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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何用 ...

  •   宋嫣一番又是自夸又是保证的话,有着几分江湖气的豪迈,听得一向见惯了规行矩步之人的张双卿一愣一愣的。

      她看着眼神发亮的宋嫣,一时之间,分不清她是太过天真,还是另有所图。

      不过,张双卿眸光闪动,她的话倒是有几句能与自己掌握的情报对上。

      早在得知闻祌的命定之人是宋嫣时,她便动用手腕,将这位南梁县主的底细查了个清清楚楚。

      探子回报的消息:宋嫣婚前生性风流,名声算不得好,嫁入南梁韦氏门阀后,她因宠夫无度,硬是让男方冰释前嫌,对她的过往毫不介意。夫妇二人的伉俪情深,还成了一时佳话。

      张双卿觉着宋嫣在俘获人心方面是有些非常手段。

      然而,一切都晚了。

      张双卿垂眸遮掩住思绪,只余唇角一抹很淡的弧度,似嘲弄,又似了然:“县主如果是担心哀家会对你做些什么,才说出这些……奇怪的话来,那大可不必,哀家不会伤你分毫。”

      她略作停顿,再抬眼时,目光也染上了黯然,“毕竟,你可是淮王的命定之人。”若不是她的自私,阿祌又怎会落得这个下场。

      又是命定之人,宋嫣好奇得不行,怎么好像谁都知道她是闻祌的什么命定之人,就她这个正主被蒙在鼓里,像个瞎子一样四处摸黑。

      她暗中也派人查过“山灵”与“命定”之说,一无所获,没查出什么头绪。

      但卫国男主这边的人,好像个个都对此又心知肚明。

      “这个,太后您讲的命定之人……是有什么说法?”

      宋嫣觉得这应该是什么隐秘,也不指望她能解答,做好了被搪塞的准备。

      不料,张双卿略显诧异,眼眸里有几分真实的疑惑,看向她,“淮王不是十分信任你?他未向你说明此事?”

      这反问让宋嫣一时语塞。

      张双卿没等她回答,沉吟少顷,像是想通了什么,唇角了然的讽刺笑意加深了几分,“也是,他要将一切都告知于你了,你又怎会说出那番,妄图撮合哀家与他的……天真言语。”

      宋嫣听她话里的意思,觉得有戏,放柔了语气,循循善诱着:“太后不若与我好好说道说道其中的缘由?也许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张双卿抬眸看了她一眼,略一沉吟后说:“你已嫁作人妇,淮王不与你明说,是怕你为难吧,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随着张苑的叙述,一段神话色彩般的尘封往事,在宋嫣面前展开。

      原来,在这片广袤的四国疆域外,还流传着一个缥缈的传说。

      据说在人迹罕至之处,有一座名为“祈虞”的神山。山中居住着一支与世隔绝的族群,他们拥有无数令人向往,享之不尽的财富,还因其独特的血脉而世代传承着种种奇异的能力。

      他们不屑与凡俗往来,久而久之,成了口耳相传的一个奇谈。

      山中之人,与寻常凡人不同。他们有的精擅蛊术,能驭虫驱毒,鬼神莫测。有的则身负异能,可沟通天地生灵,或具其他非凡之力。

      世间大多人,都只将祈虞山当作茶余饭后的志怪谈资。

      然而,总不乏怀揣着虔诚信仰,或是被贪婪欲望驱使的人,穷尽一生想要去寻找这片传说中的净土。

      他们有的想得到山中无尽的宝藏,有的想求得异能者的相助,以达成一己私欲。

      “譬如,”张双卿的语调微冷,脸色讥诮,“我卫国不久前驾崩的先帝,便是其中之一。他当年,真的寻到了祈虞山,还与山中一位女子,也就是淮王的母亲,产生了一段孽缘。”

      卫国的先帝离开祈虞山后,闻祌的母亲才发觉已怀有身孕。据说她因先帝的闯入与离去,余生过得很是凄惨。

      闻祌身负祈虞山血脉,也继承了独特的异能。他出山来到卫国,隐忍布局,首要目的,便是杀先帝为母报仇。

      至于闻祌的异能,就是乌南之前提到过的,他天生能与山野间的生灵沟通,飞禽走兽皆可视作友伴,听其心意。

      上天赋予他们非凡能力的同时,也降下了诅咒与限制。

      男主所受的限制是,他若与清白之身的女子有过于亲密的接触,类似亲吻,目睹对方身躯,抑或还进一步的肌肤之亲……那么,此生此世,他不能再与任何其他异性有逾越之举。否则,必将遭受异能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宋嫣听完这一长串解释,只想说句,这个设定好,能量守恒,很平衡。

      唯一不好的点是,这个被“绑定”的命定之人,偏偏是她。

      至此,宋嫣也算是明白了当初管事人口中那句“原书男女主一吻定情”的具体含义。

      什么定情,是一吻就跑不掉了。

      男主他就算没情,也没办法,被这个血脉诅咒的牵绊给牢牢锁死了。

      张双卿语毕,眼中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怅惘与自责。是她亲手将阿祌推入了这样的境地,当初是她存了私心,想借情蛊之力,让自己成为阿祌无法挣脱的命定之人,将他永远留在身边。

      那日下蛊之后,就算他命人驱赶,她也不该离开的。

      怪她太过自负,以为山上山下皆有她的人把守,阿祌的人带不了任何女子上山。她认定,被情蛊折磨到最后的阿祌,除了回头找她,别无他路。

      千算万算,谁能想到,彼时阿祌的房中,早已藏了一个前去盗取物品的女子。

      一着之差,使得她所有的算计落空,还亲手将另一个女人送到了阿祌身边,阴差阳错地铸成了他真正的“命定”。

      得知此事后,她终日悔恨,不知度过了多少个以泪洗面的日夜。

      一切都是她的错,她又如何能再去报复伤害宋嫣,这个阿祌唯一的命定之人。

      清楚了前因后果,宋嫣脑海中萦绕的迷雾也散了。许多疑团都有了答案,难怪近来闻祌对她的态度这么古怪纠结。

      她开始梳理起在庾山时的细节,因为闻祌不能随意触碰清白女子,所以当时撞见女扮男装的她,就对她这个“男子”下手了?

      咦呃,光是有这样一个念头,宋嫣都打了个寒噤,浑身一阵恶寒。

      她又不停地回想,外加深思。不对,如果闻祌真是男女不忌,当时山上男子众多,他何必多此一举,特意吩咐宴道下山去青楼寻找女子,直接在附近找个男的不就行了?

      宴道说得明确,是要下山去“寻一青楼女子”。

      这说明什么?

      说明闻祌的需求指向非常明确,他需要的是一个女子,且没有了清白之身的女子,这样才不会触发他的血脉契约。

      他是只能接受女子的才对。

      那为何她刚一露面,闻祌便立刻说“不用去了”?

      除非……

      除非他当时就知道自己是女子!

      闻祌见过她,认识她,才能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男装扮相。

      这个认知在宋嫣脑中炸开。

      是了,这样一想,一切好像就说得通了。

      所以,当闻祌吻了她之后,感知到契约生效,眉间红线显现时,他才会震惊失态,脱口而出那句:“你怎会是清白之身!”

      而非,你怎会是女子。

      这意味着,闻祌不仅一眼看穿了她的女儿身,还预先断定了她不是完璧之身。

      他为何会形成这样的认知?除了她齐云县主在南梁放浪形骸的声名,还能有什么其他原因。

      故闻祌知她是女子,还知她是齐云县主,并且深信那些风流艳闻,认定她不是清白之躯,才将她当成了解决情蛊的“安全”人选?然后,失了策?

      噢,天雷滚滚。

      宋嫣想给自己的脑袋狠狠来上两锤。她万万没想到,因破败不堪的名声,有朝一日还能酿成这样的乌龙。

      那闻祌是在何时何地见过她的,宋嫣越是深想,一条线索越是清明。

      他常年佩戴人皮面具隐藏真实容貌,那他平日示人的相貌定然十分普通。他能与相王联手策划宫变,说明他与相王府早有勾结,接触匪浅。

      那只名唤“铁山”的白虎,他对她名声深信不疑的偏见……种种线索,都给宋嫣隐隐约约地指向了一个人。

      相王府上,那个对她避之如蛇蝎,出逃了的侍卫,铁山。

      宋嫣对这个侍卫的唯一印象,是他穿着贴身的侍卫劲装,过分挺拔,过目难忘的极品身材。至于他的具体长相,在记忆里早模糊了。

      后来见到的闻祌都着一身长袍或大氅,哪里看得出什么优越的身材,就很难将他再和铁山联系到一块儿了。

      宋嫣理清这一切后,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原来男女主的牵绊,早早就有了。

      为验证自己的猜测,一个主意浮上了她的心头。

      宋嫣看向眼前比她还懊悔与怅惘的张太后,清了清嗓子,惋惜地长叹一声:“唉,原来其中还有这般曲折。可惜了我对我家夫君情深意重,此生心系于他,没有更改的可能。如此看来,淮王殿下,怕是注定要孤独终老了。”

      宋嫣的话将张双卿从沉痛回忆中拉回,“是哀家,害他至此。”她苦涩地闭上眼,嗓音微哑。

      “不过太后,依您所言的那个诅咒限制,我觉得吧,您要对淮王有意,心生欢喜,就算不能与他太过亲密,和他偶尔牵牵手,短暂拥抱一下,以解相思之苦,平日里常伴他左右,红袖添香,总该是可以的吧?男女之情,爱慕一个人,难道就非得占有他的身子才算圆满?这种想法,未免过于狭隘了,您说是不是?”

      她观察着太后的神色,继续道,“前路受阻,何不试试迂回之术?先想办法,得到他的心啊。”

      宋嫣讲这些话,是藏着私心的,她目前心里只有韦丛岩,不可能因一个莫名其妙的血脉诅咒就转而投向闻祌的怀抱。

      她不确定张太后对闻祌的执念有多深,只能先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尽力撮合看看,也好为自己争取些安稳日子。

      张双卿被她这席另辟蹊径的言论给说怔住了,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眼神闪烁着,有些无措。

      这等钻空子的情感策略,她确实从未往这个角度思考过。

      宋嫣见她意动,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低声几句。

      说完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太后放心,有我从旁为您出谋划策,必定助您步步为营,早日俘获淮王的那颗芳心。”

      翌日,宋嫣特意向下人打听了闻祌的所在,寻到了他的院落。

      闻祌站在书房窗前,听闻脚步声回过头来。

      他的神色与昨日佯装的平和不同,眸色沉冷如覆寒霜,就那么静静审视地凝望着她。

      宋嫣心里有些发怵,想到自己的计划,又竭力稳住心态,露出一个自认妩媚动人的笑容,款款上前。

      “王爷,今日起身,妾身感觉神清气爽,病气全消了。王爷昨日提及……要带妾身去见识祈夏盛会的事儿,不知还作不作数?”她眨着眼,一副期待模样。

      变脸倒是快!闻祌瞧着她这副矫揉造作的姿态,心底隐隐泛起一阵不适与厌恶。

      却又不得不应付,压下情绪,他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想通了?”

      “是病好了。”宋嫣笑着纠正,强调是身体状况允许,而不是她改变了主意。

      闻祌懒得与她多作口舌之争,也不拿乔,直接道:“明晚,本王会吩咐人去接你。”

      “多谢王爷照拂。”宋嫣目的达成,笑意愈深。

      她没有立马离开,又言:“妾身,还有个不情之请。”说着,扭头对身后跟随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上前,手中捧着一套折叠整齐的墨蓝色锦袍。

      “王爷,明晚出行,您能否就穿这身衣服陪着妾身?”她指着衣服,“在我们南梁啊,穿衣是有讲究的。凡逢佳节盛会,男女结伴同行,要穿着同色系的衣物,方能讨个吉利彩头,预示着此行顺遂,情谊……嗯,和谐美满。”

      闻祌眸光微冷,不想拆穿她这信口胡诌的谎言。在南梁蛰伏经营许久,他从未听闻过这等荒诞的“习俗”,认定她是在故意作妖。

      闻祌只觉得她自从露面开始,那刻意的神态,扭捏的动作,再到这个无理的要求,无一不在挑战他的耐心。

      看着宋嫣,一时之间,他也产生了怀疑,留着这样一个命定之人,除了添堵,恶心自己,还有什么用处。

      宋嫣脸上还挂着那副明媚笑容,双眸熠熠生辉地望着他,“王爷对此安排,有什么异议吗?”

      闻祌脸上的嫌恶一点不加掩饰,往旁边撤了几步,拉开与她的距离,转过身留给她一个背影,声音没有半分温度:“放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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