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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祁九 ...

  •   “今晚,我一定会杀了那个女人。”

      是夜,篱城城外往东二里处的一座破庙内,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孩子,围坐在一丛篝火旁。

      供奉佛像的莲花台前,一道凉森森的少男音色响起。

      他的声量不大,声线也是很稚嫩的,却一下子抢夺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空气凝滞了一秒,继而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孩子们脸上尽皆涌动着狂喜之色。他们迅速凑到那少男身边。就像头狼苏醒后,围拢过来的一群小狼崽。

      “祁九老大!你醒啦!你这次的’热症‘整整发作了七天!诶呦,你的汗流的呀,跟从河里拎起来的一样……我们都以为你活不下来了,正发愁听谁的呢……”

      “呸呸呸!再说这种晦气话老子把你的猪嘴给缝了!三年前祁九能扛下来,三年后自然也可以!”

      “你发热症的时候,有听到我们讲的话吗?要我重新给你讲一遍吗?那女道士现在应该正在篱城里睡大觉。我今天眼睁睁看着老五、老十都被她抓走了!老大也看到了!吓得老大说要带我们赶紧跑……”

      “十一,住口!那个……祁九,不是我们不想替老五、老十报仇,是女的真的……太难缠了。比以前那些道士还要更可怕……本来大家是让我做决定,既然你醒了,那你说,我们一会儿往哪儿跑?”

      最后讲话的那位,声线已经有些浑厚,有着介于少男和成年人之间的宽阔身形,将坐在地上的少男完全笼罩,却也是弓腰塌背,拘谨姿态,等候少男发话。

      只见那个被叫做祁九的男孩,正懒洋洋地靠着莲花台,仰起头,一个和和气气的笑脸:“都听到啦,老大。不过你是没听清我刚说的话吗?我说我今晚就要去杀了她。”

      说着,他转头面向其余众人,抬了抬下巴:“当然,不放心的话,你带着他们跑,也行。”

      闻言,庙内一下子静得落针可闻。

      有些个年纪小的,听大家渲染了一晚上那女道士有多么凶残,怎么就用妖术让地底忽然钻出几十米的粗藤毒蔓,绑住了可怜的老五老十。又听清醒过来的真老大,祁九,说可以跑了,便已经做出拔腿转身的动作,却见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偷偷瞄了瞄两侧的人,又瞟了瞟祁九的眼色,小心翼翼挪回了脚步。

      年龄大些的孩子都知道,今晚离开了这间破庙,离开了祁九,乱世之中,哪里找到他们这些孤儿的容身之所?哪里能过得了这样的日子?

      成为祁九的跟班之前,他们只能靠着偷鸡摸狗的小手段,混迹于市井之间,饱了上顿没下顿。那时的祁九,也只是一个比他们抢起吃的来,更不要命的疯小孩。谁能想到,熬过了九岁的热症之后,祁九天生的奇力忽然演化成了一种超乎常识的”神力“,十几个成年人来了,都招架不住。凭借这股神力,祁九开始带领他们劫掠起篱城商道。篱城百姓不满,请城中壮汉武夫收拾他,未果;请官府的捕快衙役缉捕他,未果;请驻扎在本郡的仙门派出修士,直接杀了他,依旧未果。

      一方面,请来的那家仙门只是个排不进九大宗门、四十六仙家的不入流小宗,靠着濛阳郡百姓缴纳的粮钱物资苟延残喘,或许真的没有能力搞定一个九岁稚童。另一方面,如今的天下,皇权式微,国运倾颓,妖魔肆虐,流年的瘟疫、饥荒……纵是仙家,亦人人自危,谁会真的出大力气庇佑百姓?

      从此之后,这群乱世孤儿纷纷跟在祁九后面,问能不能跟着他混?能不能按年龄排辈,以异姓兄弟姐妹相称?能不能一起住进他的庙里?祁九那时笑了笑,只说,记得把他的庙打扫干净。

      对于篱城百姓,不幸中的万幸是,因为这群年幼的流寇要住在城外的荒庙里,替自己解决流窜在附近的妖兽鬼怪时,也算间接地保护了城中的他们。

      甚至,在大部分时间,比那官府、仙门还要更有用一点。

      自此,篱城百姓也算看清了,索性不再向官府和仙门缴纳每月上供的银粮,反而与祁九他们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契约——少男们可以取走商车上一定的衣食物资,但也要保证城中百姓免受妖魔侵扰。浊世中的百姓同样困苦,再者,祁九也不想这种难得的共生关系被打破,不许大家每次拿取太多。是以,就算这群半大孩子靠劫掠行商为生多年,穿衣用度依旧潦草。

      说来有趣,当篱城百姓决心不再豢养无能的仙门,他们派出的使者又几次被百姓逐出城门后,那家小仙门反而对追杀祁九的事情上了心。

      既然自家的草包修士解决不了,便请其他仙门的修士三不五时地来骚扰祁九他们。祁九本是置之一笑,从不搭理的。有次,趁祁九带着大部队在外面除妖,不知道哪里请来的修士,见庙里只有看家的两个”小强盗“,就顺手杀了。

      从此祁九便也将那些修士当做城外游荡的妖魔,一样地拔刀出鞘,一样的见血封喉。

      此刻,祁九正把目光落在众人脸上逡巡一圈,低下头,“噗呲”笑了出来。

      笑声很有些明媚生动的少年气:“哥哥姐姐们,别担心呀,等我杀了那三个道士,你们若是还想回我的庙,也是可以的。大家就当出去郊游,开开心心玩两天,怎么样?”

      这群人里,年龄比他小的不多,心里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讲话时,正是直勾勾看着那几位哥哥姐姐。

      果然,祁九话音刚落,他们的脸上表情都轻松了不少。

      若是祁九真有本事一个人杀了那婆娘,还允许他们再回来,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们是真的揣测不来祁九的心意。曾经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和这个庇护了自己三年的强大少男亲近一些,却发现他竟对杀人一事毫无负担,越看越像是天生的残虐弑血。加之个性乖戾,阴晴不定,就连他常挂脸上的明璨笑意,也渐渐让人脊背发寒。

      见他苦熬七天,从热症中醒来时的欢喜,是真的。对他与日俱增的恐惧与防备,也是真的。

      见大家都安心了,祁九挑了挑眉,轻轻哼起小曲子,起身,在莲花台上摆弄起他的那些小物件——水杯、梳子、火石、红烛、小刀,那个作为今年的新年礼物的、他给自己捏的小泥偶,还有其他杂七杂八从商车上抢来的、他心仪的小玩意儿……都摆放得一丝不苟,擦拭得干干净净,这座阴暗荒凉的小庙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小心捡起那柄雪亮的小刀,刀锋映照出他的眉眼,三分骄狂,三分阴戾,亦有三分稚气。他从怀中取出叠得齐整的小帕,将刀面正反都仔细擦了擦,方才系在了大腿上。

      一个年纪大些的女孩看了他很久,或许是祁九总让她想起,自己早已在灾年逃难时失散了的弟弟,忍不住道:“祁九,你现在就要去杀那群道士吗?不是我们贪生怕死,是那个女冠,我也看到了,真的比之前所有来过这儿的修士都要厉害,厉害很多……况且你已经连续七天不眠不休了,水也是我们灌进去的……至少,先吃一点东西吧?”

      祁九回头,嘻嘻地道:“好姐姐,别担心啦。你看我哪里像是刚生完病的样子?”

      看他脸色,确实看不出一点大病初愈的模样。可那个连续七天都蜷缩在角落,嘴唇煞白,冷汗浇透了好几层衣衫,咬得满嘴是血,也不愿让痛苦呻吟声泄出的可怜少男……也不是她凭空想象出的啊?

      见那女孩依旧面露忧色,祁九便径自拔出他的小刀,扬起手,在左手手心随意一划。众人的一片“嘶”声中,手心已赫然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大口子。旋即,那道血淋淋的伤口又在众人的目光中,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愈合了。

      祁九见状,轻轻翘起嘴角,哼道:“果然!我就说我的五感也比以前敏锐多了!”

      亲手杀了这么多的修士,祁九对玄门修炼的那些门道,对自己的天生“神力”,也多少清楚一些。

      修真者里有一派禁忌的修炼路线叫作魔修。而魔修中,又一种高阶的修习术法——洗髓换血之术,是指通过凝练精血,将自己身上流的人血一点点洗成魔血。每修练一层,都能使自己的感官更加敏锐,肉身承受更大伤害,受伤恢复更快。副作用是,修为越高,修炼过程越痛苦。且魔修对痛觉的感知同样会加倍,轻微擦损,犹如剥皮削骨。

      因为魔血天然要比人血霸道许多,所以除了魔修以外,还有一类人类与魔族的混血种,即使不去专门修炼,也会被迫经历这个过程:从三岁起,每三年发作一次,那便是凡人口中的“热症”了。

      不论是魔修还是人魔混血种,每一次洗髓换血后,样貌都会发生显著变化,越来越趋近于青面獠牙的魔。且因为修炼过程太过折磨,无论是被迫还是主动,都很少有人能支撑过第三次洗髓换血。

      祁九,就是他自己所知的,唯一一个撑过九岁的那次热症的混血种。今天,他又撑过了十二岁的热症。

      他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自己的样貌为什么没有变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很强,非常强。他会去杀了那个他们口中“最难缠的女冠”。

      难缠?难缠点儿才好呢。

      最好难缠到有杀一儆百之效,让其他修士也闻之胆寒,都别再来骚扰他的小庙。

      “可是她是衍星阁排名第一的剑修哦。真的不要我给你预测一下吗,祁九?”

      正要起身,庙里的角落忽然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女孩声音。

      见祁九回头,那名少年放下手中长着紫毛的妖兽大腿,在手背上蹭了蹭血淋淋的嘴巴,朝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的红牙:“诶呦,测一下嘛,来嘛来嘛。”

      衍星阁,九大宗门之一。若那名女冠真是衍星阁里的数一数二,的确不容小觑。不过那家垃圾门派竟然能请来衍星阁的人当外援?

      祁九心下一动,等看清她手里抱着的东西,复又冷笑一声:“真是条野狗。吃剩的脏东西都给我扔到庙外面,还有你那块地方,等下也给我清理干净了。”

      说罢,他便撩起自己一尘不染的袖子,露出白到发光的手臂,朝那名看起来比他还要大几岁的少年,招呼狗一样地勾勾手。

      少年见状,两眼冒出精光,四肢着地,以一种饿兽觅食时的惊人速度,飞扑到了祁九身边,紧紧盯着祁九手臂上泛青的血管,止不住地舔舐嘴唇,吞咽口水:“诶哟我操,终于又喝上这口了,我操,我……”

      祁九冷冷道:“再说脏话,就不给你喝了,宋十六。”

      被叫做宋十六的少年连忙弓下背,拎着她脏到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襦裙裙角,卖力地擦了擦嘴巴,朝他挤出了个讨好的笑,指了指自己嘴唇:“干净的哟!小十六不说脏话啦!”

      祁九连看都不想看她了,朝她举起胳膊,别开脸,淡声道:“喝吧。”

      虽然他很嫌弃宋十六的不修边幅、饥不择食、出口成脏……但不代表他不信任她的预言能力。

      她的预言能力是用阳寿换的。

      十六。她本该在所有人里年纪排行最小,心智也最为幼稚,外表看起来,却比他还要稍大一些。

      她也是这些小孩中,除了祁九以外的,唯一对仙门之事感兴趣的人。明明身上毫无灵窍,就只能修习这种伤及自身的邪魔外道,谁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若是再使用几次预言能力,就变成成年人相貌了也说不定……祁九懒得管。只是每次杀完修士,洗劫来的仙门法器,会直接扔给她。

      却发现,那些正常的仙器灵植对宋十六而言都毫无用处。能帮她催动预言能力的只有妖邪秽物的残肢污血,毒草蛊虫,以及,最有用的——祁风妄的血。

      宋十六馋这一口太久了……哈哈一声,接着一口下去,几乎要把他的肉啃下来。

      祁九对此早有预料,眉头也不皱,就笑。

      听到了她吞咽鲜血的声音,他便牵起她的手,将指尖搭在自己的眉心,闭上眼,道:“我还没有见过那女人,可能想象的不是很清晰……怎么样?她用的是什么灵系的术法?弱点是什么?她是一个人来的吗?……还是说,你什么都看不到?”

      少男纵然自负,听闻劲敌来袭,目光也沉静了下来。

      咕嘟一声,宋十六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血,心满意足地喟叹:“祁九,这次热症之后,你的血的味道比以前还要香。我能看清好多,好多……她的脸,她的名字,她的剑。还有,她最喜欢的颜色是,绿色。她最喜欢的修炼时间是,卯时。她最喜欢你的按摩指法是……”

      眼看预言时的她将眼白翻起,鼻血不断喷涌,已经淌过了脖子,祁九冷声打断:“别把你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事上,就告诉我,我该怎么杀她?”

      宋十六道:“什么意思嘛,要是未来的你不知道、不关心这么多关于她的事,我也不会从你这里看到这些嘛……等等!我操?我操!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为何,少女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天狂笑,一个站不稳,直接跌到了地上。却还在笑。

      一个翻着白眼,糊着一脸鲜血,一身脏污的少年,捂着肚子滚在地上大笑的场景,当真十分惊悚。众人都吓得噤了声,眼看着祁九的目光越来越冷,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可掬。

      “哦?是有什么很好笑的事吗。说来听听?”

      宋十六依旧笑个不停,一手捧腹,一手向上指着祁九,仿佛他这个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意思的笑话了。

      “诶呦,祁九,听我的,你可千万不能杀了她哈哈哈……”

      “为什么?是我杀不了她?”

      “不不不,我就这么说吧,你不仅不会杀她,反而会为她而死。”

      祁风妄扬眉,笑意冷然:“她?杀得了我?呵……算了,再给你要咬一口吧。这次可要看仔细点。”

      宋十六一边摇头,一边笑:“祁九,你已经气糊涂了,是不是?咋连我的话都听不清了。我说的是,你,为她而死,懂吗?心甘情愿的,懂吗?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她的笑声愈发猖狂:“况且人家都不喜欢你,你还……哈哈哈,没见过你这么贱的!还说老娘是野狗呢,哼哼,你可连野狗都不如!”

      再有城府,祁九也不过是个七天前才满十二岁的孩子。

      被如此诅咒,他终于忍不住厉声喝道:“你……宋姰,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再说这么恶心的话,我真的会拔了你的舌头,喂进你的狗嘴里!”

      宋十六的预言从来没有错过,只有一种可能,她正在拿他取乐。

      宋十六躺在地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诶哟哟,拜托,老娘是用自己的命帮你预言的诶。再说,你不活着谁来保护我?谁来给我血喝?骗你干嘛呀!”

      “那你起来,重新预言一遍。”

      “真的不用了,我什么都看到了!”宋十六仰倒着酣然大笑,大幅度摆手拒绝。在一个左右手都同时挥开的间隙,她忽然看见了祁九的眼神——

      静了片刻,她努了努嘴,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右手,被他一溜烟地拎起来。

      她推开祁九直直怼在自己嘴边的手臂:“唉,算了,血就不用喝了。”

      明明刚刚都说过了嘛。只好再装模作样一下,把那些话换个好听点的方式重新告诉好他了。

      祁九冷冷剜了她一眼,接着,轻轻低下头,垂下眼帘,任她的指尖搭在自己眉心。

      她的预言里,只能看到一些被预言者与他所思之人之间的,一些重要但支离破碎的片段。因为有些画面仅仅局限于那二人的表情,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也无法全部厘清。

      她尽可能详细地描述给他:“未来,虽然她对你很好,但你对她的感情始终无法得到回应。你会做一件她无法原谅的事情。你会因此被她恨之入骨。你会为她而死……不对,好像是求死不能来着?诶呀,这个还不好说,总之就是很惨很惨的啦。”

      说完,宋十六睁着眼睛,歪头看着他,像一个观察人类的小山兽。只见他眉头微蹙,密匝匝的眼睫不住扑簌。其他人或许会觉得这样的祁九是生气了。可只有离他这么近的距离,才能察觉到:

      他很不安。

      刚刚也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祁九朝地上的她伸出右手时的那个凶巴巴的眼神,有些可怜呢?所以宽仁大量的她,才勉为其难地同意给他再讲一遍啦。

      “我真的会为她而死?”

      “嗯……是的。”

      “为什么?”

      宋十六不禁纳罕:“什么为什么?等等,我都这样讲了,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她环视了一圈周围其他小孩专注而又不解的目光,发现他们中的很多人,竟然也同样在好奇她会如何给出这个解释。

      她忽然意识到了一点。

      祁九和这里的其他小孩一样,大多都是自幼的孤儿,和她这个半路出家的孤儿不同。虽然他们年纪都比她大,却没有像她一样已经看到过无数人的未来。更重要的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或许根本不懂她在出生时,被所有家人轮番拥抱亲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理解了的,那件事情。

      想到这里,宋十六并未感到一丝额外的庆幸,只是微不可查地扁扁嘴,又用脚尖偷偷踢了踢地面。

      “为什么?”

      祁九又问了她一遍。他睁开眼,仍然是垂首的动作,向上抬眼,视线被她触碰额头的手遮挡了大半,却依旧定定地锁住了她。

      仿佛是加冕,仿佛是受戒,仿佛是等待降赐于神明的命运。

      宋十六表现得十分犹豫,在一声轻轻的叹息后,她道:“因为,你爱她啊。”

      话音落下,整间废庙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寂静。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她听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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