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大BOSS只想刷负分[无限]》Quetzalcoatl

2、黑山羊研究所

　　上次听到有人阐述这个梦想，还是在绿洲联邦第139次公民大会上。

　　联邦首脑颁布新公民协议并进行演讲之后，用振聋发聩的声音说——

　　“绿洲联邦以及中央各部门，将始终在拯救全人类的道路上前进。”

　　“请相信，乌托邦将永远是全体公民最坚实的后盾。”

　　那时，钱允琛作为首脑总助，端端正正地站在首脑身旁，亲眼见证了这振奋人心的一幕。

　　“你的梦想很伟大。”钱允琛在唐雪漪签好字，印上指纹的入职合同上盖章，然后给了她一份入职须知。

　　里面的内容包括但不仅限于，执行公务的飞车不给报销费，员工餐只有工作时间免费，员工宿舍内若有损坏需要报修，只能请内部人员维修工。

　　内部维修工比外面维修工的价格贵了整整一倍。

　　但唐雪漪并不在意。她根本没仔细看条款的内容，就在最后一页签了字。

　　按照章程，钱允琛开始介绍心理医生的工作内容：

　　“你不是一个人工作，之后我会把你拉进工作群，等你正式入职，会有一次小队团建，到时候，我会带你认识你的队友。”

　　“工作地点大多在城外的大型污染区，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一般只在比较靠近乌托邦的位置作业，深入污染区会让人陷入痛苦循环，最后成为副本怪物。”

　　“我们很关心员工的身体安全和精神安全。”

　　钱允琛又问：“你有几次进副本的经验？”

　　唐雪漪：“一次都没有。”

　　钱允琛思索了一下：“那今天我先给你安排个简单的副本，坐标（26，-100），黑山羊研究所，我会让你的队长跟你一起去。”

　　“心理医生不用承担解密任务，也不需要与副本内的怪物作战。”

　　脑机收到一条新消息，钱允琛摁了下太阳穴旁的按钮：“你的主要任务是监督。”

　　唐雪漪：“监督什么？”

　　“队友。”钱允琛叹了口气。

　　“你要确保队员的精神力稳定，并在队员精神力下降至濒危期时使用异能，强行稳定队友的精神值，保证队员不被同化为副本内的怪物。”

　　“此外，你要定期对队员进行心理疏导，特别是有副本PTSD的队员。”

　　“心理医生虽然不是一个队伍的主要战力，但在可以说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这是个以精神力为尊的时代。”钱允琛将盖好章的入职须知放进抽屉，又从杂物箱里翻出一个黑色的颈环。

　　“你的精神值很低，为了保证你不对队友进行精神攻击，你需要戴上抑制环封锁异能。”

　　“使用异能前，必须先向我申请开启权限，我会根据具体情境判断是否开启，否则颈环会给意图非法使用异能的佩戴者注射毒药，请务必小心。”

　　唐雪漪非常配合地拷上颈环，“咔哒”一声响起后，她感觉有什么东西阻碍了她的视线，下一秒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两人加了脑机通讯，钱允琛从一摞资料里抽出几张公事文书，“这是死亡保险。”

　　绿洲联邦是整个乌托邦的中心，也是最在意员工幸福感的单位。

　　“保险内的条例你可以完全放心，里面连宠物的去留问题都考虑好了，整个乌托邦都找不出比这上面罗列的条例还全面的保险。”

　　钱允琛将几张轻飘飘的白纸递到唐雪漪面前。

　　“我没有宠物。”唐雪漪说。

　　“没关系，你总会死。”钱允琛说。

　　唐雪漪静默了一会儿，签下自己的名字。

　　“没其他问题的话，你今天先跟你的队长熟悉工作内容，通关黑山羊研究所就算正式入职。”钱允琛将签好字的死亡保险放进抽屉。

　　“你的队长叫梁昱存，是植物，精神系双异能者，他刚帮你处理了尸体，现在就在楼下。”

　　“乌托邦是一个充满爱，希望和美好的地方，愿你可以在这里获得幸福。”

　　在唐雪漪离开办公室前，钱允琛真挚地祝福道：“一路顺风。”

　　*

　　联邦时间9点20分，唐雪漪跟随她的队长——梁昱存，搭乘飞车，到达外城与外界连接的最后一道门，然后下车。

　　这还是半个月前新修的一道门，用的是虹膜识别，摄像头扫到梁昱存后，大门自动打开。

　　“污染区无法使用交通工具，除非用特殊材料制成的飞车，那种东西只有总部才有，我们的权限不够，没办法申请那种飞车。”

　　梁昱存贴心地介绍道：“我们要进的副本不远，坐标（26，-100），黑山羊研究所。”

　　一个月前，那里还属于乌托邦外城的范畴。

　　或许是因为一个月前那场暴雨，也或许是因为住在那里的人都精神崩溃了，又或许是因为科技公司往那里倾倒太多含带精神辐射的医疗废品。

　　唐雪漪在晚间新闻里看过这个报道，涉事科技公司给每位幸存者都赔偿了10万贡献点。

　　换句话说，他们每个人都能买一千个唐雪漪。

　　看到这个新闻时，唐雪漪非常羡慕。

　　有的人还在靠捡垃圾苟活，有的人却已经发了笔横财。

　　污染区的空气总是弥漫着一层浓厚的血雾，这里像是另一个世界，远处的天边悬挂着两轮血月，这里看不见什么光，更没有影子。

　　在这里待久了，人会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濒死感。

　　只有灵魂才没有影子。

　　“外城之外的大型污染区滋生的副本，不定时清理会威胁到内城。”

　　“这也是我们平时的主要工作，钱允琛应该跟你说过了，”梁昱存尽职尽责地为唐雪漪解释：“保护乌托邦。”

　　副本是真实世界的衍生，它涵盖了嫉妒，暴力，歧视……所有这个世界无法根除的阴暗面，以及一切负向的能量，并将副本内的时间暂停在负情绪爆发的时刻。

　　它继承了某人的痛苦和执念，像永远无法餍足的，具有异食癖的大胃王，一切物品，不论死活，它都想吞进肚子，以求得痛苦的消解。

　　梁昱存：“杀死副本的怪物并不能消灭副本，消灭副本的欲望才能摧毁它，可能有点难以理解，具体的，你到副本内慢慢摸索自然而然就清楚了。”

　　“队长经历过几次副本？”唐雪漪看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问道。

　　“从到联邦后开始算的话，我大概出过16次A级副本任务，10次B级副本任务，55次C级副本任务。”梁昱存并不是喜欢摆架子的那种人，他的气质很温和，像春日的一阵风。

　　“当然，我不是一个人，”梁昱存说，“干这行，钱多活少，但死亡率也高，在你之前，我们小队至少已经换了七个心理医生了。”

　　“唐雪漪，”梁昱存停在一棵结满胎盘的变异树种下，眉眼微弯，朝唐雪漪笑了一下，“希望你能比我活得更久。”

　　唐雪漪抬眸，在对上梁昱存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时，她也忽然笑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话，我肯定比你短命。”

　　“这是什么新的网络笑话吗？”梁昱存笑得更灿烂了些，随即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们到了。”

　　周围是破烂不堪的街区，仔细看还有唐雪漪曾经光顾的废品店。

　　唐雪漪记得这家废品店，老板很抠，总是缺斤少两。

　　梁昱存：“我们在副本里受到的伤害都是真实的，你战斗力太弱，很容易死，所以进去后，记得先跟着我。”

　　变异树种的脐带一端连着胎盘果实，一端连接树枝，胎盘像吊坠一样在空中晃荡。

　　“走吧。”梁昱存伸手摘下一个胎盘，瞬间消失在原地。

　　唐雪漪学着他的样子也摘下胎盘，上面附着了黄色的黏液，触感让人非常不适。

　　下一秒，周围的景象骤变，唐雪漪手里拿着的胎盘变成一个员工证，上面印有员工的照片以及职称。

　　数据记录员。

　　职称右下角还有串奇怪的数字：9078。

　　梁昱存不在，面前只有一扇铁门，它在唐雪漪的注视下慢慢打开。

　　“吱呀”一声，像是坏掉的二胡，拉出了自己作为一项乐器最后时刻的悲鸣。

　　身着黑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后，他的西装和钱允琛的很像，纽扣都是金色的，上面还有鸟类的花纹。

　　男人长相普通，气质也不出众。

　　他背后是一个巨大的研究院，从远处看像是一栋三角形状的大楼，大概有六七层高的样子。

　　“新来的实习生？”黑西装问。

　　唐雪漪：“是。”

　　“跟我进来。”黑西装没有给她任何提问的机会。

　　研究院的白墙重新刷过白漆，乍一看透露出一股惨白的庄重，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挂在研究院制高点的黑山羊头。

　　黑色的皮毛在猎猎的寒风中飞扬，像战争凯旋后被将士握在手里的旗帜，赤红色的宝石镶嵌在它的眼眶中。

　　进入三角大楼，穿过一条狭长的走廊，黑西装才不紧不慢地介绍：“实习员工的工作很简单，记录实验体的数据。”

　　“具体该怎么记录？”唐雪漪问。

　　“每间实验室的要求不同，需要你自己寻找记录的方式。”黑西装回答。

　　研究院内的体感温度比外面低得多，浓郁的消毒水味漂浮在空中，有那么一瞬，唐雪漪觉得自己好像进到了医院的停尸房。

　　走廊的白灯忽闪忽闪，黑西装用自己的工牌刷开了走廊尽头的门，“在开始记录之前，我提醒一句，实验室里只有实验体，实验体不是人，不要把它们当人看。”

　　“滴——”

　　“祝你好运。”黑西装目送她的背影在实验室门口缓缓消失。

　　实验室大门缓缓关闭，唐雪漪站在房间内狭窄的过道上，左右两边都被玻璃挡住。

　　数不清的培养皿放在玻璃房内，绿色的营养黏液将器皿内的实验体重重包裹，只隐约能看见，这些实验体似乎是婴儿。

　　脚下是一整块铺了肉色软垫的地板，和墙壁的颜色一样，头顶的天花板离唐雪漪所在的地面很远，大概有二十米。

　　天花板上悬挂着一面，像把树枝涂白后黏在一起的白钟。

　　【已进入副本世界：黑山羊研究所

　　当前区域污染值：10000

　　副本等级：B

　　唐女士，请注意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

　　脑机系统000的机械音在唐雪漪脑中响起。

　　只有进入副本，000才会说话，平时的它只是一个普通的通讯软件，或者上网工具。

　　唐雪漪环视一圈，除了她，这间实验室里还有另一个女人。

　　梁昱存不在。

　　副本内的情况唐雪漪不熟悉，她只听说过，里面有很多奇形怪状的生物，会危害人的生命。

　　生活在乌托邦的公民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会找和副本相关的工作。

　　唐雪漪不准备主动出击，她等着自己的队长梁昱存来找自己，然后过上在绿洲联邦混吃等死的快乐生活。

　　白日梦还没开始做，一把短刀先朝她的方向飞来，径直插/进她的额头。

　　鲜血流逝得异常缓慢，冰冷的血液顺着唐雪漪的鼻梁两侧，缓慢地往下流。

　　实验室的另一个女人走到唐雪漪面前。

　　女人生了一头张扬的银色短发和一双朱柿色的眼睛，右眼下方有一串数字：9077

　　她朝唐雪漪露出一个微笑：

　　“不好意思，手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