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弗洛娃的悲惨虫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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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窗帘拉起来了，我又总是被弄得昏昏沉沉，注意不了时间的变化，也不知道多少天后，奥德里奇的疯狂才渐有消减。
也不知道距离那天过去了多久，我终于得在干净的床上醒来、身上有完整的衣服、身体也是难得地干爽。
我睁眼，看到柔和的阳光顺着没有遮挡的窗口照到洁白的床单上，我侧耳，听到窗外沙沙的响声，是被风挤弄到一起的树叶，我吸了一口气，嗅到了熟悉的草木味，楼下的花儿也被风吹起，淡香浅浅缀在我的嗅觉上——难得的宁静。
唯一不舒服的，只有我仍被握在他虫手里的手。
“醒了，是吗？”还是奥德里奇的声音。
我的手又被牵起，不过这一次，奥德里奇显然正常了一些。手腕上的纱布被他轻轻拆下，微凉的药膏被棉签轻轻沾到我结痂的伤口上，奥德里奇亲吻我的手背，一吻即离，我听到他温柔的声音：“对不起，弗洛娃，前几天我只是太生气了，原谅我……我只是，真的不想你不在我的身边。”
床铺塌了一点儿，是奥德里奇靠了过来，他伸手，抚着我的脸颊，最后用手指插进我的发间，用掌心贴着我的脸庞：“我并不觉得你肮脏，相反，你很可爱，弗洛娃，你不需要高尚，也没必要遵循规则，也不一定要产生价值才可以，这些，我不是说过很多遍吗？”
奥德里奇没有用他凛冽的信息素侵略我，只是用掌心的那一点暖不断轻拭我的脸庞，很是情深的模样：“我不觉得我们需要解除伴侣关系，弗洛娃，除了高度契合的信息素，我们性格也互补，所以，你不年轻、不漂亮也没关系。”
我只看着窗外，看着很快飞过的鸟，看着远处随风而动的树叶，什么也没说。
现在的我必须承认，从前网络上说的话没有错，弗洛娃的生长环境和阿伦议员的两模两样，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到一起的——我们的信息素是天作之合，但我们的精神世界却永远靠不到一起。
没有得到回应，雌虫不知怎的，也不再说话，再过不久，便原形毕露。
“弗洛娃，你知道吗，”我被掐住两边下颌，被迫看向雌虫，他的脸上终于不再是和颜悦色的温柔模样，而是把明确的疑惑挂在上面，“艾维斯对我的意见很大，他说要我放你自由，他对斯洛的反应都没那么大，真奇怪，我把身边的雌虫都咨询了个遍，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提供意见的。”
雌虫小幅度皱着眉，把我的脸抬起，指腹摩挲着我的下颌线：“我竟然没有给你自由吗？我并没有限制你的出行，很多时候伴行的只有涅尔斯一个，而其他雌虫的伴侣，甚至很少能真正地独自走出家门，更不可能有接触到订票渠道的机会……弗洛娃，你说，我要怎么做才对？”
2
我闭上眼，试着把手收回来，但果然还是做不到。
少顷，我开口，说了这些天以来的第一句话：“奥德里奇，我不舒服，我想走走，想自己走。”
长久没正常说话的喉道刺痛着，我的声音异常沙哑，和“弗洛娃”一点都不像。
被叫到名字的雌虫一顿，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我绽放笑颜，嘴角的弧度像练过的，稳得可怕。但幸好，雌虫没有拂了我的愿，只是更紧地牵着我的手，又换回了温柔的那一面，柔声问我：“我扶你吧，弗洛娃，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好。”
好吧，如果这是他想要的话。
尝试站起后，我才发现我的身体情况到底有多糟糕——身上是清爽了很多，但全身上下，脚踝、膝窝、大腿、小腹、腰间、胸腹、手心、手腕，没一个地方不在叫嚣着被过度使用痛，后颈处被反复啃咬的皮肤更是尤其彰显存在感，每走一步，都多一分折磨。
雌虫搂着我的肩，在我艰难走到房间门口时好心开口：“弗洛娃，真的没关系吗？”
我摇摇头。我身上的痛是谁造成的，彼此心知肚明，它不是没关系，我只是想要它提醒我，奥德里奇和所有雌虫一样，不会真的有爱，他只是在解一个难题，以满足自己的控制欲。
走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道路，忽然在这一刻变得很长很长。屋内冷硬的装潢，在我到来的几年间没有丝毫变化，连我最常待的厨房，也是一开始的模样，这里好像并不是我的容身之所，四年了，我却还是不能在这里留不下一点痕迹。
我慢慢地走，一步一步走过熟悉的每一寸。
家里的虫大概都被遣走了，连赫特管家和涅尔斯都不见了踪影——也是，否则我身上的睡裙也不会那般恶趣味，明明是一件剪裁很好的衣服，布料却是模糊可窥见肤肉的透白色。
时钟的指向是往常午餐的时间，厨房却冷清得很，雌虫揉了揉我的手指，向走进厨房的我解释着：“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只好叫虫备好餐食，是饿了？我现在就可以让他们送午餐进来。”
我没有答话，只是继续向前走，拿起刀架上那把对我来说最趁手的刀。它很轻，也很锋利，是我和艾维斯出去玩时在涅尔斯的推荐下所购的，算这个屋子里，为数不多的、真正属于我的东西。
“弗洛娃？”雌虫的嘴角还是保持着微笑的弧度，装出不解的模样看着我。
“奥德里奇，”我低下脑袋，身体向前倒，倚在雌虫的胸口，尽量夹着嗓子，用往常对他撒娇的语气，请求到，“可以去沙发上吗，我好想你亲亲我。”
破碎的皮肤因为碰触而发出绵密的疼，雌虫抚弄我的后颈，没有拒绝：“好。”
大厅的沙发上，我跨坐在他的胯骨上，俯身亲吻他的唇，一只手被按着摩挲，一只手温暖冰凉的刀柄。我向来占据不了主导权，现在也是一样，在察觉可能会被吻到失力的时候，我选择及时止损，挪开了脑袋。
“弗洛娃？”雌虫抬起手，似乎对我的逃避感到不满，想控制住我的脑袋。
“奥德里奇，”我垂下脑袋，贴着他的心口，他明明有着规律的心跳，情感却像那些不会思考的生命一样，叫我永远猜不透，“我的手有点儿痛，你能不能，放开呀？”
雌虫没有片刻犹豫，听话地松开了我的手，原本准备控制我脑袋的手转移到我的腰际，隔着有些透明的布料摩挲我腰间的软肉：“好。”
3
刀柄被握在我的两只手里，刀尖正对雌虫的心口，我直起腰，第一次正正地俯视奥德里奇。
我的意图很明显，但雌虫的两只手仍在我的腰线上徘徊，他只轻微歪了歪头，嘴角也还挂着一丝不差的笑，温声问：“怎么了，弗洛娃？”
所接受过的教育在告诉我，意图伤害伴侣对雄虫来说是死罪。雄虫脆弱、无为，是必须依附雌虫的群体，不该想着伤害维系社会秩序的雌虫。
可我真的觉得好煎熬，他明明不爱我，我也配不上他，究竟为什么要在我决定逃离之后把我追回，他只是失去了一个趁手的玩具而已，很重要吗？在我十六岁加勒特恢复记忆之前，我默默照顾了他两年，我意识到，很多雄虫都和我一样有着把自己照顾好的能力，能做到不依附雌虫，可没有虫给我们独立的机会。
奥德里奇也是一样，和所有雌虫一样。
止不住的眼泪流进雌虫被刀剑破开的胸膛，被划伤的心脏源源不断地渗出血，浓稠的血液被我的泪水稀释，再向四周蔓延。
雌虫似乎感觉不到痛，脸色也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蹙起眉，抬手抹掉我脸上的泪。
看着他似是事不关己的模样，捅向他的尖刀、被尖刀剖开的心脏，对他来说好像都是不痛不痒的，我感到一阵无力，妥协了，默默把刀抽出来——果不其然，刀尖一离开伤口，被划开的地方很快就聚合起来，伤口很快痊愈，只有破掉的布料说明着那里是我伤害雌虫的证据。
只要没有在一瞬间被打成筛子、没有失去对精神力的控制，雌虫总能恢复，和怪物一样。
我感到前所未有地崩溃，顾不得岌岌可危的喉道，哭着大喊：“为什么你也一样，奥德里奇，为什么你们雌虫永远不会有事？”
“为什么说雄虫就该对雌虫一心一意，连精神出轨也会被责问，可我被像抹布那样对待、被随意拿走使用的时候又没有雌虫提出异议，连你也觉得没问题，明明你是议长！你真的爱我？！我从前多么想成为加勒特的伴侣，但他只享受我在别虫身下辗转的模样，让我可以被随意践踏。”
“为什么我只是想好好生活，但谁都能来我的幸福梦境里踩上一脚，踩之前还告诉我这是我应该承受的？奥德里奇，你真的觉得你是爱我吗，你真的能真切了解爱这个概念是什么样的吗，你说你不想看不到我不在你的身边，说到底，你只是对我的离开感到不适应，你爱我…雄虫对雌虫的爱被规定为乖顺听话，那你为什么不能让我走掉呢，能不能不要在我就要自由的时候跳出来说，你真的爱我？”
“为什么我可以被随意践踏，明明我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摆在地上谁都可以玩弄的东西……难道只因为我是雄虫，就该接受规则制定下被给予的一切不幸？”
我反复扣弄雌虫胸口上那块被刀划破的布料，但即使再用力，那片血迹逐渐干涸的皮肤还是没有一点痕迹，好可怕。因为天生的差距，其实无论如何，雄虫都不可能对雌虫造成伤害，可每年却真有的因为伤害雌虫而获罪的雄虫伴侣。
雌虫却能轻易在我身上打下难以消除的烙印。
我扔了刀，双手卷起腿上半遮半掩的布料，露出一片青紫的大腿，把身体都放到雌虫结实的腹上，嘶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你爱我，可你也是规则制定者，你和其他虫也是一样的，上面也有你的一份，奥德里奇……你真的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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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爱你，弗洛娃。”奥德里奇抚上我身上可怖的痕迹，动作轻柔、带着怜惜，他看向我，声音庄重：“很抱歉，我似乎没有了解过你的想法，但，弗洛娃，我真的爱你，只是爱都是有私心的，不对吗？”
“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方式不对，”奥德里奇握住我的手腕，掰开我的手指，把我的手放到他的脸上，道，“你可以教我，留在这里，教我你认为的正确的爱。”
他的脸上不再是笑，几乎算得上没有表情，和这几天以来我才熟悉的那个他一样，浅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只是凝视着我。
我向来读不懂他的表情，可这一刻，我确信，他是在说真话。
——天呐，他真的爱我，以雌虫才有的独特方式，以我或许永远也了解的方式。
或许他对我的爱只是千万份占有欲、控制欲里衍生出来的一丁点儿爱，但他居然，真的爱我。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弗洛娃的悲惨虫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