看你们一个个的都还像个爷们儿，谁知到掯节儿上（关键时刻）还不抵个丫头有主意。”
　　晁平微微一怔，随即便知他方才为何要离开那一会儿，而对于想象中雀儿的回答，于公于私，其实也都不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