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塔的皇帝日记》是雪丸呀

10、总有值得留恋的

　　星历1681年，7月29日。
　　阿尔塔在自己22岁生日的这天，把自己架空了。
　　这下乔伊斯更愁了。前半年经历过刺杀事件后，他根据雅各布搜集来的情报清扫了剩余蠢蠢欲动的保皇党，剩下的贵族末裔也在他安排的情报员的监控着一举一动，这事就算是结束了。
　　但谁想到阿尔塔突然不干了！他不干了就代表新党要揽下所有工作！不过好在从高等学院选拔出来的人才都很能干，并且涵盖各方各面，也没到能愁死乔伊斯的程度。
　　阿尔塔倒是乐的清闲，每天种花养草，还会时不时地拉着他老公在王城里到处乱跑。
　　是的，自从阿尔塔和利维尔抱在一起被报幕人看到并且碎嘴子似的到处乱传后，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陛下和中校是板上钉钉的一对。
　　甚至有胆子大的，用他们两个作原型，写了一篇长篇小说刊登在报纸上，还甚是火爆，阿尔塔自己也看的津津有味的。
　　不过有一点令阿尔塔不满的是，这人怎么把他写成了个恋爱脑？
　　于是皇帝陛下亲自提笔，给小说作者写了封信提了几点建议。
　　这期间他还在公立学校里见到了安达，安达也很开心，跟他说，虽然旧绿街还是老样子，但是住在那的人开始变少了，等再过个几年，大家一定都能过上好日子。
　　他还给阿尔塔送了一对袖扣和一块漂亮的紫水晶，说是学校组织去春游时捡到的，一共有三块。一块卖掉了，还有一块他让雅各布帮忙找珠宝商做了这对袖扣，和最大最漂亮的紫水晶一起送给阿尔塔做生日礼物。
　　阿尔塔珍而重之地收下了。“这是我迄今为止，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1681年是平凡又平静的一年。
　　加冕八年，执政七年的阿尔塔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一直以来拴着他的那根绳子，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断开了。
　　他又感受到了八年前的迷茫和不知所措，如果忒伊亚不需要他了，那他以后还能做什么呢。
　　也许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但他还有那么一点点舍不得。
　　又过了两个月，科学院传来好消息，他们已经研制出了针对性的精神类药物，虽然阿尔塔的病并不能根治，这种药也需要终身服用，但阿尔塔可以不用再遭受折磨了。
　　也就是说，他可以活过40岁了。
　　一开始阿尔塔确实有在好好的吃药，后来他嫌药苦，好说歹说也不肯再吃。女仆们知道只有女仆长和中校能管的住陛下，所以这种时候她们都会叫上两位大能的其中一位，看着陛下吃。
　　以至于后来阿尔塔在躲避吃药这件事上跟艾米莉亚和利维尔斗智斗勇。
　　如此过了一年。

　　虽然阿尔塔把事务都转交了出去，但忒伊亚国内的大事还是要给他过目和签字，乔伊斯也时常借着这个空档来暖宫和阿尔塔喝口茶，聊会天，顺便休息半天。
　　阿尔塔当然愿意陪乔伊斯，毕竟他知道自己干的事有多缺德，让人喘口气是应该的。
　　年末，阿尔塔特地开放了宴会厅，把新年演奏会搬进了皇宫，而他也同去年一样，当了第一天的落幕。
　　曲子也仍然是去年的那首，欧文给它取名《满月》，并把结尾稍微改了改。他说《满月》太过悲哀，所以就改成不那么哀伤的结尾。
　　阿尔塔当然听得出老师是什么意思，只是笑了笑，接受了这个改动。
　　这一次，新鲜出炉的演奏家们，都效仿去年的阿尔塔，在脖颈上系上了领花。
　　这简直令他哭笑不得。他当时的不得已之举，好像把时尚风潮引向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不过嘛，他也赶紧让艾米莉亚奶奶帮他做了一个一样的，保持队形。
　　新年伊始，利维尔效仿东方人，给阿尔塔包了一个红包。
　　他解释：“听说东方人会在这一天给孩子一个装满祝福的红包，我也想给你包一个。”
　　“但我又不是小孩子。”阿尔塔拿到却不着急拆。他知道东方人的确有这么个传统，而且一般是在红包里塞钞票，但他不缺钱，所以他在猜利维尔给他包了什么祝福。
　　里面是一份地契。
　　他抬起头问：“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愿意和我一起做个普通人吗？”利维尔把一脸懵地阿尔塔揽入怀中，“不是其他的身份，只是利维尔和阿尔塔。”
　　但阿尔塔无法回应，只是沉默着。

　　四月中旬的一天，阿尔塔再一次被伺候得下不了床，好在现在忒伊亚的国事只需要让他过目，让他有大把时间赖床。
　　只是门外的声响实在是扰人，烦得他纵使浑身不适也尽力爬起来看看到底是谁要干嘛。
　　只见利维尔推开门，一脸春光满面，说：“最近您很清闲，所以我想给您找点事做。”
　　阿尔塔有些疑惑，直到女仆长艾米莉亚把几个整齐穿着小礼服的孩子领进来，都是四五岁的模样，畏缩成一团，不敢看他。
　　但他分明认得，那些小礼服是他小时候的，虽然说都只穿了一次就因为再穿不符合身份塞进了衣柜，但利维尔什么时候把他的衣柜撬了？
　　利维尔：“您的衣柜什么时候锁过？您怕不是忘了，它们都是由我亲自保管的。”
　　“所以……你捡了一群小孩让我养？”
　　“他们都是聪明孩子，陛下会喜欢的。”
　　阿尔塔有一点无语，抄起枕头对利维尔进行一个砸。
　　“谁一大早的穿晚礼服？你不会去买一些舒适亲肤的衣服回来？”
　　利维尔理直气壮道：“可您没有给我经费。”
　　阿尔塔不再理他，而是转头对女仆长说：“艾米莉亚奶奶，拿一些钱去给这些孩子买衣服，再让厨师做一些……一些孩子吃的东西，再收拾出几个房间。”
　　女仆长欣喜地领了命令，带着这几个孩子离开了。

　　这些小孩的确如利维尔所说，都是聪明孩子。被领回来的第一天他们就学会了观察阿尔塔的脸色，也知道这个看上去脾气很不好的大哥哥其实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于是他们开始大着胆子在皇宫中摸索，捣乱，阿尔塔实在受不了他们，第三天就把这五个孩子抓进书房进行一通教育。
　　三个男孩两个女孩虽然头低着，但满脸都写着，知错了，但下次还敢。
　　他没辙了，自暴自弃道：“我不会教小孩子，明天就让他们读寄宿学校，学费我出。”
　　利维尔无奈道：“寄宿学校不收这么小的孩子。”
　　“那你带回来干嘛？！”
　　利维尔让女仆把孩子们带去玩，然后跟他解释：“他们都是英雄遗孤，父亲战死在边境，母亲也丢下他们改嫁了。我带他们回来，也是为了让您在这世上还有牵绊。”
　　没有牵绊的人是最难留下的。以前阿尔塔还会为了忒伊亚努力地活着，现在他把权利全部放给新党，不用再为忒伊亚煎熬心血了，还能有什么可以留住他呢。
　　所以利维尔只能想出这个办法。
　　阿尔塔顿时收起了表情，“我不喜欢你这样。”
　　“我们不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吗。你需要我回应你的喜欢，而我需要你帮我抵抗辐射。现在这种关系被打破了，你没有资格再干涉我的选择。”
　　利维尔在书房愣了很久。他虽然从没奢望过自己能成为能锚定阿尔塔的锚，但一句“各取所需”就足够把他的心撕碎。
　　“阿尔塔！”
　　“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阿尔塔反问他，“还是说你忘了在我十八岁的时候你对我做过什么？”
　　利维尔慌了。他很想说……
　　“那是为了保护我才不得已做的。你可真会找理由啊，利维尔。”他轻轻道破了利维尔心里的话，“不被你强迫我只能勉强活到十九岁，所以你是不是觉得，我还要感谢你？”
　　说完这一段诛心的话，阿尔塔仍然是面无表情的。他等着利维尔给他回答，但这人现在跟会喘气的石头没有区别。
　　阿尔塔没有再给利维尔解释的机会，只是说：“至于中校带回来的那几个孩子，我会把他们好好养大的。”
　　阿尔塔离开许久之后，失魂落魄的利维尔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志。他怎么能忘了，他是伤害了阿尔塔的人，他竟然还想奢求得到阿尔塔的爱？他有什么资格，他怎么配？！

　　整个皇宫都知道陛下和中校又吵架了。第一次是五年前，陛下歇斯底里地把当时还是少校的利维尔赶去边境三年。现在侍从们面对阿尔塔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他再次发病。中校不在，没人能控制的住陛下。
　　但阿尔塔只是发呆，顺便思考了一下自己对利维尔的感情。
　　要说爱，应该确实有一点，毕竟相伴了十九年，分不清也很正常。只是还不等他能够理解这一点爱，利维尔就亲手把它捏碎，变成了恨。
　　……算了，再想又有什么用呢，反正已经不会有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