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拜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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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廉忻跟着杜仲沿着青石小路往大天下西侧的走去，约莫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到达了瑞香和梦花居住的结香苑。
香苑里有一间非常雅致的琴室，平日里瑞香抚琴自赏、以琴会友，皆在此处。
廉忻与杜仲走到结香苑，远远地便瞧见梦花跟瑞香二人站在门口。
杜仲见两位姐姐在等自己，连忙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过去。
梦花头束双髻，身着魏紫色开襟窄袖衫配花绸月华裙，说话时樱唇微微上扬，神色俏皮灵动。
瑞香身形较为高挑，腰若细柳，一袭浅淡翠色烟笼撒花软烟罗裙，菉竹色缎带束于腰间，外罩白色蝉翼纱。鹅蛋脸配上小巧精致的五官，秀眉纤长，浅笑微颦，说话声音轻柔婉转。
“别急，别急，你们慢些！”梦花笑嘻嘻道。
杜仲和廉忻还有些许喘气，在她们面前站定作揖道：“瑞香姐姐好，梦花姐姐好。”
廉忻亦跟着行礼，却不敢直呼二位名讳，声音有些怯怯道：“二位姐姐好。”
“哟，这便是你带回来的那位伴读吧！”梦花弯下腰来，仔细看着廉忻。
廉忻有些羞赧，不敢抬头直视对方，只微微颔首低下头来，眼睛在地上左右乱瞟。
梦花却双手一捧廉忻的脸，让他抬起头来，手上在廉忻的脸上揉了两把，她语气有些兴奋说道：“我可以叫你小廉忻吗？”
廉忻的脸卡在她的手中，他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嗯，可以的。”
梦花又边揉着廉忻的脸边对瑞香道：“瑞香，你看，小廉忻果然好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捏两把！”
瑞香捏了捏眉心，轻叹一声，说道：“好了，我们都别站在门口了，进去再说吧。”
知道他俩要来，梦花还热情地托人准备好了点心，好让两人来的时候可以边谈边吃。
不过瑞香素来没有这样的习惯，她若是吃东西，便一句话也不会说，吃完才会开口。
而廉忻第一次来到结香苑，又面对着两位可能即将成为她师父的长辈，自然是小心谨慎，唯恐举手投足之间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绷紧神经、正襟危坐仔细听着杜仲同瑞香谈话的内容的同时，也用余光细细打量了这两位奇女子。
皆是翠眉绿鬓、面容姣好、肌肤如玉的美人，难怪当初的追求者络绎不绝。
杜仲将自己在生辰宴那日同陈楠兴一起上街采买货物，又是如何在添丁和金斗手下救下廉忻，而后将他带回大天下参加自己的生辰宴，最后自己如何成功说服了宗主将廉忻收养了当做自己伴读的事一一事无巨细的说给了瑞香和梦花二人听。
梦花边吃边听，不由啧啧称奇，瑞香则是一言不发，沉默着听杜仲讲述完毕。
最后，杜仲将廉忻失忆的事告诉了瑞香。
“廉忻说隐约记得他母亲似乎也会抚琴，于是我便将他带来，希望瑞香姐姐能为廉忻弹奏几曲，看是否能帮助廉忻想起从前的事情。”
瑞香应下了，并引二人来到结香苑的琴室，招呼他二人入座，屏息凝神，开始弹奏。
琴音高雅，可对于廉忻这个年纪的孩童来说，却也是晦涩难懂。几曲毕，廉忻徒然生出些困意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又惊觉自己的行为实在失礼，便忍不住用手遮挡了一下口部，心底祈祷瑞香和梦花两人没有看见。
“哈哈……”没想到梦花噗嗤笑出声来。
瑞香也停止了抚琴，手指在琴上一收，侧过头来看她。
梦花挪了挪身子，凑近她道：“瑞香，我都说了，让你别选这样的曲子。别说他了，连我听着都这般的安神催眠……”
“嗯。”瑞香面无表情，似乎也并没有生气。
廉忻闻言，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坐立难安，不知所措。
瑞香见几首常见的曲子弹完，廉忻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内心也认为自己选错了曲目。
只淡淡道：“无事，你权当听了一场演奏即可。”
杜仲问廉忻道：“廉忻，那，你可有想起什么来？”
廉忻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失望。
他轻轻拉了拉杜仲的衣角，生怕自己给瑞香和梦花添了麻烦，小声说道：“师兄……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或许……是我自己记错了。根本就没有我娘为我弹琴这回事。”
梦花却大大方方走过来，一拍两人的肩膀道：“我看，不如你们二人来跟我学习吹奏算了。这样每次课后，让瑞香给你们弹奏不同的曲子。天下曲目众多，今日也听不了几首，没准小廉忻并非是记错了，而是因为听到的旋律并非是自己熟悉的，所以才没能想起一星半点的。”
“这……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两位姐姐了？”杜仲担忧道。
梦花：“嗐，这有什么麻烦的，反正教你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我同瑞香一直在大天下教授音律，你们课后私下过来多学几次便是了。”
杜仲拒绝道：“穆绵夫人已为我安排了专门传授琴艺的先生，杜仲天资愚钝，却再也无从分心多学了，还是多谢梦花姐姐的好意。”
见他拒绝，梦花也不再勉强，而是转头问道：“小廉忻，你的意思如何？”
廉忻微微抬头，偷偷瞄了一眼瑞香，瑞香亦不做任何回答，只是淡然地望着他，等着廉忻做出自己的选择。
过了一会儿，廉忻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他说道：“我……我想跟着瑞香姐姐学琴。”
这答案倒是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梦花问廉忻道：“嘿嘿，这可有意思了。小廉忻，你确定吗？瑞香这师父可严格了，你到时别学了几次便受不住说不学啦！”
说罢又用手戳了戳瑞香的手臂，瑞香只是轻轻抓住她的手放到一边，轻声说：“别闹。”
廉忻自是知道学琴是条苦路子，可自古想要学好一件本领，哪有不苦的？
何况瑞香虽是一介女流，却是真的琴艺高超，这件事不管是在金宗或是在木宗，都是被大家所一致认同的。
杜仲亦同廉忻说道：“廉忻，俗话说，严师出高徒，若是你真的愿意学好，便拜瑞香姐姐为师吧，多少人求着她收徒，她都不收，若是她愿意教你，那便是说明你们有缘。”
廉忻年纪尚小，并未能完全欣赏出琴音的美妙。
可是看着在琴室焚香，身着素衣的瑞香隔着纱帘为自己抚琴，他不止怎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女子的身影。
虽然他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可一阵熟悉的感觉却涌上心头。
他十分确定的是——那人便是他的母亲。
廉忻在内心仔细思考了一下梦花的话，确实如此，天下曲目千千万，瑞香今日不过是挑选了几曲广为流传的名曲为之弹奏，可或许当年母亲为他所奏的曲目却并非这些，曲调陌生，自然也是勾不起他半分回忆。
可若是他用心在此学琴，既能广听曲目，又能自己抚琴，没准真的对自己恢复记忆有所帮助。
于是他朝着瑞香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真诚道：“廉忻愿跟随瑞香师父学艺，还望瑞香师父能收我为徒。”
“哟，你瞧，这还没答应呢，就叫上师父了。”梦花失笑道，接着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身侧的瑞香。
“起来吧。”瑞香语气平静说道：“学琴并非易事，亦并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学成，若你有心，从明日起，听学结束后便来此处跟我学琴吧。”
廉忻抬起头，面露一个惊喜的微笑，随后又磕头道：“多谢瑞香师父，请师父受徒儿一拜。”
梦花道：“好了好了，那你们今日便先回去吧，小廉忻，我记得你往日里放学后还需到后厨帮忙是吗？”
“嗯，是的。”廉忻回道。
杜仲却说：“廉忻，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要学琴，那我便去跟余蓉姑姑说一声吧。今后放学你便到结香苑这边来学琴，别去后厨帮忙了。”
“谢谢师兄……”廉忻感激得应答道。
此事已成，两人便同瑞香和梦花道别，回观凤阁去了。
梦花因为日后常常能见到廉忻而开心不已，她一手挽着瑞香的手臂，一边朝着两人挥手道别：“三公子！小廉忻！明天见啦！”
廉忻和杜仲亦一步三回头地朝对方挥手道别。
看着两个小小的人离去的身影，梦花侧头对瑞香说道：“哎，瑞香，没想到你竟愿意收这全无基础的毛头小子为徒，我还以为你会果断回绝他呢。”
瑞香看了梦花一会，目光又看向远去的二人，语气淡淡说道：“你不是想让他来吗？”
梦花惊讶道：“什么？”
瑞香道：“我见你好像很喜欢他的样子。若是能经常见着他，你会很开心不是吗？”
梦花一张小嘴开开合合，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瑞香。
然后便趁她不备，猛然在她的侧脸亲了一口。
“！”
梦花语气带上些欣喜道：“真的是为了我？”
然后又用脸在瑞香的香肩上蹭了又蹭，语气宠溺道：“哎，瑞香，你怎么这么好啊？”
瑞香没有躲开，神色如常。
仔细看却发现她的脖子都染上了一抹桃红，她语气淡然道：“也不全是……我觉得……”
梦花：“嗯？”
“我觉得，这孩子眉眼长得有点像一位故去的旧友。”
梦花正起身子来，正色道：“哎？你也觉得这孩子眉眼有些像青黛前辈吗？三公子说廉忻原本流落街头，他是在街上将人带回的，廉忻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他这样的年纪，多少应该能记得自己父母的名字，亦或是自己的故乡，而他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有可能是因为遭遇了什么变故，又或者曾经头部受过伤……”
梦花思忖片刻，又道：“如果他能想起些什么事情，比如亲人的名字之类的，那就好办多了。”
瑞香闻言，眉头有些微蹙，只是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梦花伸出食指，在瑞香的眉心揉了揉，对她道：“你看，又来了，皱眉太多的话，这里很容易长川字纹的！”
瑞香抬眸，将梦花的手拿下，握在手心，对她说道：“我并非打算将廉忻培养成什么出色的乐师，亦不打算教授他在琴术中注入术法来杀敌的技艺。方才他来，我便看出他内心杂念过多，心绪紊乱，且他长期在压抑着自己的内心。若是学琴能让他逐渐平复自己的内心，又或者能帮助他恢复记忆，再掌握一门能够自娱自乐的乐器，已是足够了。”
梦花道：“你为他考虑得这样多，真是有心了。”
“身为师父，理应如此。”瑞香道。
梦花道：“其实，你也别太瞎操心了，走一步看一步便是了，这么多年来，我们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瑞香拉着她的手，垂眸道：“嗯，但愿如此。”
两人在院里的廊下并肩坐着，静静看了一会夕阳，直到余晖散尽，天色暗了下来才起身回屋。
作者有话说第7章 拜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