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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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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家祖上都是小商户,一直到钱顺(原身丈夫)他爹那代闷声发了大财,钱顺爹有二子一女,钱顺排老二,老大钱铭自小学业好,钱顺爹为了摆脱商户名,一颗心扑在老大考取功名上,对老二自然放养,钱顺自知不是读书的料,便把心放在自家产业上,蒸蒸日上,遥记得钱家小女钱衣出嫁时十里红妆的场面。钱铭进士落榜后加之钱家填了不少钱才被下放到北方清知县做知县,钱衣也下嫁同城家徒四壁的陈秀才家,女儿出嫁后,钱顺爹娘拍拍屁股随老大去生活。钱顺生意越做越大,很快在明城富家排上了号,便在明城置起了大宅子,每年支撑爹娘兄妹好几千两。只可惜天妒英才,钱顺三十六岁那年喝高猝死,留下其妻唐氏并三儿一女。
钱家一下子失去顶梁柱,十七岁的大儿子钱钧敏婚事搁下不说,父母嫂妹更是为了家产蜂拥而至,不仅将府上现银收刮了去还夺了几处房产,酒楼营生更是被妹妹钱衣强占,最后留给孤儿寡母的原本气派如今苍凉的大宅子,两处田庄,几间店面,要不是钱庄里存着署名唐氏的一些银钱,只怕也留不住,唐氏拖着病身眼瞧着守不住丈夫留下的家产,果断分家,自此恨上丈夫这些所谓的亲人。
生计重担落在肩上,原本没为丈夫分忧过,只能从头学起,幸好还有钱顺的左膀右臂钱丰在,林姨娘也在一旁帮衬。只是没想到因此小儿疏于管教,养成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性子,惹是生非不说,后面还染上赌瘾,几番为其偿还赌资,钱老三没吃多少苦头也不知悔改,最后惹了笔大钱居然连宅子的地契都偷了去抵押给了张家赌坊。
这些年守着家业,几个孩子也没一番作为,生怕坐吃山空,钱老夫人就没敢停下脚步过,只是她资质有限眼光不够长远钱家始终没再立起来,加之因丈夫去世就落了病根,操劳十一年已是疲惫不堪。眼下竟然连大宅子也没守住,钱老夫人眼一黑人直接倒下,这病来势汹汹,几番医治,身子病情倒是稳定下来,只是人几天也不见转醒。张家赌坊当时听闻也怕晦气,惹上官司,见半个月都没消息这才上门要债。
唐晓乐一想到这些头就疼,脑子里各路官司。就在刚刚往镜子前一看,差点没晕过去,这钱老夫人完全一张死人脸,身材瘦得快要皮包骨,蹉跎得老了十岁,一身黄皮实在没眼看。
唐晓乐深呼吸了几口气,命人不要打扰便往床上一躺,心想还是睡死过去吧,这并不是她想体验的生活。要说这原身不是没有执念的,一心为了这个家,也为了给死去的爱人一个交代,唐晓乐的心境虽然受她影响,性子也因继承了她的记忆,几番交错一时易怒易火。这会儿窝着火睡了去。
一睡醒来时天都黑了,见她醒来,赶回来身边伺候几十年的劳妈妈张罗吃了顿晚饭,唐晓乐也有了点精气神,听钱管家前来报备搬家事宜的准备情况,颇是满意,便把权限给了他,并让他不必顾及什么少爷小姐身份的,不听话的只管绑来她跟前说事,而她打算先行一步搬去庄子里,思考往后的路。
钱府这么大动静张家赌坊当然气绝,却也无可奈何,这地契上也没说包含这些东西啊,咬牙切齿,这钱家果然要搬得干干净净!
府里头钱管家井井有序地安排这些事,过了两日唐晓乐就先搬去了城东的大庄子,庄子里有三百亩的地,有个主院,主院右边有三株桃树和不小的空地,再过来是田庄负责人的小院子,还有一长排庄稼民农的屋子,主要农作物便是水稻、小麦、地瓜,其他种植部分只够自家吃的菜园。
庄子的管事是劳妈妈的丈夫田管事,他们一家老小都住在里头,唐晓乐一来,田管事就前来拜见,说着这两日主院的打扫情况,还有陆续搬过来的家居摆放,因这次下人全过来了,主院自是不够人住,就先安排去住农工房。
“钱管家有提议说主院扩建,还让老奴与您商量。”
唐晓乐一路过来注意到格局就是四四方方的院子,除了院门口都围着屋子,思量了半响说道:“旁边再建个院子,这两天你就安排人过来动工,报个价上来。”说了一会儿,便让人下了去,又让玉竹准备点清粥小菜。身体不允许,唐晓乐撑着头,心想调理身子才是重中之重。
在答应张家赌坊七日内钱家陆陆续续搬来庄子里,田管事负责分配住宿事宜,钱管家清算了典当银两又忙着妥当移栽花果树。
院里乱哄哄的,由奢入俭难,抱怨声不断。唐晓乐嫌吵,放话再挑剔就滚出去,果然安静了许多。半躺在床上懒得理会,这几日列了几道养生膳食让玉竹琢磨养了身体,气色也好了些,就是人还不怎么使得上力气。她活了二十八年就没工作过,没为钱发愁过,结婚前爸妈宠爱,结婚后老公放纵,随心所欲,现在人生大反转别提有多糟心。她不是钱老夫人,但她知晓她的遗愿,而现在钱家对于她不是义务却也成了责任。
钱老夫人现年四十四岁,受尽生活磨难,身体病弱,容颜衰老,这些都是生活精致惯了的唐晓乐没有办法容忍的。她没有办法把自己当成原主,回想车祸瞬间时,她选择活下来,那么就要有活下去的资本。
终于到了饭点,一家子齐聚的时候,在这之前都是各房各吃各的。一桌大大小小十六个人。
钱老大与媳妇郑氏育有两子,长子钱书应现年七岁,二子钱书宁五岁。钱老二与媳妇程氏生有长女钱慈七岁,二子钱书宇四岁,当年钱顺早逝,钱老大和钱老二因守孝成亲较晚又在同一年娶妻,故钱慈还长钱书应两月,排行老大。
而钱老三此时唯唯若若坐在位置上,旁边是他媳妇王氏抱着三岁的女儿钱莺,两人成亲三年才得一女,因而王氏很是宝贝溺爱。小女儿钱瑜从小骄纵,眼高手低,一直到二十岁已无人求娶,钱老夫人只好强行给她招了大她两岁因一家穷苦而无人问津的上门女婿陈家升,钱瑜还因此闹了一阵子,好在陈家升还算一表人才,为人体贴心细,如今才怀有七个月身子。
唐晓乐坐于主位,身边坐着林姨娘,与钱瑜中间位置隔着表小姐李仙儿,李仙儿是钱老夫人早年病逝的娘家妹妹的女儿,却时常被丈夫再娶的继室明里暗里虐待,钱老夫人在得知后便把李仙儿接到身边抚养至今,也有五年之久。
看着几个娃娃,唐晓乐不免想到自己才两周岁多的儿子王小熊,叹了口气,在几个儿女开口前淡道:“先吃饭,饭后我有话说。”平日里钱老夫人当家,虽然因精力有限对待子女不免放纵得多,但颇为严厉是以威严尚在,所以也就没人吭声,待她动筷,也因着搬家饿了大半天都纷纷吃了起来。
下人撤盘后,唐晓乐让人将钱管家和田管事喊来,准备将这几天思考的东西捋一捋,人齐了便道:“这几年我不说你们心里也清楚我们钱家是一年不如一年,原先有你们爹留下的大宅子撑撑场面,外人看我们不至于那么落魄,前几年庄子收成不好,卖掉的那几个门面你们可还记得?现如今只剩下德顺布行和德顺粮油,生意好不好你们心里也有数。总之坐吃山空说的就是我们钱家!不想承认我也得告诉你们,你们再也不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少爷小姐,我们钱家没了银子,被看不起是其次,想想书应好不容易读的私塾,慈儿请教的嬷嬷,还有日后说的亲事……”不意外看到一张张面面相觑恐慌不安的脸,在这年代商户再富有都比官府权贵矮一截。
唐晓乐是恨铁不成钢的,同情钱老夫人,子女就跟嗷嗷待哺的大头娃娃似的,三个儿子居然都是啃老的公子哥,也不怕把锅底吃穿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个儿女,声音低沉,“娘为了你们这些个不成器的操劳了大半辈子早就该享清福了,我也不指望你们有什么作为,但今时不同往日,你们也该学会承担责任,担起家里的生计。”
钱家的财政从来都是透明的,钱老大作为长子听到老母这么说看着她大病一场的虚弱体态自是十分羞愧,不顾桌下郑氏的拉扯,“娘,您只管享福,儿子……儿子听您的!”他涨红着脸,弱弱地说:“只是儿子没赚过钱,还需娘指教……”
“娘,我和大哥一样,听您的,早日让您享享福!”钱老二也表态。
唐晓乐知晓钱老大为人较大男子主义,性格死板,老二就是个跟风的,不出头也不掉队,但都还算听话。
“老三呢?”
钱老三畏畏缩缩,“娘,您也知道我没什么本事,就不是个赚钱的料,但我发誓我今后一定会孝顺您的,给您养老送终……”
唐晓乐气笑了,懒得看他一眼,“钱丰,把老三给我绑了关进柴房,饿他个三天看他想怎么给我送终!”
钱老三一听立马跪下来求饶,挣扎着被两小厮绑走了……王氏给吓得抱紧了女儿,只听婆母厉声,“三天还饿不死,老三媳妇心疼就给送点水,要是让我知道谁给老三送吃的就一起进去作伴!”
众人心想老夫人这一病醒来竟变得十分心狠。
这时表小姐李仙儿像是做了重大决定般开口征求,“姨母,我平日里绣了不少花样若是不嫌弃可以拿去卖掉换些银钱。”说完紧张不安地低着头,两手不自觉搅着手帕。
钱瑜冷笑,“仙儿这一手绣花可让人眼馋,我这肚子马上就要生了,别忘了给你侄子做几件小衣,好歹给家里省些开销啊。”说完瞪了陈家升一眼,她最是不喜李仙儿我见犹怜的小可怜模样,也不知想勾引哪个男人。
“好。”
李仙儿自小被继母打骂后又寄人篱下,性子内向懦弱,自卑的心理唐晓乐也能理解,只是钱瑜不怀好意的态度让她皱了眉。
陈家升也无奈,不过是碰巧帮衬了李仙儿两回,就一直被钱瑜记恨,他只好跟着开口,“娘,粮油店的生意一直挺稳当,上回好客来王掌柜说北边有旱灾还挺严重的,我还寻思着和您说给朝廷捐粮……”话还没说完胳膊就受了自家夫人一巴掌,“你是不是傻啊,我们自个都要没得吃了还给人捐粮食!”见两个大舅兄也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他便住了嘴。
自钱瑜成亲后,钱老夫人没多久就提拔陈家升做了德顺粮油店掌柜,她自己打理着两个田庄的出产。整个钱府有在做事的老爷也就这上门女婿一个了。搜索钱老夫人的记忆,大宗国(国名)凡有灾难发生都是朝廷各地官员组织当地捐资送往灾区赈灾,往年钱家多少也是捐过一些,捐助后朝廷是给褒奖的,会在城中做一番宣传。所以唐晓乐是赞同的,“家升说的可行,不但得捐,还不能小气,我们要农产起家,再落魄也要博得好名声,给官老爷一个好印象。”
既然当家的都作主了,他们再焦急也只能叹气,心中不免责怪陈家升这时候提什么不好提捐粮,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嘛。
“老大,这事你和家升去给办妥了。至于捐多少,你们回城中打听打听其他家的再商议。”唐晓乐把这事给定下来,算是给钱老大一个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