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怎么才能让老婆相信我爱他》老猫懒卧

4、第 4 章

　　福泽谕吉无法回答。
　　凭心而论，后视镜里那个年纪不过十二，身高连一米五都没有的瘦弱小孩，瞧着就是个病恹恹的可怜模样，但要是想到这位“雷达”的诸多恶行，实在没办法将他视作一个普通的可怜人。
　　“我看见镭钵街了。”
　　福泽谕吉的纠结被五十岚淳的话打断，见他并不追问，悄悄的松了口气，但又告诫自己要警惕这个孩子，但仍没抑制住心里那一丝丝愧疚。
　　“……你应该知道，镭钵街很混乱，所以那两人作为商人于此地失踪后，警方先是以失踪定论，但却因为户籍室发现有被潜入，因此才排查到他们。”
　　五十岚淳能听出来福泽谕吉省略了一些事，但他没精力分到这些琐碎上，眼前内陷的坑，这个在两年前诞生于横滨的镭钵街已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我之前从不敢来。”五十岚淳喃喃自语。
　　福泽谕吉知道他经历过那次大爆炸，是为了提醒他人逃命，才被嘿帮发现异能，从这一点上，此人无疑是有舍己为人之心的善者。他目光落到对方脖颈的项圈上，眼中生有一抹指责，是针对给五十岚淳扣上项圈的上层，在他的认知里，欺凌弱小和趁虚而入都不是义举。
　　五十岚淳其实并不是想别人猜测的那样，因为创伤后遗症才极力避免来镭钵街，而是因为在他的感知力，这边一直是“兽”的地盘。
　　当年那兽给他的压力太大了，让五十岚淳自然而然的居于下位，不敢贸然踏入冒犯那只兽。
　　心脏在跳。
　　五十岚淳按着胸口，感受着过分激烈的心跳声，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们要是一直在这里，我是感知不到的。”
　　既然之前田健隆已经发现掺杂了他异能的虫子能够混淆感知，五十岚淳也不怕说出来：“这里在爆炸后一直有强大的异能，我没法子从太阳里找到烛光。”
　　“强大的异能？”福泽谕吉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盆地，在大爆炸发生时他正在国外为祖国斩杀敌人高管，因此只以为是什么敌国的报复，从没想到，过去两年竟然还能给敌人提供庇护。
　　看着福泽谕吉有些束手无策的样子，五十岚淳出言提醒：“福泽先生，您知道为什么，那两个法国人要潜入户籍室吗？他们是在找户籍吗？”
　　福泽谕吉闻言，低头翻看手里的文件夹，随后垂眼，看着五十岚淳回答他：“没有出现户籍增加或减少的情况，但的确是在翻看寻找，他们是顺着两年前大爆炸的登记信息在找人，这也是判断他们不会离开镭钵街的其中一个原因。”
　　五十岚淳咋舌：“这就是说必须得总在这里面晃了。”
　　他抱怨的时候会下意识鼓气腮帮子，这本是为了忍耐，但却衬得脸上有点肉，削减了阴森的病态，瞧着反倒是可爱不少。
　　福泽谕吉看在眼里，竟下意识说了句软话：“尽早找到，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五十岚淳顿了一瞬，弯了眼睛，冲着福泽谕吉笑了下，这个笑容十分礼貌，还带着点歉意，福泽谕吉自然认为是为他自己之前的幼稚话感到不好意思。
　　“我们进里面去看看。”五十岚淳说着，却没先行，而是等福泽谕吉走了两步，才与他并肩，路上一些衣衫褴褛的人还没起贪念，就叫福泽谕吉的杀气给吓跑了。
　　“都跑了。”五十岚淳嘟囔着，随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项圈，开口问道：“福泽先生，你知道这电击项圈得我做多少工作才能取下来啊？”
　　“……”
　　这是不可能的。
　　福泽谕吉心里给出真实的回答，但他迟疑了，他没办法给这个孩子说，因为两年前你暴露了自己的异能，成为嘿帮的雷达，犯了231件罪行所以这一生你都要带着项圈，为政府工作用以赎罪。
　　无期徒刑的宣告对任何人来说都很可怕。
　　“总有一天……”他含糊的这么说，内心瞬间被愧疚填满，都不敢再看五十岚淳了。
　　五十岚淳的脚步声停了，福泽谕吉第一反应就是后悔，以为是自己说的话伤害了这个孩子，但扭头却见到他捂着肚子，额头冷汗直冒，脸色更白，像是敷了粉。
　　“怎么会，我没有按！”福泽谕吉以为是自己启动了电击，但武者的本能在提醒他，猜测错误，他立刻蹲下身，凑近了才发现他的瞳孔涣散，嘴唇在抖。
　　这样的症状，好像见过类似的，然而一时情急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忽然，他感到身后有一个新的气息，立刻转身拔刀，等刀刃贴到肉上，才发现竟是个比自己高一点的流浪汉。
　　饿得脑袋比肚子还大的流浪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带着惊恐，磕磕绊绊求饶：“别，别，不要杀我，你们愿意堵多久就多久，我，我错了，求你饶了我吧。”
　　“……”福泽谕吉感到头疼，这才发现因为这地方到处都是“个性搭建”导致行走的小路规划非常不合理，他们两个人停下来后，竟就直接把这条路给堵死了。
　　“我的同伴不舒服。”看着眼前险些哭出来的可怜人，福泽谕吉试图解释，但冰冷僵硬的声音让这个解释听来更像是命令。
　　“我，我知道，我我以前也是，他是因为低血糖，只要吃饭就好。”
　　令人诧异，“低血糖”这才词竟然从流浪汉嘴里蹦出来，福泽谕吉看着男人质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对方抹了把脸，连忙解释：“我是个医生，从前，我还是个医生，我毕业于横滨大学医学院，我在玛丽莱医院工作过，我真的是医生，大人，您的同伴真的只是饿了，我没有撒谎，求您放过我。”
　　如果可以，福泽谕吉想要跟这个男人好好说说话，想要知道他为什么会沦落到这里，但眼下五十岚淳昏昏沉沉的，既然如这个医生所说，他表情严肃起来，像是要立刻斩杀男人一样的开口：“拜托了，医生，请告诉我这里哪儿能得到食物。”
　　死里逃生的流浪汉医生连滚带爬的指路，把背着五十岚淳的福泽谕吉带到了一处建造颇为豪华的饭店。在一众高度不过一米八的破烂帐篷或由几个箱子叠建起来的“房子”里，用水泥搭建，足足有三层楼，涂了油漆，甚至安装玻璃窗户，木雕刻的门，饭店招牌还是一串英文，惨烈的对比下，完全能用“闪闪发光”来形容，让福泽谕吉这个常年游走在高级官员身边，出入国内外高级饭店的人都迟疑了下。
　　简直就是鹌鹑里的鸵鸟，真的不是个陷阱吗？
　　但五十岚淳越发微弱的呼吸让他更担心。福泽谕吉提心吊胆的走进去。
　　“欢迎光临。”漂亮干净穿着女仆装的招待恭敬热情的对他打招呼，跟外面饭店里的侍应生没有区别。
　　柔弱的女孩让福泽谕吉松了口气，谨慎的开口：“来一份红豆汤套餐还有蛋糕。”
　　背后的男孩需要糖分。
　　“客人，因为您并不是我们的会员，请先支付账单。”漂亮的女服务员在下单后，立即送上一份账单，比外面高出三倍不止的价格饶是福泽谕吉也觉得可怕，立刻熄灭了自己也点一份套餐的打算，送上了自己钱包里所有的钞票。
　　椅子上躺着的男孩在女服务员眼里像完全不存在，天然的带着一种对孩子和死亡的麻木。
　　直到此刻，这家餐馆才同这镭钵街接轨，内外的人都有一种又活过了今天的木然。
　　过于沉重的心情，让他看见五十岚淳苏醒，吃光了盘子里的餐点也没有好转。
　　“福泽先生好像不习惯这些。”五十岚淳疑惑的看着他，从表情里看出他的悲伤：“你不是杀手吗？明明是杀手。”
　　五十岚淳想到自己想起港口嘿帮的人，非常诧异，作为一个杀死生命的人，他为什么会是善良的，杀了人，感到伤心，因为能杀人，感到得意，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生命，而可以摆布、操纵、玩弄这最高贵的同类，身为同类之上的人上人，为什么要为匍匐在地面的蝼蚁而伤心？
　　“你要杀掉这些影响心情的人吗？”
　　福泽谕吉被五十岚淳灼灼目光紧盯着时候就很紧张了，又被他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
　　“完全没有！”他喊道：“你也不可以这么做。”
　　五十岚淳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到了，立即反驳：“我当然不会。”要是都死了，谁带路？谁下单？谁做饭？
　　但他没把心里话说出来，福泽谕吉也没有读心的能力，语气便又恢复以往的沉静：“这很好。”
　　果然是个善良的人。
　　认定了五十岚淳本心善良的福泽谕吉心里已经开始计划帮他求情，好让这个孩子能尽量如正常人一样生活。
　　“灰色地点其实也是嘿帮占据优势的，而帮派的特点在于排外，如果有陌生的外国人来到，他们不会一无所知。”五十岚淳说着，敲了敲窗户，命令外面等候的那个医生进来，又把女服务员拉来，在两人拘谨的模样里开口询问：“有两个外国人，应该来自法国，一男一女，你们见过吗？”
　　“外国人？”“法国人？”
　　医生和服务员面面相觑。
　　福泽谕吉补充道：“在一个月前，不死军团前往战场的时候。”
　　一个月！
　　五十岚淳有猜测他昏迷了很久，但一个月这样夸张的数字还是叫他吓了一跳。
　　一个月的昏迷，醒来后无任何不良反应，一个月的不吃不喝也能活？
　　他心里把能想起来的名字从头到尾骂了个痛快，面上却只当什么都没听见，一心一意做个专注工作的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