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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需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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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阿尔塔又回到了时不时会惊醒的状态,而且醒来后也很难再入睡。
他有在听医生的话,减少工作,多出去走走,透透气。
不过他能自己走出去最远的距离也就离皇宫两公里左右的地方,这会花上这位并不强壮的陛下几乎一天的时间。
这一天他能看到的只会是热闹繁华的王城。
联想到自己曾见过的的贫民窟和工厂,阿尔塔觉得现在也不是赴死的好时机。
至少,至少在新党还没能完全代替他之前,他都不能死。
但他的身体状况确实在每况愈下,这点不用医生说,阿尔塔自己也能感觉到。
十二国和谈会议进行得很顺利,忒伊亚收回了被侵占的领土,同时签订了一系列的和平条约,火凰军也班师回朝,等待皇帝的授勋。
侍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利维尔中校凯旋,您不去为他接风吗?”
“我当然要去。”阿尔塔选定了授勋仪式的礼服,“不只是接风,还有火凰军军官的授勋仪式。作为忒伊亚的皇帝,我怎么能缺席这么重要的仪式呢。”
一共二十一枚勋章,对应的二十一名在战争中作出杰出贡献的军官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等待接受属于他们的荣耀。
只是,从来不喜欢出现于人前的皇帝陛下只是机械为他们佩戴勋章,然后念出一段既定的祝贺。
利维尔是最后一个。
仪式结束,阿尔塔便借身体不适离开,晋升为中校的利维尔沉默着目送他。
一旁的同僚笑着打趣他:“陛下确实长得很漂亮,跟贵族小姐似的,不过中校也不用这么盯着吧?”
利维尔却不想开这样的玩笑,只是低声呵斥他:“不许对陛下无礼。”
同僚讨了个没趣,却也不敢继续招惹。
毕竟陛下早年暴君的名声声名远扬,利维尔又是陛下最忠诚的爪牙,可能稍微说错一句话一会就断头台见了。
宴会厅今天罕见的热闹。不过没有公子贵女在舞池中起舞,聚在这的都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军官,有的还带着家眷。
不过阿尔塔并不打算出席宴会,他让女仆给利维尔带了一句话。
“来暖宫。”
短短三个字让利维尔心潮澎湃。他推开了所有敬酒,恨不得三步并两步,立刻飞去暖宫。
只是这三年的日思夜想,在此刻也只化作了一句问候:“陛下。利维尔·沃克中校,诚挚祝您平安康健。”
“我让你过来,不是让你说这个给我听的。”阿尔塔缓步上前,踮起脚,搂着眼前的男人的脖子,青涩地吻了上去。
只是简单的薄唇相贴,就足以让中校大脑宕机。
只不过等他反应过来,他却不敢加深这个吻。这过于理想,过于梦幻,以至于利维尔在这一吻过后不敢睁眼,生怕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这回倒是阿尔塔想不明白了。
“你不是喜欢我?今夜我不是忒伊亚的皇帝,我只是阿尔塔。”
“或者明天,以后的某一天也可以是。你答应过我,会带我去高等学院旁听课程。”
但利维尔只是紧紧抱着阿尔塔。
其实共通了精神领域后,阿尔塔是可以时刻探知到利维尔的想法的,只是他当时气疯了,这几年一次也没有探究过。
而此时此刻利维尔的心声只有一句,“我怕我再伤害到你。”
“那三年前你怎么不怕?”阿尔塔反问,但很快又摇了摇头,“算了……忒伊亚需要我,我也需要你。”
接着又是一个青涩的吻。
利维尔很清楚,阿尔塔……在故意引诱他。但这种时候他还能忍得住的话,他就不是男人。
……
利维尔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在皇帝的寝室中醒来,更没想过……
还能再见到如此柔软的阿尔塔。
二十一年前,阿琳娜皇后生下阿尔塔时就被告知,这孩子极有可能早夭,就算没有夭折也活不过四十岁。于是救子心切的皇后试了无数方法,她甚至听信了祭司的方法,让阿尔塔打扮成女孩去欺骗神灵。
所以他一直留着长发,穿着裙子,性格也像淑女一样柔软天真。
先皇对长子长女无比严苛,因为他们是健康强壮的孩子,可以被随意摔打,这位严父相信这样的教育能让他的继承人快速成长。
尽管先皇对长子长女的教育相当狂放不羁,却对幼子极尽宠爱,几乎到了要星星不给月亮的程度。
安德烈和菲尼克斯虽然不满这个孱弱的弟弟分去了父母的宠爱和关注,却也知道弟弟能得到的东西注定不会比他们多。
于是他们也心照不宣地照顾起阿尔塔。他们不知道弟弟喜欢什么,所以给弟弟的礼物都是乱七八糟的——
有时是一本不那么有趣的书,有时是一把只是看起来好看但根本无法演奏的提琴。
但小阿尔塔还是高高兴兴地收下了,还把哥哥姐姐的礼物精心收藏在布拉姆宫。
只是一切都在阿尔塔被押上皇位时变了。他开始变得喜怒无常,流血事件越来越多……直到他夺回所有的权利,主动担起皇帝的责任。
十六岁那年,利维尔帮阿尔塔剪去了长发,也剪去了阿尔塔所剩无几的柔软。
他离开的这三年似乎没有人为阿尔塔打理头发,已经有些长长了,看上去很好摸。
利维尔忍不住伸手,可在要触碰到眼前人时还是打了退堂鼓,怕惊醒了他。
“利维尔,想摸就摸,我听得见你心里在想什么。”
“你醒了?”
“天亮了,自然就醒了。”
“还可以多睡会。”
阿尔塔摇了摇头,他今天还想出门多逛逛。只是身体酸痛得很,他起不来。
中校伸手,把倔强的陛下捞回怀里,“再睡半小时也没关系的。”
阿尔塔闭上眼睛跟他讨价还价:“十分钟。”
“好。”
不过起床并不是那么顺利的事,尽管阿尔塔几乎是精准地在十分钟后睁开了眼,但身体仍然在抗议,最后只能由利维尔抱着去洗漱,再去餐厅。
女仆和侍从一个个噤若寒蝉,再结合昨夜寝宫的动静……
先皇,皇后,你俩的小儿子是同啊——还是被压的那个啊——
用餐结束后,利维尔规划了一下今天的行程,很私心地去掉了所有工作。
高等学院他早就联系好了,校方说已经给陛下安排好了,并且保证不会泄露陛下的身份。
阿尔塔选的课几乎都是社会方面的,其中有位老教授的课特别受欢迎,每一场都是座无虚席,连阿尔塔都只能坐在后排,不过这不耽误他一样认真做笔记。
“只可惜我不能经常来。”阿尔塔满是遗憾地翻看着笔记,“不过会有人做的比我好的。”
“阿尔塔,音乐学院现下有个演奏会,有兴趣去听听吗?”利维尔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试探,“还是说,你更想去美术学院看展出?”
他合上笔记本,摇了摇头,“有些累了,还是不去了。”
利维尔给行程表划了两个叉,“那就回家?”
“嗯,马车慢一些,在王城里多走一走。”
车夫按照利维尔的指示,在王城里慢慢晃悠着,阿尔塔靠在窗边,认真地看着王城的一切。
他其实不知道他当皇帝这些年到底改变了忒伊亚多少,不过见到的路人大多带着笑容,阿尔塔也能多少也能相信忒伊亚是在往好的方向走。
马车忽然停了,车夫回过头询问:“前面被人群堵住了,要绕行吗?”
阿尔塔按捺不住好奇,拉着利维尔下车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只见人群围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和一个趾高气昂的中年人,还有人对小孩指指点点的。
中年人道:“快说你的袖扣从哪偷的!”
小孩倔强地反驳:“不是偷的!是……是一个大哥哥送我的!”
利维尔很快就认出了中年人的身份,“是亚克兰街一家当铺的老板,叫雷德利,以前的很多贵族都在他这典当过东西。”
雷德利接着给了这小孩一巴掌,怒骂:“红宝石那是专供皇室的东西,你一个贫民窟出来的小东西怎么可能会被人送这么贵重的袖扣!”
阿尔塔马上就抓住了重点:“红宝石袖扣?安达?”
“怎么了阿尔塔?”
阿尔塔没管他,而是高声道:“先生,你误会了,袖扣是我送给这孩子的。”
雷德利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围观人群也给阿尔塔让了路。
但当铺老板仍然不相信,质问:“你又是谁?”
被质问的皇帝不紧不慢地伸出手,当着所有人的面戴上了有皇室印章的戒指:“阿尔塔·斯洛奇维尔,有印章做证明。”
当铺老板登时傻了眼,砰的一下跪在地上。打死他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在大街上遇到皇帝陛下,而且,皇帝陛下竟然会为一个贫民窟的孩子说话!
围观的人纷纷行礼,安达也学着这些大人的样子,老老实实地跪着。
阿尔塔把安达扶了起来,向他道歉:“很抱歉我欺骗了你,能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安达怯怯地回答:“也没什么,就是想换些钱帮妈妈买药。”
雷德利立刻接话:“小人马上按照这对袖扣的价值、拿足够的钱过来!”
安达拿到钱后,还锲而不舍地跟着阿尔塔的马车走了一段路。
阿尔塔忍不住问他:“你不害怕我吗?”
安达反问:“那你前几天说的话你还记得吗?是真的吗?”
阿尔塔毫不犹豫给出了答案:“当然记得,当然是真的。”
“那我就不害怕你,我也等着大哥哥实现的那天。”安达说完,跟阿尔塔说了再见,抱着小布包向着旧绿街的方向小跑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