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水果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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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真是凑巧了”尹沉木故作惊讶，没表现出什么不对劲。
入秋之后，天黑得晚不说，天气也越来越冷，路灯照在并行的两个人身上，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宋凌阳似乎看出尹沉木的心不在焉，尹沉木不说话，他也就不主动搭话。
尹沉木心里有事思考的时候会无意识地攥着手扣手，本来在派出所就简单包了一下，这会儿又出血了，但尹沉木对此似乎毫无察觉。
“松手”戚浮舟率先发觉，提醒尹沉木，尹沉木闻言将手举起来，纱布已经被血色染红了。
“怎么又出血了？！”宋凌阳看到尹沉木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尹沉木将手放下去，摇了摇头，“没事，马上就到家了。”
两个人距离新悦剩下二三百米了，尹沉木现在心里一团乱，无暇顾及自己的手。
他在宋凌阳担心的眼神中，状似无意地询问道：“凌阳，你为什么从实验转到恒阳一中啊？”
宋凌阳咬了咬唇，然后自嘲一声：“今天的事儿，你也看到了，在实验的时候那些人就总找我的麻烦，所以我就转学了，没想到……对不起，班长，今天连累你了，谢谢你帮我出头。”
“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我还是班长，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尹沉木顿了顿，问道“不过，你爸妈他们一直都不回来吗？”
今天晚上进局子最先联系的就是家长，警察给宋凌阳爸妈打电话时，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没有人接，宋凌阳当时解释说爸妈在国外可能在忙。
提到父母，宋凌阳苦笑一声，耸了耸肩，“他们两个一直在国外做生意，除了打钱基本不怎么关心我。”
戚浮舟抱着胸，面无表情地飘在一边，张了张嘴想吐槽还是没说话。
尹沉木没理戚浮舟，继续问道：“那你怎么没一起出国，比起在国内，在国外和爸妈待在一起，即使见面少也比现在强很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戚浮舟突然想起来自己从没有见过尹沉木的父母，以前不认识，他对别人的隐私也不关心，现下听到尹沉木这么说，戚浮舟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看尹沉木。
“哪里都一样”宋凌阳停下脚步，他抬头看着路灯，天气已经这么冷了，还会有小虫子飞舞在旁边。飞蛾扑火，这是飞蛾一生的事业，直至死亡都没办法违抗的生命本能。
宋凌阳吸了吸鼻子，然后看向尹沉木，然后郑重地完了弯腰，语气十分诚恳“谢谢你，尹沉木，你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二个为我出头的朋友，真的很感激你！”
尹沉木捏着书包带子，一时间有些愣，“你……这是干什么？”
宋凌阳直起身，眉眼弯弯，依旧很郑重地说了一句“谢谢”。
“都说了没什么”尹沉木不自然地抿着嘴巴，下意识摸自己的鼻子，他也很久没有遇到过真挚的朋友了，大家和他相处、交往，缘着尹沉木的疏离，总是和他隔着一层。
但尹沉木也没有因为宋凌阳这两句话就放松警惕。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直到家门口分别。
尹沉木的手已经不再渗血了，但是戚浮舟着急拉着人去处理伤口，就在这时已经进门的宋凌阳又从家里探出了头。
“班长，上次你帮我我其实看到了，所以才会有点害怕，还有你身边……我也能看到。”
“？”尹沉木有些诧异，要说上次看到沐沐，尹沉木还能理解。但是戚浮舟现在是魂魄形态，尹沉木不会这么倒霉就碰到同行吧。
像是看出尹沉木的困惑，宋凌阳指了指戚浮舟所在的位置，“有一团气，我看不到具体的，只能看到一团气。”
没给尹沉木说话的机会，宋凌阳急急忙忙说了一声“我会保密的，晚安班长！”然后就挥了挥手关上了门。
戚浮舟也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宋凌阳既然能看到是不是也能听到，那他和尹沉木上课聊天什么的岂不是都听到了，戚浮舟心里有些不舒服。
“走了，你想多了”尹沉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有的人天生阳气会弱一点，能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但是阴阳磁场终究还是有界限，故而有的人虽然能看到也只能看到气，而且也并不是所有的气都能够看到。
看宋凌阳的样子，尹沉木猜测他应该只是阳气稍微弱一点，能看到的也只有阴气不怎么重的，阴气再重，宋凌阳就感知不到了。这两天戚浮舟一直待在尹沉木身边，尹沉木还一直有意拿阳气喂养戚浮舟，再加上戚浮舟死了额……也不算多久，阴气不重，尹沉木也能理解。
“真没事吗？”戚浮舟有些担心。
“不会”尹沉木推开门将书包扔在沙发，把自己摔倒了沙发上，瓮声瓮气地说到：“而且有我呢，你怕什么？”现在不管宋凌阳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尹沉木也都无所谓了。
如果宋凌阳是被安插过来的，那最起码对方有一个明牌，比暗处强不少；如果不是，那就更好了，权当尹沉木交了一个朋友。反正不管是福是祸，按照尹乾的看法，两个人也逃不过。
戚浮舟见尹沉木就这样瘫在沙发上，抓了抓头发，冷着脸问尹沉木：“药箱在哪里？”
尹沉木指了指茶几底下，戚浮舟蹲下身将医药箱拿出来，就地坐在尹沉木所在的沙发旁边，将尹沉木的手扯过来。
血色浸透纱布，这会儿干了，红褐色的血迹看得戚浮舟有些幻痛。他小心翼翼地撕着纱布，但是纱布粘在皮肉上，有点不太好往下扯。
“忍一忍，会有点疼。”戚浮舟捧着尹沉木手像是在拆炸弹，仿佛下一秒就可能因为拆错线被炸翻。
尹沉木懒洋洋地接应，但是下一秒因为疼痛，说出来的“嗯”被压着变了调，听起来怪怪的。
戚浮舟拆得额头都出汗了。随着纱布逐渐揭开，手掌又有点渗血，戚浮舟忙拿了碘伏棉签开始止血、消毒，待处理好之后，才又小心翼翼地裹上了纱布。
包扎完毕之后，戚浮舟把尹沉木的手又放回沙发，从始至终尹沉木都没怎么吭声。
“今天干嘛那么冲动？”和晚上在警察局的语气不一样，戚浮舟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心平气和地问。
尹沉木没回，戚浮舟也就不再追问，刚准备站起身来要去吃香灰，他现在需要吃点东西缓一缓。
“其实也没什么。”尹沉木说话闷闷的，戚浮舟听见他说还又顺势坐回去了。
“你……”戚浮舟不知道怎么问，尹沉木两次见到宋凌阳被欺负，情绪都算不上好，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我以前……也被欺负过……”尹沉木话音落下，一转头和戚浮舟刚巧扭头看过来的眼睛对上了。
尹沉木的眼睛还有点红红的，戚浮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包扎的时候疼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喉结动了动，有些无措地将头转了回去。
“对不起……我不知道”戚浮舟有点想抽自己，死嘴，这么八卦干什么。
“没什么，而且正常人见到那种情况也会帮忙吧”尹沉木盘腿坐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下一秒一颗水果糖被推到了尹沉木面前。
“哪来的？”尹沉木将糖捏过来，是一颗青桔味的硬糖。
戚浮舟仰了仰头，靠在沙发上，“今天去找秦珂拿的”。戚浮舟的桌子还留着，秦珂在戚浮舟桌子里堆了一堆东西，戚浮舟偷摸拿了几颗。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谁都没说话，戚浮舟也不吃香灰了，突然也不是那么饿。
“我去洗漱了”尹沉木站起身来，拎着书包上楼了。
戚浮舟看向放糖的那个位置，被尹沉木拿走了。
晚上尹沉木躺在床上有点睡不着，脑子里总想到自己的小学，那会儿甚至大部分人都没有开智就已经会拉帮结派，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了，嘲讽的语言和有意无意的孤立，在戚浮舟的父母离婚之后为他本就不怎么快乐的童年又添了一笔，所有的不安、痛苦构成了现在这个看起来有些不好相处的尹沉木。
戚浮舟也没好到哪里去，窝在懒人沙发上不太舒服的扭来扭去，关于父母的猜测和想法不停出现，忽而又想到尹沉木今天的问题，尹沉木看起来也是没有爸妈管的孩子。
两个人心事各异的翻来覆去，不知道是谁先睡着，一夜无事。
接下来的这几天过得还算舒心，尹沉木替戚浮舟拿了报名表，但是也没把话说死。戚浮舟和乔莉不知道怎么说的，反正大概意思就是害怕自己到时候可能不能去，为了以防万一。
反正只要在下周末之前做好决定就可以，不耽误。
期间秦珂嚷着要去医院看戚浮舟，被尹沉木搪塞过去了，戚浮舟也在微信上劝秦珂，说自己毁容了，恢复帅脸之前不见人。秦珂有点遗憾，但想到戚浮舟没事总归心里也高兴，没什么意见。
除此而外，秦珂还答应了戚浮舟对他还活着的事实进行保密，戚浮舟要搞恶作剧，秦珂因为前段时间有人说戚浮舟死了还和人吵过，没多想，立即加入了戚浮舟的恶作剧计划。两个人还要撺掇尹沉木，被拒绝了。
以前尹沉木总是一个人，现在身边多了一个宋凌阳和三班的秦珂，把一班的同学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宋凌阳虽然是尹沉木的同桌，但是新转来的不说，性子看起来有点唯唯诺诺的，不知道怎么能和尹沉木待在一起。三班那个秦珂更不用说了，两个人以前没听说认识，而且谁不知道秦珂是戚浮舟最好的朋友。三个人走在一起，怎么想怎么奇怪。
然而事实上，是宋凌阳和秦珂一直粘着他。
尹沉木先前帮了宋凌阳两次，并且在那天晚上进行了一次看起来是“真心话”的聊天，宋凌阳就把尹沉木当好朋友了。但是尹沉木并没有这种想法，他更习惯独来独往。
此前因为班级人数是单数，所以尹沉木和郑晴申请了一个人坐，习惯了一个人身边却突然凑过来一个看起来腼腆实则话有点密的人，尹沉木还是不怎么适应。
至于秦珂，尹沉木都懒得说，完完全全戚浮舟2.0，说不上谁比谁更吵闹。如果不是因为戚浮舟的命现在托在尹沉木身上，尹沉木是决计不会搭理人的。而且戚浮舟完全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这一点让尹沉木也很头疼，没招。
日子就这样过，尹沉木也就慢慢习惯，原本平淡无奇的生活逐渐热闹起来。
如果要说有什么好处的话，尹沉木觉得最好的是自己的物理有人辅导了。宋凌阳成绩不差，尤其物理不错，自告奋勇的就帮尹沉木开始补习（尹沉木：我没同意）。
以前徐澄澄也帮尹沉木补过物理，雷正宇看得出来尹沉木不怎么喜欢物理，没指望他主动问，所以安排了学委给尹沉木补习。但是尹沉木拒绝了，只说有不会的地方会问，徐澄澄也就答应了，但是尹沉木基本没怎么开过口。
雷正宇没少为尹沉木的物理成绩头疼，好好一个孩子，偏就不学物理，不算垫底吧也是稀烂。而且这种前面梯队的学生，最怕偏科了，很容易被拖死。雷正宇都要操碎心了，这时候突然跳出来一个宋凌阳，雷正宇就死马当活马医，由他们去了。
但是宋凌阳开口了，戚浮舟也坐不住，也要给尹沉木补习。
“不是？有这么近的资源居然不用吗？”晚上两个人正在家里宵夜，戚浮舟吃到一半突然嘟囔。
“？”尹沉木一脸疑问地看着戚浮舟，不明白他又怎么了。
戚浮舟狠狠吸了一口香灰，刚点的还新鲜，然后拍了拍桌子，开始慷慨激昂的毛遂自荐。
尹沉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些无语，然后低着头继续吃饭。晚上煮了点汤圆，现在吃还有点烫嘴，他小心翼翼地咬开一个，黑芝麻糊就涌了出来，看起来很有食欲。
尹沉木一边吃，一边偶尔嗯两声接应戚浮舟。
“相信我吧，我比那个宋凌阳讲得更细致。”
“嗯”再吃一个。
戚浮舟滔滔不绝说了一顿，都给自己说得口干舌燥了，一抬头，尹沉木已经吃完了，正在擦嘴。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戚浮舟眼里的震惊都溢出来了，尹沉木抱着胸往后靠了靠，这才懒洋洋地回复“没有”，理直气壮。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那就这么决定了”戚浮舟不管他听没听了，就这样拍板决定了。
至于决定什么了，尹沉木还不知道，但是他很快就会知道并且为之后悔了。
周五刚下课，秦珂就兴冲冲地来到一班门口想约尹沉木一起吃饭，结果没找到尹沉木人在哪儿，只和宋凌阳两个人面面相觑。
“凌阳？只有你一个啊。”秦珂朝一班探头探脑的，就差一步进去了。
一班教室里还有不少人，大家这两天都习惯了秦珂总往班里凑。
“沉木一下课就走了，说有事，看着急匆匆的”，宋凌阳拎着自己的东西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复。
教室里，罗荣还没走，他刚准备走就看到秦珂过来。于是又开始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磨磨蹭蹭收拾东西，眼神在宋凌阳和秦珂身上瞟来瞟去。
一周了都没探听到这几个人咋认识的，搞得罗荣这两天抓心挠肝的，到现在还没有他罗荣打听不到的事情。
一旁的刘旭早收拾好了东西，站在罗荣旁边等他。可见罗荣迟迟不动弹，看不下去给了罗荣一巴掌。罗荣这才收回鬼鬼祟祟的目光，跟着刘旭往出走。
“诶，你说，到底为什么啊？”罗荣用胳膊肘戳了戳刘旭。
“不知道。”
“有没有可能……”两个人嘀嘀咕咕着走远了。
自以为说话很小声的罗荣不知道其实秦珂已经把他们的话尽收耳中。
秦珂满头问号，什么叫自己在抱大腿，有慕强癖，只和学习最好的朋友玩，这都什么跟什么？而且戚浮舟根本没死，这个罗碎嘴果然名不虚传。
另一边，致远书店。
尹沉木站在书店门口，冷着一张脸，“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啊？”
戚浮舟还没发现，叉着腰站在尹沉木旁边，语气里颇有几分骄傲：“是啊”。
今天下午戚浮舟神神秘秘说要带尹沉木去个地方，尹沉木还以为他有什么事，结果就是来书店。
无语。
“走吧，进去吧。”戚浮舟倒是没有察觉什么，拉着尹沉木进店然后直奔物理专区。
“这两本，《基础物理100问》和《进阶物理100问》”戚浮舟指着两本物理习题册，语气有些兴奋。
“你要做吗？”尹沉木不明白，戚浮舟那些东西两个人那天又折回去拿了一趟，剩下的就全处理了，折腾到大半夜。
现在那些东西全在尹沉木房间里堆着，也不见戚浮舟做题，怎么突然要买习题册。
“我不做，给你做。”
戚浮舟话音刚落尹沉木抬脚就往外走。
“干嘛呀？等一下！”戚浮舟及时拉住了尹沉木。
这个点书店的人不少，旁边的人只见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离开又折回来，站在物理习题册专栏盯着一动不动。
“这个题很好做的。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把你的物理成绩提上去。”戚浮舟信誓旦旦地向尹沉木保证。
这两天在学校，一下课宋凌阳就拽着尹沉木讲物理题，背公式。尹沉木要被折磨疯了，但是又不好拒绝。
不仅宋凌阳乐在其中，雷正宇也乐见其成。其他同学不好意思揪着尹沉木，雷正宇也没办法，但是这个新来的同学真是意想不到的执拗，也不看人眼色，铁了心要教会尹沉木。
尹沉木被拽着不能走，听戚浮舟说一堆让人头疼的话。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凑了上来。
“你要买物理书吗，同学？”男生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见尹沉木没回又问了一遍。
“啊？”尹沉木反应过来对方在和他说话，胡乱地答应了一声。
“这个系列的习题册挺好的，可以做。”男生一边说话一边拿了旁边的一本《终极物理100问》。
“……”
“我先前做过一本，这个题都很经典，所以我准备再买一本再自测一遍。”男生推了推眼镜，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浓厚的理科大神气息。
“你看吧，做过的都说好”戚浮舟跟在旁边附和。
尹沉木实在受不了，最终还是妥协了，面无表情拎着两本物理习题册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水果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