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明月而来》咬耳定律

24、第 24 章

　　高一（七）班，在教室的最后端，跟尖子班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下课时间，教室里吵吵嚷嚷。
　　顾卿坐在靠窗的位置，安静的整理着刚发下来的新课本。

　　赵苒坐在她的身边，轻轻的拉着她的校服外套：“我真的可以来上学吗？”
　　直到现在，她还是感觉自己在做梦。

　　自从上次生病之后，就已经做好了再也不上学的打算了。
　　除非，她要做完手术才可以。

　　这次她没有做手术的回来，就以为自己将会被永远的困在家里。
　　可现在，她不仅来上学了，顾卿甚至还转来陪自己。

　　“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却让赵苒瞬间红了眼眶。

　　“谢谢你。”
　　赵苒原本以为，顾卿三番两次救自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没想到她这么好的成绩，转来这里。

　　“没什么，你好好上课就行。”
　　顾卿没有解释，也不需要解释。
　　自己所作的一切，原本也不是为了她而已。
　　或许，这样，她就能彻底的，从林谢的世界里消失。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把他推回正轨的办法。
　　顾卿努力的将胸口的不适压了下去，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静。

　　这还是普通班转来大神，虽然顾卿只是第二名，但在这里，已经是学霸般的存在。
　　顾卿长的不差，难免会有胆大的男生，会过来凑热闹。
　　纵使已经有赵苒在旁边驱赶一二，但依旧架不住人正经的借口。

　　比如说，借着问问题的名义凑到她的身边。
　　顾卿只是淡淡的应付着，礼貌而疏离。
　　只等着这段新鲜劲儿过了，自己就能回归到正常的生活。

　　顾卿在这里并没有感觉到不适应，甚至所有的老师，都会对她特殊关照，所有的问题，都会优先以她为主，简直是让她受宠若惊。

　　赵苒收拾好东西，站在一旁等她：“回家吧。”
　　顾卿手里还拿着笔，将没有做完的习题摊在桌上，头也不抬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没做完。”

　　“我陪你吧。”反正她也没什么事儿。
　　“你先回去吧，不然爸妈会担心的。”顾卿拒绝了她的陪伴。

　　但她说的，也是事实。
　　要是让爸妈担心了，说不定明天就来不了学校了。

　　赵苒只好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弄的太晚。”

　　冬日的夜晚，总是黑的特别的快，特别的沉闷。
　　教室里只剩下了顾卿一个人。
　　也不知道到底是过了多久，等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教室的门外，正站着一个人的身影。

　　这个身影，她再熟悉不过。
　　她的目光被他整个人吸引过去。

　　她也不知道林谢在外面站了有多久，她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
　　走廊上的灯光昏黄，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隔着距离，顾卿依旧能在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看见骇人的风暴。
　　看着林谢，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来。

　　林谢站在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那么的看着她。

　　顾卿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先开了口：“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应该在哪里？”林谢终于开口，带着狠声的质问，“为什么要转班？”

　　“为什么？”林谢又问了一遍，身体微微前倾，逼近她。
　　“理由，你不是知道吗？”顾卿反问。

　　要是他不知道，怎么会来找自己。
　　“顾卿，你觉得我会信这种鬼话？”

　　林谢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压过来，带着冬夜特有的寒意。
　　她的每一步，都像是在逃离。
　　而林谢，显然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你觉得，”顾卿深吸一口气，“我应该怎么说？”
　　“说实话。”林谢已经快要没了耐心。

　　顾卿看着他，一字一句，残忍的破开两个人的心知肚明。
　　“林谢，你病了。”

　　林谢的身体僵住，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教室里陷入了死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顾卿以为他会暴怒，会质问，甚至会做出更过激的行为。
　　可他没有。
　　就那么的站着，一动不动。
　　良久，他才重新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

　　“所以，这就是里逃走的理由。”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被抛弃的脆弱。

　　“毁掉自己的前途，就为了离我……远一点？”
　　顾卿反驳：“我没有毁掉自己。”

　　“那不一样。”林谢低吼出声。
　　顾卿别开脸，不敢再看他：“林谢，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你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的活着。”
　　“别再为了任何事，任何人，来影响你的情绪。”
　　“更不要，再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

　　顾卿的话，像是钥匙，打开了内心最深处的盒子。
　　里面装满了那些被他可以忽略的，黑暗的，扭曲的念头。

　　顾卿看着林谢的瞳孔一点一点的涣散。
　　趁着他失神的瞬间，顾卿迅速的收拾好书包，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直到冰冷的空气迎面而来，顾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跑出了教学楼。
　　冬夜的冷风吹在脸上，刀割一样。
　　顾卿没有停下，一路跑回了家，生怕在停下来之后，见到林谢的脸。

　　她弄出的动静很大，直直跑回了房间，将自己关起来。
　　顾卿将脸埋进膝盖里，肩膀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的对不对。
　　但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

　　一夜辗转。
　　顾卿只觉得有些头昏脑胀。

　　七班的班主任，外号叫老刘。
　　踩着铃声进了教室，他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脸上咧着的笑，差点收不住。
　　“同学们，安静一下，安静一下。”老刘拍了拍讲台说着。

　　“今天，我们班，还有一位新同学来。”老刘清了清嗓子，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谁啊，能让老刘这么高兴。”
　　“还有谁比顾卿还要让他震惊的。”

　　底下立刻起了窃窃私语。
　　顾卿的心忽的跳漏了一拍，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从脚底升起。

　　“好了，现在大家用最最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新同学——林谢。”
　　老刘的话音刚落，教室的门口出现了一个清瘦高挑的身影。

　　冬日清晨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给他周身渡了一层浅淡的光晕，却丝毫驱散不了他身上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冷冽。
　　林谢背着书包，单手插在口袋里，平静的站在那里。

　　整个七班，在安静了三秒之后，彻底炸开了锅。
　　“我靠，竟然是林谢。”
　　“年纪第一，来咱们班，是我的幻觉吗？”

　　“第一和第二都在咱们班，让我一时分不清我究竟是尖子生还是普通生了。”
　　“也难怪老刘这么高兴了，这升学率妥妥的了。”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而顾卿，在看到那个身影后，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怎么会来？

　　身边的赵苒更是要惊掉了下巴。
　　“表、表哥？”

　　然后看看林谢，又看看顾卿。
　　林谢是个有主意的人，不会随意的转班，除非是有更重要的人或事情。
　　她自觉自己不是这个人，那就是只有顾卿了。

　　可看着他们之间，又不像是自己想的那回事。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老刘显然对现在这个效果非常满意，他笑呵呵的指了指教室唯一一个空位：“林谢同学，你就先坐到那个位置吧。”
　　那个位置，恰好是教室的另一个靠窗角落。
　　与顾卿，只隔了一排桌椅的距离。

　　林谢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老刘一眼。
　　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侠，一步一步，朝着位置走了过去。

　　一整天，顾卿如坐针毡。
　　总是觉得有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让她觉得不自在。

　　所有的老师上课都变得格外卖力，甚至有些课，还更换了老师。
　　只怕现在原来的老主任，要后悔死了。
　　一个两个都是拿赵苒当借口，应该要将赵苒掉到尖子班去。

　　顾卿不明白。
　　她以为自己的态度足够清楚。
　　以为林谢会愤怒，会生气，两人会老死不相往来，但终究会回到他原本的轨道上去。

　　可林谢现在在做什么？
　　用她相同的方式，来毁掉自己吗？或者是来陪着她一起……堕落？

　　这到底是算什么？

　　熬到了放学铃声响起。
　　顾卿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朝着身后的位置看了过去，林谢没有在班上过多的停留，已经朝着教室外面走了出去。

　　“我先走了。”顾卿匆匆的对赵苒说了一句，抓起书包就追了上去。

　　林谢走的很快，顾卿几乎是要小跑，最后才在校门外赶上了林谢。
　　“林谢。”
　　可林谢一点都没有想停下来，甚至知道她在身后时，加快了脚步。
　　顾卿迫不得已，抓住了他的手臂。

　　“放手。”林谢的声音干涩。
　　顾卿的手指收紧，丝毫没有想放开的意思，也怕林谢会挣扎，更是死死的扣住他的手腕。

　　林谢又重复了一遍：“放手。”

　　校门口人来人往，已经有不少人的视线，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顾卿不想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但是又不能放开，一旦松开手，她敢肯定，林谢会跑。

　　“跟我来。”顾卿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拉着林谢朝着旁边的小巷子走去。
　　林谢没有挣扎，或者说，他只是懒得反抗。

　　巷子里对着废弃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顾卿站在巷子口，挡住了林谢的路，才松开了手。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顾卿甚至能看见林谢眼底泛起的红血丝。

　　他似乎，也是一夜没睡。
　　顾卿扬着头，迫使自己与他视线对视：“你又为什么要来？”

　　林谢终于有了反应，扯了扯嘴角：“这个问题，不是应该我问你吗？”
　　林谢反客为主，身体前倾，带着惯有的压迫，瞬间将两个人的位置颠倒。

　　“顾卿，”林谢朝着她逼近一步，将她困在了他和墙壁之间，“难道只允许你一个人发疯？”

　　他的话，让顾卿只觉得浑身发冷。
　　“你以为你转走，我就会怎么样？会愧疚，会自责，会一辈子活在你的'牺牲'里？”
　　顾卿想要辩解：“我没有——”

　　林谢不信，低笑出声：“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你自己心安理得的逃走？”

　　她以为，自己的离开，会让林谢过上正常的生活。
　　可没有想到，林谢竟然是这样想她。
　　以为她是用一种自毁的方式，来惩罚他，远离他。
　　这么久以来，心里的委屈涌上心头，顾卿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顾卿用力的推开他，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林谢，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