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明月而来》咬耳定律

28、第 28 章

　　林谢上楼之后，顾卿正帮着王凤兰将厨房的饭菜端出来，脸上依旧是一副迷茫的样子。
　　他自己也想不到，就这么几个小时，会出现在这里。

　　甚至，这一切，还是他自己的要求。

　　林谢朝顾卿走了过去：“你休息会儿吧，我来。”
　　顾卿不禁汗颜，林家少爷什么时候干过活，忙摇头道：“已经没有了，可以吃饭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赵苒背着书包从外面进来，看见客厅里多出来的那个高大声音时，诧异道：“表哥？”

　　看看林谢，又看看还在客厅的行李箱。
　　林谢冲她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平淡地解释一句：“我妈出差了，我来这暂住。”

　　“哦……”赵苒没多问，直接进了厨房问王凤兰，“妈，今晚吃什么呀？”

　　赵胜回来的时候刚刚准备吃饭，倒是看见林谢没有怎么惊讶，许是回来的路上，文慧已经打过了招呼。
　　为了让林谢没有负担，甚至让他当自己家一样。

　　饭桌上的气氛，倒也因为林谢的关系，没有特别的安静。
　　顾卿低着头，吃着碗里的饭。
　　她原本是不打算吃晚饭的，可林谢忽然的出现，让她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赵苒倒是没心没肺，突然想起来什么的，问了句顾卿：“下午怎么没见你上课？不舒服了回来休息吗？”
　　然后又转头看了看林谢：“听你们班的人说，你下午也休息了？”

　　顾卿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王凤兰停下了夹菜的动作，诧异地看向顾卿，眉头跟着皱起来：“请假？”
　　她没见顾卿回家。

　　“是哪里不舒服？”
　　王凤兰想起顾卿刚刚回来的时候，面色确实不同，倒是担心她的身体。

　　顾卿没有回答王凤兰的问题，餐桌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赵胜正想打着圆场，身边一道平稳的男声打破了僵局：“阿姨，我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看到她了，脸色不太好，应该是胃不舒服。”

　　林谢没有看顾卿，只是对着王凤兰解释着。
　　王凤兰脸上的担忧，更重了：“胃不舒服？去看过了没有？不舒服还说不吃晚饭，那可不行，等明天我带你再去检查一下。”

　　连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赵胜都开了口：“学习重要，身体更重要。”
　　顾卿依旧没说话，只是快速地吃着碗里的饭菜，再将碗筷放下：“我吃饱了，先回去休息了。”

　　餐桌上的气氛更加古怪。
　　林谢看着被关上的房门，顾卿以前在林家住的时候，也是这副样子，总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

　　没想到，她在家里，依旧如此。
　　小心翼翼。

　　因为林谢的到来，赵苒将房间让了出来给他，自己则搬来跟顾卿同住。
　　这还是她第一次跟顾卿住在同一个房间。

　　小时候，她们才刚刚住到一起的时候，赵胜和王凤兰就打算让她们住在一起，增进一下感情。
　　只是那时候的她们两个人，都绝对不同意。

　　*

　　夜深了。
　　赵苒洗完澡出来，难得没有见顾卿写作业。

　　而是躺在床上，闭着眼，没有动。
　　赵苒躺在她的身边：“你今天是不是因为成绩的事情，才不开心？”

　　顾卿呼吸平稳，赵苒仍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一次没考好而已，你别压力太大了，就算最后真的不行，也没事。你看我，成绩一直都不好，不也没事吗？人活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别让自己太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声音渐渐消失，慢慢变成了均匀的呼吸声。
　　赵苒睡着了。

　　在彻底的黑暗和寂静里，顾卿缓缓睁开了眼睛。
　　天花板的轮廓模糊不清，黑夜，将她整个人笼罩。

　　她难过的，不止这一次考试而已。
　　而是自己，离林谢的脚步越来越远了。

　　*

　　第二天，学校里依旧是议论声不停。
　　但是顾卿没有心思去理，她不能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面。

　　顾卿照例在学校待得晚了一些，回家的路上，遇见了林谢。
　　他走在自己的前面。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就像未来的路，也被拉得很长。

　　吃过晚饭，顾卿刚想回房间。
　　“等等。”林谢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顾卿不确定他是不是再叫自己，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林谢收拾着碗筷，又用抹布擦了两遍桌子，然后才看向她。
　　“今天不是发卷子了，拿出来看看。”

　　顾卿倒是没多想什么，回了房间将自己的书包拿了出来。
　　林谢已经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直到卷子已经铺满了整个桌面，林谢依旧还在看她的卷子。
　　顾卿有些后知后觉，难道林谢是要帮她看错题？

　　“这道题，”林谢的指尖点在了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上，“你为什么用这三种函数来解？”
　　顾卿茫然地看着他，不然用什么公式？

　　林谢不等她的回答，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出一个简单的公式：“现在你的问题，是给自己加戏了。”
　　“加戏？”

　　“出题老师的出题意图，你过分解读了。”
　　他的笔尖在纸上划过，寥寥几笔，一个最简洁的辅助线就出现在眼前。

　　原本复杂到头皮发麻的题目，瞬间变得清晰明了。
　　是啊，明明有更简单的路。
　　这个公式，她当时明明已经想到，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还有这里，”林谢的笔又移到了另一道填空题上，“这个变量替换，多此一举。”
　　林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将卷子往她面前推了过去。

　　“自己看，错在了哪里？”
　　只是顾卿没有看他手上的卷子，而是看着林谢的脸，他这是真的要给自己补课吗？

　　林谢看着她发蒙的眼，轻笑一声：“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题？”
　　“哦。”顾卿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眼睛，落在了面前的卷子上。

　　自己上一次跟林谢坐在这里讲题，那时的他还有着对自己的抗拒。
　　可现在，他不仅变得主动了，竟然还对自己笑了？

　　顾卿没有时间多想，林谢已经拿起了她的物理卷子，用同样的方式，指出了她错的那些题目。
　　无一例外，都不是因为她不会。

　　而是因为，她想得太难，太偏，钻进了牛角尖，把自己困死在里面。
　　她承诺过，会向着他而去。
　　可她有些太急了，急到忘了最开始该怎么走路。

　　客厅的灯光柔和地洒下来。
　　林谢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
　　顾卿拿起笔，重新开始演算那些错题。

　　当她顺着林谢指出的思路去思考，竟然一道道地被解开了。
　　顾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下笔，一抬头，就对上了林谢的视线。

　　他不知道看了多久，就那么安静地看着自己。
　　“谢谢。”顾卿刚刚说出两个字，林谢忽地伸出手，拿走她手上的笔。

　　林谢站起身：“以后别想那么复杂。”
　　顾卿总觉得他这句话有歧义，抬起眼，看着他，黑色的瞳孔里面映着灯光，也映着她的身影。

　　在这段时间里。
　　林谢会带着她，总是在吃完饭之后，一起在客厅里面学习。

　　赵苒会自觉地将空间留给他们，知道现在是关键的时候，谁也不来打扰。
　　只是王凤兰会拿上一些水果放在桌上，即使他们二人从来不吃。

　　林谢的话不多，大多数的时候，他只是坐在旁边看自己的书，只是会在顾卿停下来的时候，适时给予一些指导。

　　顾卿不再焦虑，她发现，林谢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她问题所在，一步步地帮她梳理知识漏洞。
　　不是她笨，也不是她的基础差。
　　而是她的思维方式有问题。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下一次的月考。
　　排名公布的那天，顾卿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但紧张的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教室里，林谢也是难得出神。

　　周明还是咋咋呼呼的样子：“重大新闻，月榜出来了。”
　　林谢抬起头，朝着消息的来源看了过去。

　　“快说快说，这次前三又成了哪几位神仙？”
　　周明嘿嘿一笑，看了林谢一眼：“第一肯定不变，但是顾卿又杀回来了。”

　　“我靠，果然还是牛人。”
　　林谢握着笔的手，不自觉地松了。
　　随即，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我就说嘛，上次肯定是失误，顾卿怎么可能真的掉队。”
　　周明还在那边描述着：“我见老刘德脸上又快要笑成花了。”

　　“哎，只有我差，是真的事实。”

　　晚饭的时候，顾卿心里是难得的轻松。
　　赵苒由衷地感叹：“你们俩是真的厉害，我就不行了，感觉我脑子是个摆设。”

　　顾卿安慰：“你只是没用心。”
　　“我用心了啊，”赵苒哀号，“但就是记不住。”
　　然后求救般地看着林谢：“表哥、大神，你觉得我现在开始努力，还来得及吗？您老顺带一起带带我呗。”

　　林谢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条斯理地吐出三个字：“来不及。”
　　赵苒的心碎一地。
　　顾卿看着她夸张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家里的气氛一时之间和谐了起来。
　　顾卿和林谢还在客厅里学习。

　　但是王凤兰的面色不是很好。
　　主卧的门被轻轻关上，赵胜看着坐在床边的王凤兰，她正对着窗外发呆，连他进来都没有发觉。

　　“凤兰，”赵胜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王凤兰回过神，没有看他，视线依旧落在窗外漆黑的夜色里。

　　良久，她才开口。
　　“等孩子们高考结束，咱们俩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