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拜托你醒醒》水熙月

3、章二

　　他俩无言地走在街道上。栏杆那边的马路上车水马龙，各种声音汇成喧嚣一片，越是如此反而越是划出鲜明界限，他们仿佛行走在一个秘密空间，不受任何干扰的、安安静静地慢慢走着……

　　只不过行李箱拖在路面的响动仍令仁王产生几分尴尬，真破坏气氛。他收起把手，变拖为提，横竖这小箱子里就是几件衣物，轻得很——于是分外显出现在才想到用提的他是个笨蛋。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总是无法思考太多其他的事情。仁王不禁扶了下额头，他蠢了这么多年甚至还有继续蠢上一辈子的迹象，虽然很想吐自己的槽，但是思考自己蠢不蠢这件事的本身已经让人完全无力了吧。

　　真正重要的东西在身上，行李箱破坏气氛什么的不重要啦。他抬眼看看两步开外的她，咬咬牙，手伸进外套里，指尖触到那个绒布表面的小盒子。一不做二不休，就算被当成——

　　“会结婚吧。”她突然这么说。

　　他眼瞳一缩，整个人立马僵硬。“什什么？”

　　“哥哥和香川啊……你怎么变成同手同脚了？”千羽奇怪地回头看他一眼，然后像想起什么，面露愧色，停下脚步轻轻说，“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说他们的事。”

　　“……不，我只是以为被你发现了。”仁王喃喃着，抹了抹吓出来的那一点点冷汗。

　　也许夜风太大，也许街市嘈杂，她只听清了他说的一个“不”字，见了他勉强弯起的嘴角，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想。仁王，你……她怔怔出神，不晓得是否该同情他。

　　一方面她不喜欢他的人品，凡是他遭遇的不幸都要嘲笑，另一方面她更知道，这个人对于感情总是极为认真，一旦认定了，往往终身不渝。……所以，无法得到哥哥的仁王雅治，失恋的仁王雅治……嗯，她衷心为他感到难过。

　　他既然要强颜欢笑，她就不挫伤他男人的自尊了。沉默着望向天幕，大城市的灯光璀璨夺目，天空繁星点点的景象在此掩盖下几乎难以看见。

　　却是他再度拾起话题，“你说他们会结婚……又怎么样？”语气中难掩谨慎试探。

　　……真正的男人，敢于直面残酷的人生，扒开血淋淋的伤口任其暴露，不在乎遭受多大的痛苦留下多狰狞的疤痕……说穿了，是自暴自弃。

　　她这样一想，心里难免生出些复杂情绪，有点怜悯又有点悲哀，伤感得她眼眶都有点儿酸涩了。

　　“如果哥哥结婚了，”她决定顺应他受伤的男人心，续道，“他就要负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和我希望的相反呢。”

　　你所希望的……是别人来照顾你哥并负担家庭责任让你哥逍遥自在吧？这就是你一直想把柳生比吕士许配给我的原因——仁王对于这么了解她的自己非常沮丧。

　　几年前他终于从柳生口中知道他们是同父异母兄妹的事实，那个时侯他非但没看到希望，反而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道不可翻越的天堑。她恋兄他知道，为了保护哥哥还专门学了空手道，可他不知道，她和柳生从小就培养起的深厚感情（不管那是什么情），令她的恋兄已经接近了病态的程度。

　　根据仁王的推断，她的心理是这样的：想要哥哥幸福——》有人依靠就不会那么辛苦——》为哥哥找个好人嫁了——》哥哥后半辈子被人呵护（=口=）

　　……其实吧，他乐观一点就该想到，既然她看中的“哥夫”人选是他，说明他在她心目中是个贤夫良父的好形象——

　　“仁王你是个好男人。”她说，“一直想着，哥哥要是能和你在一起，一定可以过得很轻松……可惜……”

　　仁王忍着收到好人卡的吐血冲动，连连摆手，摆出邪魅一笑：“哪里你误会了我对你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他习惯了否认，也习惯了她以为他的否认是掩饰。看吧，她又自以为了解地微笑了，那种“别说了我懂的，真的”的眼神，他真的不行了——不行啊要克制，冲动是魔鬼——总有一天我会因内伤不治而死亡的。仁王绝望地想。

　　“……你自己要说这个话题的。”千羽脸上笑容慢慢敛去，“现在又这副表情。”学习哥哥的榜样，鼓励地拍拍仁王肩膀，“不要这么绝望，你振作一点，还有希望的。”

　　……我不需要你说的那种希望。仁王觉得身为一个男子汉，忍了近十年之久已经足以证明他的毅力了，如今他忍无可忍，那也无需再忍了！

　　一把握住她尚未撤离他肩膀的手。将那只冰凉如玉的手拿下来，一点一点加重力道，另一只手附上去，攥紧在手掌之间，叫她再难逃离。

　　“……仁王？”

　　她惊诧的表情很值得欣赏。微现慌乱的眼眸夜色下晶亮晶亮的。双唇微启，想说什么呢？说什么都阻止不了他。掐死她？摇死她？咬死她？几个念头在他心里急速盘旋而过，……还是，压到墙上？

　　“喵呜！”

　　咦？猫叫？他头脑微地冷静，低头一看，墙角两只斑纹猫，正对他怒目而视，弓起的背上毛发竖起，状似炸毛。

　　“你害我踩到它们尾巴啦！”千羽蓦然没好气地狠狠踩他一脚，仁王反射性地撒手弯腰——她居然用高跟鞋的鞋跟！

　　他痛得眼泪要飙出来了。人生果然不能太得意，忘形的下一秒，悲剧等着你。他隔着皮鞋揉揉脚趾头，万分无奈地看到她已经蹲下去逗猫了。

　　她安抚地摸摸两只猫的头，两只猫怒发冲冠的姿态渐渐平息下来，各自用舌头亲昵地舔了舔她的手心。“好痒……”她一边说着，一边露出开心的笑靥，右边浅浅的梨涡看起来甜蜜非常。

　　……这两只猫……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呐。他忍不住要打断一人两猫之间亲密的氛围，“你好像和它们很熟？”路边的野猫一向不容易与人类亲近，防备性攻击时而有之。

　　“嗯。它们栖息在我家附近，我经常拿食物来喂它们。”

　　仁王这才发现他们已身在她家楼下。不由扼腕，居然这么快就到了，脚程控制不好啊！能再多说两句话都是好的，他装作漫不经心问：“你很喜欢它们？”

　　她遗憾笑笑，“对呀。要不是公寓里不准养猫……啊嚏！”

　　“你猫毛过敏？”仁王直接伸手过去，把她的手从猫身上挪开，顿时惹得两只猫喵喵抗议。谁理你们啊。他想把她带离，她却推开他，镇定说：“不是猫毛过敏。就是这个天气……有点凉了。”

　　他闻言拉开行李箱前链，抽出一条围巾来，二话不说缠上她的脖子。她垂下脸，下巴缩进厚实的围巾里，羊绒编织的暖流迅速包围住她。

　　“仁王……果然很体贴啊。”她深有感触地叹息，没看见他眼里闪过警觉，“这么会照顾人，哥哥却……”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眯起眼，低下头，停留的手为她理好围巾，“快入冬了，这条围巾你就留着吧。”

　　“……是你织的？”她以前帮他送给哥哥的围巾也是这个织法。那条围巾被哥哥嫌弃花纹不适合，转送给她了。她怕打击他追求哥哥的积极性，只在家里围过。

　　“……对。”他补充，“我那里还有很多。这条给了你，你就随便用吧。”

　　他站在苍白的灯光下，她看见他白得过分的脸上划过红晕，大概是车灯晃过的影子。

　　她抿嘴一笑，那一丝丝渗透至心底的愉悦感，她忽视不了。“你的心思我明白。”看在你这么殷勤讨好我的份上，我会继续在哥哥面前说你好话的。

　　他的眼神似乎暗了一下。她不以为意，这附近路灯年久失修，偶尔会闪两下。

　　“我家已经到了，你就回去吧。”她对他挥挥手，又俯身想和两猫告别，却见猫儿们旁若无人地玩起了拍手游戏。

　　她扑哧一声笑了，他见状凑过来，她没去想他为什么还没走，笑着说：“它们又在打太极了呢。真可爱。”

　　……你不知道你比它们更可爱。他怔怔望着她侧脸，过了会儿才去看吸引她目不转睛的猫儿们的游戏。这一看，他嘴角微抽。这种透出浓浓寂寞的你拍一我拍二的你来我往拍手游戏是怎么回事！

　　仁王对这两只猫突然生出惺惺相惜的革命感情。他也寂寞啊可能比两只猫还寂寞。身边就是暗恋多年的女人，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边……

　　“天晚了，你快上楼吧。”他对看着猫儿们一脸眷恋不舍的女人说，嘴角一扬，“这两只猫，让我带回去养吧。”

　　她马上一副“你会这么好心收养宠物？”的不信任表情。

　　“我和它们投缘呐～”他狡黠的笑一笑，再笑一笑，绝不让她看穿他意图。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抱起那两只猫，放到他怀里。

　　“谅你也不敢虐待它们。”她傲气地仰起下巴，握拳，威胁意味十足。

　　他看看她，又看看扒着他手臂不断叫唤的小猫，噗哩一笑，“知道啦知道啦。”一手托猫咪，一手提行李箱，他只能偏头对她一个眨眼表示告别。

　　他转身，她目送，听见远远飘来一句：“有空来看它们，别让它们寂寞了……喂，我以后就是你们主人了，别想咬我！”

　　她不禁会心微笑，手按着他送的围巾心情畅快地踏上楼梯。围巾很暖和，她决定以后每年冬天都拿出来用。

　　以及，夜深了躺在床上入睡前才想起的事：被他握住手步步紧逼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给他个过肩摔？

　　为什么更新又是这个时间……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