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对你说》暖苏安然

5、5

　　“班长，班主任找你。”
　　晚自习第一节刚下课，数学课代表郝筠抱着一沓试卷找到了正在写作业的宋嘉岷。

　　宋嘉岷点头轻笑：“好，我知道了，谢谢。”

　　郝筠抱着试卷，悄悄看了一眼温柔大方的班长，
　　想起来一些事情，忍不住提醒他：“班长，萧橙语上节课去找了班主任，现在还在办公室里，班主任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她知道萧橙语和宋嘉岷之间不大对付，甚至说是发展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但她实在想不明白，萧橙语到底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能把向来性格沉稳和气的班长气得骂人。

　　郝筠这么一说，宋嘉岷就大致猜到了前因后果，他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笔：“谢谢你了，我帮你发个作业吧。”

　　“好。”郝筠没有拒绝，给他分了一半的试卷后，就转身去发一二两组的。

　　宋嘉岷起身把卷子丢给一旁津津有味看小说的周饶：“帮我发个卷子，我去对付萧橙语去。”

　　周饶把书合上，没有丝毫怨言地接过卷子：“那你记得回来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呗。”

　　“就你最八卦。”

　　周饶摊手，眼睛“blingbling”地看着他：“没办法，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比我看的小说里的剧情还狗血。”

　　“少看那些没有营养的盗版书。”宋嘉岷指了指周饶藏在抽屉里的一堆小说：“我先走了。”

　　“去吧，儿子！干.翻对面！”

　　宋嘉岷无奈地出门，先去上了个厕所，才不急不缓地踩着上课铃站在办公室门前。

　　他敲了两下门：“报告。”

　　“请进。”中年女教师声如洪钟，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恼怒不堪。
　　看来萧橙语这回搞了个大的？

　　宋嘉岷推开门，就看见偌大的教室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两个人，而主人公萧橙语抽抽噎噎地站在洪老师办公桌旁边。
　　身材丰腴的班主任——洪玉茵老师正在埋头批改着今天的数学小测。

　　洪玉茵抬头，见是宋嘉岷来了，就伸手把他招了过来，然后拿出了一张数学笔记本和数学小测给他看。
　　“你看看吧，这件事你自己决定怎么办。”

　　宋嘉岷挑眉拿起那张数学小测，先是看见了上面血红的“15分”，然后往左边看到了“萧橙语”三个字，微微有些惊讶。

　　洪玉茵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抬头看向宋嘉岷：“她说她这些天都在好好学习，但你看看她都是怎么学的？之前再不济也能考个五六十分，现在已经这么敷衍我了。我们6班是物理实验班，大家都是有些底子在的，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个分数，简直可笑！”

　　“你要知道，期末考就剩两周了！等考完，对面那栋楼马上就是你们的新战场了，都要高三的人了，萧橙语你这个状态还学什么？”

　　萧橙语抽噎着反驳：“我认真……嗬——认真写了的……就是不会……嗬——”

　　宋嘉岷认真思考了片刻，悠悠回答：“萧橙语这几天下课经常来问我数学问题，确实是有学习。”

　　萧橙语没想到宋嘉岷会帮自己说话，一时间有些羞愧，又有些委屈，大眼睛红彤彤地盯着他。

　　宋嘉岷其实不是想帮她说话，而是这个分数确实不像真的——满分120，就拿了15，蒙都不至于。
　　他把试卷翻过来看了眼大题，发现萧橙语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堆，可惜除了第一大题的第一小问，其他全是在胡编乱造，错不堪言。

　　“要是只是这样，我就不会叫你来了。你翻翻萧橙语的数学笔记本吧，你看看她这些天都记了什么东西。”洪玉茵把作业本推到宋嘉岷面前。

　　萧橙语看见自己的作业本，吓得缩了缩脖子，有些不知所措。

　　宋嘉岷翻开第一页，这是正常的数学笔记，上面用娟秀的字体记了一些课堂笔记，虽然不是很完整，但是起码用了心的。
　　他快速往后翻了几页，然后顿住了手，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蒋皖，蒋皖，蒋皖……”

　　——“霍璟哥哥（划掉）老公喜欢我，我先去找蒋皖……”

　　——“傻逼宋嘉岷，去死……”

　　这里面写了一些少女隐秘的心思，更多的是诅咒宋嘉岷的话，一看就是萧橙语思想放空时，下意识写出来的，前言不搭后语。

　　宋嘉岷合上书，没有继续往下看了，他气得脸色发红，瞪向萧橙语：“你什么意思？”

　　“……”萧橙语垂头不敢看他，羞愧地面色发白。她也没想到数学老师会突击自己的数学笔记本，就被突然抓住了，什么准备也没有，只能无力地道歉：“对不起……”

　　洪玉茵已经听她说了一整节课的对不起了，不耐烦地开口：“我今天听教导主任林玄泽老师说，11班的霍璟跑到我们班门口，和萧橙语吵了一架？”
　　“然后他说宋嘉岷你也在，所以我想听听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洪玉茵犀利的目光看向宋嘉岷，alpha的眼神充满了压迫感，逼着他说真话。

　　“报告——”门外有人敲了一下门。

　　“请进。”

　　高大纤瘦的男生从门后面钻了进来——是霍璟。他也有些疑惑，但看见宋嘉岷和萧橙语也在的时候，不免有些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老师你找我？”

　　“对。你是11班的霍璟对吧。”洪玉茵戴上老花镜，凑上去看了看对方的校徽：“性别是alpha？”

　　“嗯……怎么了老师？”

　　洪玉茵把数学作业本推到了霍璟面前让他看。

　　霍璟看完后，面如菜色，不可置信地看向萧橙语：“小语……你是不是生病了？”

　　这句话就是在说她有病。
　　萧橙语颤抖着哭泣。

　　洪玉茵双手环胸：“据我所知，蒋皖是隔壁七中的一个小混混，你们这关系有点复杂啊……”
　　“现在这件事已经有些严重了，发展到萧橙语她上课下课地去想、敷衍我的数学小测，甚至在本子里辱骂同学！”
　　“萧橙语又不肯开口告诉我怎么回事儿，所以我叫了你们来，要听你们给我一个解释。”

　　“啊，什么解释？”霍璟皱眉，看向萧橙语的目光有些不解又愤懑。

　　宋嘉岷在一旁提醒他：“就是你今天早上有没有跟萧橙语吵架。“

　　“没有啊。”霍璟摇头：“我今天早上就是给嘉岷带了个吃的而已。”

　　洪玉茵问：“你为什么给宋嘉岷带吃的？”

　　“我们是朋友，嘉岷他让我帮他带的。”

　　洪玉茵又问：“听我们班同学说，你之前一直给宋嘉岷带吃的，有人怀疑你们早恋。”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旁的萧橙语脸色乍变，下意识地开口：“没有，那是霍璟哥哥帮我带的，班长只是掩人耳目帮了一下我。”

　　洪玉茵的脸色更难看了：“所以是霍璟你和萧橙语在早恋？”

　　萧橙语支支吾吾地蹦出几句意义不明的否定，但听上去更像是娇俏的少女羞说于口，她的眼睛还缠缠绵绵地看向自己的心上人。

　　刚刚洪玉茵听到霍璟和宋嘉岷意思早恋的时候，她还不太相信，因为alpha和beta间少有结合。而且宋嘉岷一直都是最让她省心的那个学生，她相信宋嘉岷就是真得早恋了也不会对他的成绩产生影响。

　　但萧橙语不同，本来就是个问题学生，最近还分化成了稀少珍贵的omega，仅靠ao之间强大的吸引力，很难不说萧橙语会去早恋。

　　洪玉茵也是alpha，她老婆就是个女性omega，她能理解ao间对彼此的依赖性。她见萧橙语这姿态，一股郁气冲上心头。

　　“老师，我家和小语家是世交，我们两人间只是单纯的兄妹关系。”霍璟一脸正气凛然，眼神坚定而清明，一看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父母从小就让我照顾好妹妹，给她带吃的是因为她经常会犯懒不吃早餐。但是最近小语强烈地表示了拒绝，所以我以后不打算再带了，很抱歉给你们班造成了困扰。”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作出不同的反应。

　　宋嘉岷淡淡微笑，一言不发；萧橙语脸色难堪，双目含泪；洪玉茵恍然大悟，若有所思。

　　洪玉茵也不是傻子，很明显这就是萧橙语喜欢霍璟，但是霍璟对她没那方面的心思，反倒是霍璟和宋嘉岷玩得比较好，所以萧橙语在嫉妒宋嘉岷。

　　她点头：“行，那我差不多知道了。”

　　“这件事情很恶劣，但是并没有给嘉岷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希望嘉岷能够原谅橙语。然后萧橙语给宋嘉岷道个歉，再写个三千字的检讨吧，下周之前交给嘉岷。”

　　宋嘉岷没有意见，看着萧橙语苍白一片的脸颊，他“大度”道：“道歉就不用了，那我和霍璟没别的事的话就先回教室自习了，老师？”

　　“好，你们俩回去吧。”

　　宋嘉岷拉着霍璟的袖子离开办公室，出门没多久里面又响起了洪玉茵对萧橙语发自肺腑、滔滔不绝的教诲。

　　“至于橙语，我希望你现在可以以学业为重，什么其他的心思暂时放到一边。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赶快把成绩提上来——你看看今天的小测……嗯？只有十五分！对吧，所以……”

　　萧橙语低着头，再也没有发出过声音，只是时不时抽动一下肩膀，心如死灰般看向霍璟的背影。

　　声音随着门板的闭合被关在了身后，宋嘉岷和霍璟心有灵犀地走到空无一人的走廊里。

　　霍璟看着身旁宋嘉岷无悲无喜的面孔，忍不住先道歉：“抱歉啊嘉岷，我没想到小语最近对你敌意这么大。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越长大就越不清楚了，可能是压力太大，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宋嘉岷瞥了他一眼：“所以你现在又是想让我原谅她，然后为了她的声誉默不作声？”

　　“没有这个意思！”霍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这件事就是她做错了，她合该受到一些教训的。要是你想要说出去，我也不会阻止你。但是我是真心感到愧疚。可能是因为我，小……她才对你态度不好。”

　　“那又不是你的错。”宋嘉岷看向教学楼下的一排灌木丛：“我和萧橙语之间的矛盾已经产生了很久了，原因也不是你想得那么单纯……”

　　“而且，霍璟……”宋嘉岷看向霍璟更显忧郁哀伤的眉眼：“如果说我和萧橙语交恶，就能和你做朋友——我心甘情愿。你不要自怨自艾。”

　　少年的侧面线条干净利落，杏眼湾湾，睫毛修长而挺翘，致命地吸引住了霍璟的视线。

　　“所以你晚上要不要还和我视频通话？”宋嘉岷盛满盈盈笑意的眼眸看向霍璟，淡淡的笔墨香充斥在霍璟的鼻周：“期末考只剩两周，我们可以相互监督学习，或者说是——我教你写作业？”

　　霍璟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说了什么，他只能在如雷的心跳声中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自己淡定地“嗯”了一声。

　　他的心脏是不是坏掉了？每次靠近宋嘉岷都要跳得“嘶声竭力”，让他无法忽视。

　　“那晚上见了，拜拜！”

　　宋嘉岷转身离开，带动了霍璟的视线偏移。
　　在宋嘉岷的身影消失后，霍璟眉眼间的忧郁惆怅又重新安家落户，他抬头看向缺了半个身体的月亮，沉默地思考着。

　　突然间，一股熟悉的痛感涌上大脑，想是有人拿了个刀子在他的脑袋里乱砍乱砸。

　　耳边又传来陌生人的叽叽喳喳。

　　【要彻底##了啊啊！##下场也不行啊。】

　　【我已经很努力###，但女主已经要失控了，怎么办？】

　　【男二彻底##了，我们就等待上面的惩罚吧，阿门！】

　　【你们不要吵了，其实我觉得男二和宋嘉岷也挺好……】

　　声音逐渐加大，吵得霍璟耳朵和脑仁都疼了起啦。

　　“霍璟哥哥。”

　　霍璟思考得过于认真，以至于忽略了身后的萧橙语靠近。

　　于是乱七八糟，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霍璟回头一看——
　　萧橙语满目含情地看着他。
　　少女担惊受怕了一整节课，现在还有些虚弱，浑身不住地冒冷汗。
　　但身体再怎么凉也比不过她现在的心凉凉。

　　“霍璟哥哥，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霍璟摇头：“没有。”

　　“那……”萧橙语激动地看着她，目光充满希望。

　　“我从来都没有对你有过什么希望。”霍璟严肃地看着她，居高临下，压迫感十足。

　　萧橙语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严厉的霍璟，此时的她真正感受到了顶级alpha的强大和支配力——霍璟对她使用信息素压制！

　　两辈子都没有被任何人这么对待过的萧橙语眼眶泛红，身体颤抖不已，差一点就要软腿倒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霍璟才慢慢收回了信息素：“小语，你今天太过分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萧橙语焦急地开口：“哥哥，我只是喜欢——”

　　她还没说完就被霍璟打断了：“小语，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过于靠近了，以后还是离远一点吧。”

　　萧橙语不可置信地摇头，像是三观碎裂般地低吼出声：“霍璟，你忘了伯父伯母怎么让你照顾我的吗？你现在是不是打算背弃诺言！”

　　“我是说过会照顾你，但是照顾你的代价有些太大了。而且现在很明显，你不再需要我的照顾了。”

　　“小语，这是你自己选的，我不能再让步了。”

　　“但你永远都会是我的妹妹。”

　　霍璟说完，看见萧橙语已经接受不了打击的样子，忍不住心软，但是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

　　“小语，你好好学习。”

　　丢下这句，霍璟也转身离开了。

　　唯独留下将过去散落一地的萧橙语。