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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再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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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正院。
王安听了小厮的回话,轻轻点了点头,让他先下去仔细招呼着客人,至于他自己,则是转身往院子里头去了。
王府的正院占地极大,举目望去,皆是雕梁画栋,游廊院房。这王府是太皇太后在世时亲自为幺子选的,这么些年几经扩建,更显得富丽堂皇。
是以,这天下人才道他们王爷性好奢靡。
王安收敛了心思,闷着声朝里头走去。穿过了游廊和庭院,不多时便到了王爷歇息的地方。王安在门口唤了一声,得到回话之后方才进去了。
窗户边上,站着一位锦衣男子,眉眼俊逸,气势非凡。不过,再往下看,那股油然而生的敬畏之感便再也没有了。王安只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头,好像丝毫没有看见他们王爷正拎着桶子在浇花一般。
外人都知道王爷爱花,传来传去,实情到底是怎样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们愿意送王爷就愿意接。
眼下这一盆,是上个月一位京官送上来的,没什么特点,只是丑的稀奇而已,分不清枝叶,全身都是粗糙的黑刺,没毫无美感。顶上冒出一个骨朵来,目前也还是黑乎乎的,不知道里头包着的是花还是叶。
这么个东西,找遍整个大魏也找不到第二盆。那京官应该也是抱着物以稀为贵的心思,上门来试一试。
然而就这样一盆丑东西,竟然被他们王爷破天荒地留了下来,每日里还抽出时间亲自照看。
王安不禁想到这几日府上的流言,什么绝世奇花,什么千金难买,什么天材地宝……真该让他们瞧瞧这盆东西到底有多丑。
少顷,赵煊放下手上的小桶子,转过身,若无其事地看了王全一眼:“什么事?”
王安躬了躬身子,回禀道:“张太师府上大公子来访,如今正在客房。”
“知道了。”
语气淡淡的,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王安老实地站在一边,他服侍赵煊也服侍许多年,只是短短的三个字就能听出里头的喜恶来。他低着头,不愿让这事情牵连了自个儿,道:“张大公子说有急事请王爷相商。”
“要么等,要么滚。”
赵煊的态度十分恶劣。
对于这样的回答,王安并不诧异,他们王爷对张太师一派的人都极为厌恶,如今人家找上门来,自然是要晾一晾的。
他们王爷身份最贵,与先帝是嫡亲兄弟,不过是老来子,颇为受宠,与先帝差了二十多岁。传闻,先帝与王爷也是兄友弟恭,关系甚密。至于到底如何,也难说得很。他们王爷十六岁走马沙场,虽军功赫赫也几经生死;十八岁封王建府,远驻番地,这其中,未尝没有那位的运作。
不过,先帝子嗣不丰,四年前先帝驾崩,膝下唯有一八岁嫡子。
为保嫡子顺利登基,坐稳皇位,先帝将王爷召回京城,把朝政托付给了王爷和三公。“四辅”之中,秦太傅和薛太保性格温和,深感先帝当年知遇之恩,这么些年一直勤勤恳恳地教育新帝,于朝政上却甚少发声。
而张太师,托了后宫里那位张皇后的福,在朝中的势力愈涨,在一众朝臣看来,竟隐隐有与王爷分庭抗礼之势。
至于那位新帝,王爷的亲侄子,态度也暧昧地很,仿佛游移在王爷和张太师之间,举棋不定。也许是长大了吧,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如今张大公子来访,为的也是这些日子争论不休的户部尚书一事。
张太师保举的那位大人,他们王爷看不上,“四辅”相互之间争论了许久,因为他们王爷不同意,始终没有个定论。张太师不好亲自上门,是以让府上的大公子来了。
王安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他也不喜欢张太师府上的人,这回张大公子来访,想必也有示弱的意思,就是不知道王爷会不会接受了。
不过以王安对王爷的了解,多半是不会的,兴许还会狠狠地毫不留情地讽刺一顿。
又过了许久,赵煊仍站在窗前,王安仍纹丝不动。
赵煊看着面前这坨丑东西,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当初留下这盆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花,纯粹是因为生了恶趣味,想要看看这玩意儿到底能长成什么样。可养了这么多天,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赵煊叹了一口气,再这样下去,他的耐心真的要耗尽了。
好不容易产生了兴趣,这么快又没了吗,真是糟心啊。
虽然这样想,可是他又顺手地拿过了一边的小铲子。听说养花要是不是地铲一下土,他都铲地这么多次了,总该有点变化吧。
赵煊淡定地铲着土,而远在西院的阿黎抱着大腿,瑟瑟发抖。
不是说大元寺是大魏最有名的寺庙么,不是说大元寺最灵验不过么,她都烧了两个时辰的香了,怎么还是没有用!
今儿那怪东西比之前更加嚣张了。
阿黎能感觉到他的态度,仿佛恨不得将自己给弄死。她不知道头上那凉飕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水,还是……血?又或者是别的脏东西,真是细思恐极。
没等她完全适应,阿黎又感觉到脚底下一阵剧痛,骨头都快要被他砍断了。
她关上门,身上没有一点力气,或许是因为太怕了,心脏跳地飞快,她真怕下一刻它会自己蹦出来。
上午在大元寺求的平安符已经散开,被阿黎紧紧地贴在额头上。
不管有没有用处,这都是阿黎最后的挣扎了。想她两辈子孤苦,两辈子倒霉,可也没有生过坏心思,怎么就碰上这样的事呢。
阿黎越想越伤心,索性缩成一团,捂着嘴巴默默地抽泣起来,越哭越伤心,脸上糊了一大片。她应该找谁,孙嬷嬷,她不会相信的,说不定还会像昨儿一样嘲笑她一顿;玲珑和红豆,不行,会吓坏她们的,再说她们也没办法。
越是悲伤,越是无助。
阿黎心中惶惶,她会不会大限将至了,会不会过几天就被附身了,今天是不是她度过的最后一个傍晚了。
呜呜,她不想死啊……
这一晚,阿黎连晚饭都没有用,红豆和玲珑过来问了一下情况,都被阿黎糊弄过去了,理由也是现成的,今儿出去了一天,她早就累坏了。
红豆二人也没有多疑,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阿黎睁着眼睛撑到下半夜,最后实在不行了,不知什么时候闭上眼睛都不知道。屋子里的蜡烛一直点到天亮。
第二日一早,天边微微泛起了一层鱼肚白,周围寂静无声,院子里还没有一个人醒来。阿黎将自个儿收拾好,轻轻打开门。
这回她没有再找红豆她们,而是一个人悄悄地出了府。
守门的小厮望着阿黎,纳闷道:“我记错了么,你不是昨儿才出的府。”
“哦,是这样的。昨儿少买了一些东西,如今急着用,只好再出去一次了,劳烦小哥儿通融通融。” 阿黎很是上道地递上了一个荷包,她自己绣艺不精,这荷包上面也没有什么花样,十分简朴。
她虽抠门了些,可该花的钱还是会咬牙花的,好比现在。虽然这两个小厮只是守门的,不过他们若是不给你开门,那你也只能站在这里干着急了。
小厮收了荷包,笑嘻嘻道:“得了,姑娘一路顺风。”
阿黎看他开了门,附身道了一声“多谢。”
雇的牛车还是昨日的牛车,阿黎到了山脚下后,让车夫在旁边等着,她自己定了定心,一鼓作气地爬到山腰上。
这几个月来花的钱都没有这两日多。
阿黎再一次来了大元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子不语怪力乱神,可现如今她是真碰上了,也不用去药房用药毒死那怪东西,只好来这香火鼎盛的大元寺碰碰运气了。
有了昨儿的经历,这回阿黎没用多长时间就找到了解签的老和尚。
他还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忽悠着所有来解签的人。轮到阿黎的时候,老和尚眯着眼睛,略有些笑意地望着她,阿黎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嘲笑。
俄顷,老和尚道:“解签?”
“抽签的。”阿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是不是只要抽中了上上签就能去见善缘大师?”
老和尚点点头,和昨天一样,低着头捣弄了一下,从桌子下面取出了木筒。
“诺,施主请吧。”
阿黎接过木筒,为了不打扰其他人解签,一个人蹲到了老和尚旁边,默不作声地开始摇了起来。
她之前听说过善缘大师,已经是百岁高龄了,可还是多年云游海外,在各地都留下了传闻。佛法高深,能通阴阳,能生死人肉白骨,阿黎对这位善缘大师很是执着,有本事的人当然不是想见就能见的,好在善缘大师只要求抽个上上签就好了,只靠运气,无关乎身份。
阿黎对自个儿的运气从来不报太大的希望,今儿,她也是抱着一定要抽到上上签的念头来的,哪怕抽一天一夜,也要将那支签抽出来!
不过,事实证明,她的运气确实差到不能再差了。
老和尚坐在一边,从阿黎一开始抽签的时候就开始分神,一面与人说话,一面注意着阿黎抽出来的签。
哟,又是下下签,看来这位施主运气果然不好啊。
哟,还是下下签,原来真有这样的人,真是大开眼界。
哦呵呵……
接下来,下下签,下下签,又是下下签……老和尚从一开始的看好戏,到最后整个人都恍惚了,不可思议地盯着阿黎,连解签都停了下来。许久,那老和尚终于看不下去了,拦住了阿黎。
“施主,且慢。”
阿黎也是一脸狐疑地觑着他,眼里写满了不相信:“你们这木筒里该不会都是下下签吧。”这不是坑人的么,方才那和尚拿出来的时候,的确是慢了好几拍。
老和尚噎了一下,随手从木筒里抽出一支。
阿黎抬头一看,中上签。
两人面色都有些奇怪。半晌,老和尚看着地下二十支签,解释道:“这木筒里,只有二十支下下签。”
竟然都被一个人抽走了,也是奇了怪了。
阿黎亦是一言难尽的神色。
老和尚赫然起身,道:“忘了和施主说了,若是抽到十支下下签,也是可以见善缘师叔一面的。”
“……那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从未见过像施主这样的,一时见太过惊讶,贫僧也忘记了。”那老和尚随口胡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