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会想他》叶南芥

6、第 6 章

　　按照宁哲翰的提示，她按下了12楼的键，出了电梯门口，就看到有人在等她。

　　“老朋友，好久不见。”沈柠把一大捧花递给了他，“自己做的，可能不太好看，请笑纳。”宁哲翰接了过来，五颜六色的布局很是层次鲜明，根本不会不好看。

　　不知怎地，他想起了那片灿烂的花园，想起了那些埋藏的曾经。想说出的话滚到了嘴边，但就是很烫嘴，他怎么都说不出来。

　　“如此甚好，那就当你的诊疗费吧。”宁哲翰打趣道。他给沈柠倒了杯温水，“坐下说。”

　　他拿出沈柠的检查报告，说道，“结果显示你的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没什么问题。”

　　“至于睡眠你需要自我调节，我只能辅助性地开些药物助眠，但你需要对自己进行积极的心理暗示，不断刺激大脑适应当前的环境这样你的情况才能缓解。”

　　宁哲翰给她开了些药，提醒她，“不能过度依赖这些药，知道吗？”

　　“嗯，好的，我会努力地按照你说的去做。”沈柠抿唇，依旧微笑着。

　　“还有你的味觉恢复了一点吗？”宁哲翰若有所思，“六年了，没一点好转吗？”

　　“没有。”看到了他眼中流露出的悲伤的情绪，“嗯，这没关系，我能看到花的颜色就够了。这么久都没恢复，或许好不了了，已经很久都尝不出什么味道了，突然尝出来我会不习惯的。”

　　“是吗？”宁哲翰反问她。

　　“我眼中所能见到的花海，是很美丽的春天。它们在我的眼里，也在我的心里，永生。没那么多的遗憾，也不需要去后悔什么，这些都是我选择的，你不必为其悲哀。”

　　沈柠顿了顿，继续说，“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找到自己热爱的人、事或者物，他们也有在忙忙碌碌，也满怀希望，但结果仍不如意，比起这些，我好过了太多。”

　　“嗯，那你别放弃治疗。”他知道这是沈柠在安慰他，也知道这些是她的真实想法，宁哲翰不愿退这一步，只不过态度不再那么强硬。

　　“好，听你的。”沈柠看出了他些许的退步，也答应着他的要求。

　　“你今天回家了？怎么不喊我一起？”宁哲翰有些责备的语气，沈柠解释:“我单独跟他们说了会话，想着不能打扰他们太长时间，会耽误他们晒太阳的，陪了一会他们一会就离开了。”

　　她的脸上云淡风轻，像是在慢慢地讲完一个故事。“然后我一时惦记着那片花园，本以为会被秋风摧残，却没想到它们会如此精神。”说到这里，女孩的笑容明亮起来。

　　“我以为我会对这惊人的生命力司空见惯，不会滋生太多的感情，但我没想到，我还是被吸引到了。一次又一次。”

　　“这么好看的花隐匿于孤寂太过于残忍，于是我摘下来许多，带回住处，留一些插在花瓶摆在书房中，另一束过来的时候带给你，希望你幸福快乐安康无恙。”

　　沈柠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容，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是如此的淡然。逢场作戏见得多了，自然也明白了真心的难能可贵。

　　“嗯，费心了。”宁哲翰抬眸看向对方，情绪复杂。如果是别人，他免不了多说几句感谢的话，感谢他们的好意和惦记，但沈柠的话，这些聊胜于无。

　　她身边的人不多，但一直是那几个。

　　“一束花的诊疗费，宁医生好大方，倒显得我很小气了。”沈柠在离开的时候笑着打趣他，“那下回一块赏花品茶，就当是没凑上的费用。”宁哲翰看向他桌上的一大捧花。

　　“好，静候佳音。”她的眉眼飞扬，话语间皆是洒脱。门轻轻被带上，整个房间归于寂静。但他的指尖却缭绕着清香，持久未散。

　　来的时候，不知道他是否会在这里，进了医院先在前台咨询了一下，才想着下楼把花拿上送给他。

　　沈柠敲响了四楼的一个门，竟然还有些意外的紧张，“进。”她听到里面的人的答复，推开了门。

　　林深放下手中看了很久的图，抬眸，眯了眯眼，眼睛许是有些干涩。

　　“林深，谢谢你上次送我回家，这是谢礼。”她把怀里的一大捧花放在他的桌子上，“这份心意迟到了六年，我很愧疚，但我不得不这样做。”她那么直接地开口，没有丝毫铺垫，提起了他们的六年前，不躲避一切的干脆利落让林深惊讶。

　　随即转念一想，林深放下了手中的笔，“这是我的选择，这个选择没那么糟糕，我不后悔。那四年对我来说不是大梦一场，而是实实在在地经历过，有欢愉也有悲伤，沉溺与享受终究是有差别的。”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的责备。像是在问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

　　沈柠心里抽痛。她想去抱抱他，但她不该这么做。她这样太唐突。

　　算了，讨厌就讨厌吧，她小心翼翼地拥住他，夹杂着清冷的风，许是很久没有这么亲密的举动，林深感受到了她肢体的僵硬，还带着些许的紧张，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但她明知道自己不会推开她。

　　“我离开的时候很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离开我深爱的一切，离开我的亲人，我的朋友……　”

　　“还有我的国家和爱人。但我知道我肯定能回来，因为好多人都在等我。站在这片土地之上，我心里格外的踏实。”

　　她松开了那个让她贪恋的怀抱，“这六年，我没有想过找别的人，毕竟年少时遇见太过优秀的人了，但我已经过了轻轻松松谈场恋爱，轻轻松松说爱你的年龄，我还是想去告诉你，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沈柠毫无保留，把心里的话都说给他听，只是年少时弦断无人知。

　　她依旧那么从容，脸上除了笑容看不出任何额外的情绪。只是，她把手塞进了口袋，紧紧地握着口袋里的手机。

　　“嗯，我可能也愿意再等一个六年，你也很信守自己的承诺，我当然会相信。六年过去了，我对你的感觉竟然还是那么强烈，这是我有些没想到的，我心里仍然有你，但那些空白格没那么容易跨过，正如你说的我们早就错过了说爱的年龄，我现在走的有点慢，没办法一下跨出那么多步。”

　　林深说的很平静，伸手拂过她肩膀上不小心擦到的白灰，指尖触碰到她的发丝，很柔软。

　　沈柠拉住他修长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很温暖。

　　可是，她怎么会不知道，先开口的人已经朝着对方迈出了千千万万步。

　　对方的包容与理解竟然到了这般境地。

　　她的思念远隔山海，无人知。

　　潮起潮落处，大洋彼岸，仍有人在牵挂她。

　　“你来医院是哪里不舒服吗？”林深为自己偏离的关注点感到抱歉。

　　“没有不舒服，只是从宁哲翰那里取回我的体检报告，都挺正常的。”沈柠如实告诉了他，“除了有点失眠都挺好的。”

　　工作压力大会失眠，更何况沈柠工作的保密性要求极大，自然更需要全身心地投入，不然一个失神就会酿成不可弥补的大错。

　　已经打扰很久的沈柠有些不好意思，在跟他又说了几句话后就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