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明月而来》咬耳定律

32、第 32 章

　　晚风吹不散夏季的燥热。
　　路灯的光线投在林谢的脸上，留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要是，不愿意呢？”
　　林谢的声音很低、很低。

　　顾卿怔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也没关系。”

　　她的声音，比林谢预料的要平稳。
　　“你可以过你想要过的任何生活，不一定是因为我。”

　　顾卿看着他，清晰地重复着他给予的自由：“你怎么选，都可以。”

　　自从那晚的谈话结束之后。
　　顾卿和林谢之间，好像也结束了。

　　林谢似乎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微信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那句楼下上。

　　顾卿也没有时间难过。
　　志愿填好以后，她便忙着在S市租房子，她不放心让王凤兰一个人在这里生活。

　　她也跟王凤兰商量过，一起去S市，王凤兰答应了。

　　然后两个人将刚刚才整理收拾好的东西，又重新开始打包。
　　顾卿在网上找了个便宜一点，离S大近一点的房子。

　　王凤兰也开始在S市找工作，等顾卿上了学，她也好打发时间。

　　顾卿整理好了一切，就等着返校后，离开。

　　盛夏的校园，处处都是告别的喧嚣和对未来的憧憬。
　　顾卿穿过熟悉又陌生的走廊，到处都是熟悉的同学。

　　赵苒生气地不想跟她说话。
　　但是又架不住好奇，问她去了哪里。

　　听说是去S大，又觉得可惜。
　　知道王凤兰要跟她一起走，慢慢就红了眼眶。

　　离别的气氛总是有些伤感，顾卿从教室里面出来，在走廊的另一头，看见了林谢。
　　他正和周明几个人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在人群里依旧扎眼。
　　几乎同时，林谢也看到了她。

　　只是短短一瞬，林谢却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侧过头对周明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走进了教室。
　　整个过程，流畅又自然。

　　顾卿知道林谢心里的别扭。
　　她总是承诺，可却没能给他想要的答案。

　　学校在礼堂里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散学典礼和颁奖仪式。
　　许是离别的伤感，这一次难得没有了哄闹。

　　“下面，我们为本年度取得最优异成绩，并获得远航特别奖学金的两位同学颁奖。”
　　“他们就是——林谢、顾卿。”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顾卿被赵苒推搡的站了起来，朝着台上走去。

　　林谢也从另一侧走上去。
　　两人分别站在校长的两边，中间隔着礼貌而梳理的距离。

　　从校长手里接过那个沉甸甸的信封时，顾卿的指尖都是冰凉的。
　　“来来来，两位同学站近一点，”台下负责拍照的老师，高声喊道，“咱们来留个纪念。”

　　顾卿只好往林谢的方向挪了一小步。
　　摄影老师孩子调动气氛：“笑一笑啊，两位同学，这么大的喜事。”

　　顾卿努力地扬起自己最大的微笑。
　　“好了，看镜头。”
　　刺眼的灯光亮起，刺到了顾卿的眼。

　　“好了，下一项。”
　　台上的流程继续，顾卿转身就准备下台，就在她与林谢错身而过时，一个极低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S大，哪个校区？”

　　只是顾卿还没来得及回答，林谢就已经走开了，要不是余音还在耳边回荡，顾卿会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去火车站那天，赵胜和赵苒也来了。
　　将她们送上了站台，一直没有走。

　　“到了那边，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你妈。”赵胜从钱包里又拿出一个信封，想要塞给顾卿。
　　顾卿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不用了，钱够用。”

　　赵胜却是不容分说地塞到了她的手上：“拿着，就当、是给你妈的。”
　　顾卿看了看王凤兰，才将钱收了下来。

　　广播声响起，催促着即将启程的旅客。
　　赵苒这才带着哭腔开口:“妈，我给你打电话，别挂好不好？”

　　王凤兰看着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女儿，难得松了口：“好。”

　　火车缓缓开动，窗外的站台越来越远。
　　顾卿没有想过，原来自己有一天也会变得这样伤感。

　　刚刚把手机拿出来，赵苒在群里的消息就弹了出来：【你到了说一声。】
　　短短几个字，群里立刻就跳动起来。

　　林江淮：【！！！】
　　林江淮：【卿姐，你真就这么走了？招呼都不打一声？】

　　一连串的感叹号和质问，扑面而来。
　　她有想过，要不要从这个群里退出去。

　　可真要退了，自己跟林谢所有的关联就全部切除。
　　她舍不得。

　　顾卿：【抱歉，要赶着过去安顿下来。】
　　林江淮：【那也不能走得这么悄无声息啊，我本来还想请你们吃顿饭呢，你们都跑了，就只留我一个人。】
　　赵苒：【别提了，我心都碎了。】

　　林江淮和赵苒一唱一和的，抒发着离别的伤感和对她的控诉。

　　顾卿再也没了回复。
　　群里也慢慢冷却了下来。

　　自始至终，林谢什么都没有说。
　　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车缓缓停下。
　　“旅客们，S市站到了……”

　　顾卿抬起头，和王凤兰对视一眼。
　　两个人拿着行李，随着人流走出车厢，一股闷热的空气迎面而来。

　　北方的热，也比南方要干燥得多。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站台。
　　一切都是全新的。

　　顾卿坐在出租车上，正想发条消息，告诉他们一声。
　　却见着置顶的头像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了条消息过来。

　　【S大，C校区？】
　　林谢突然发来的消息，像是在继续前几天被中断的问题。

　　指尖微动，她回了一个字。
　　【是。】

　　顾卿这才切回到喧闹的群聊，不紧不慢地敲下一句。
　　【到了，刚下车。】
　　做完一切，她将手机收起，侧头看向窗外。

　　房东是个热情的本地阿姨，早早等在小区门口，领着她们上了楼。
　　两室一厅，不大，但被收拾得干净明亮。

　　“钥匙给你们，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啊。”房东阿姨交代了几句，便乐呵呵地走了。

　　他们带来的行李不多，原先寄过来的几个箱子，也被房东放了进来。
　　两个人没说话，默契地开始收拾。

　　她们都心知肚明，这个地方，始终不会是她们最后的归宿。

　　等到一切都安顿好，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连吃饭也只是草草吃过。

　　刚刚收拾完，赵苒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王凤兰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了下来。

　　就像她答应过的一样，这次没有拒绝。
　　王凤兰走到阳台上，带着一种小心的安抚，一遍遍地重复着“我很好”、“别担心了。”

　　顾卿刚刚洗过澡，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瘫软在床上，阳台上传来模糊的话音，她忽然有些分不清，王凤兰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感情。

　　她应该是爱自己的，但跟赵苒又不同。
　　对自己，则更多的是愧疚和补偿。

　　顾卿垂下眼，能有现在这样，已经是从前不敢奢望的了。
　　就在这时，身侧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嗡嗡——

　　屏幕亮起，来电显示上跳动着。
　　文慧。

　　“文阿姨。”顾卿接通了电话。
　　文慧一直在忙，顾卿已经许久未跟她联系过了。

　　距离上一次联系，还是在林谢住在家里的时候。
　　但是现在，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卿卿。”文慧的声音透着疲倦，但对着她依旧是亲切。
　　“我知道你和你妈妈最近经历了很多事情。”

　　顾卿握着手机，沉默地听着。
　　“但你也别怪你妈妈，她也是一番苦笑，我也是做母亲的，能理解她的难处，”文慧的话说得恳切，“明天我正好到S市出差，想请你们吃顿便饭，权当是为了之前你妈妈照顾林谢的事儿，你看方便吗？”

　　理由正当，姿态放得很低。
　　顾卿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好。”顾卿答应了下来。
　　文慧和王凤兰，对于顾卿来说，都是难以面对的存在。

　　挂了电话，顾卿看着漆黑的手机屏幕，深深地叹了口气。
　　阳台上的电话依旧还在继续。

　　顾卿等着王凤兰挂了电话，才从房间里面出去，将文慧的话跟她说了一遍。
　　她能看得出来王凤兰不愿意，但跟她一样，没有理由。

　　第二天一大早，文慧就将地址发了过来。
　　顾卿查了下地图离S大不算很远，一看就是文慧精心选过的。

　　赴约的地点在一家环境清幽的私房菜馆，独门独院，门口挂着木质的牌匾，看起来价格不菲。
　　顾卿和王凤兰到的时候，文慧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一看到她们，便亲切地迎了上来。
　　“文阿姨。”
　　顾卿叫了一声，文慧自然地拉着她的手：“真是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又长漂亮了不少。”

　　倒是王凤兰，见到文慧有些局促。
　　没了赵胜的身份，对着文慧，总觉得有些尴尬。

　　文慧主动对着王凤兰先开口：“还是跟以前一样叫嫂子吧。”
　　毕竟赵苒，是拿她真心当妈妈看的。

　　这些年王凤兰做的，他们也都看在眼里。
　　王凤兰便也开了口，叫了一声：“嫂子。”

　　文慧带着她们穿过挂着竹帘的走廊，推开了一扇雕花木门。
　　“建国刚好要来接我，便带着林谢一起来了，正好大家一起吃顿饭。”随着文慧的话音落下，顾卿的脚步停住了。

　　林谢也来了？
　　林建国正在旁喝着茶。

　　林谢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正偏头看着窗外，听到动静，他回过头，视线在空中与顾卿的撞上。
　　仅仅一秒，他就移开了。

　　“林叔叔。”顾卿朝林建国打了声招呼，继而又看向林谢，朝着他微微点头，算是招呼过，便安静地坐在了一旁。
　　文慧已经点过了菜，等着上菜的期间，跟王凤兰闲聊。

　　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文慧问着她们还习不习惯，缺不缺什么东西。
　　林谢坐在顾卿对面的位置上，视线总是不受控制地朝着他看过去。

　　只是他低着头，好像这场饭局都与他无关。

　　顾卿不明白，林谢问自己在哪个校区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吃这顿饭吗？

　　“卿卿这次考的不错，”文慧的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顾卿身上，“苒苒那丫头说，你的分数，足够上B大了，怎么最后选了S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